葉安悠悠轉醒,目光呆滯地望著那熟悉而又透著陌生感的天花板,視線緩緩移動,落在旁邊懸掛著的輸液瓶上……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試圖起身,卻瞬間被一陣強烈的疼痛感席捲全身,整個人不禁抽搐了一下,面部因痛苦而扭曲。
「你醒了?你先別動,大英雄,你救了一個小姑娘,被車撞了,差點成了植物人,多虧你能醒過來……不然……」
一道甜美的聲音從葉安右邊傳來。
葉安艱難地將頭緩緩扭向右側,眼睛瞪得滾圓,眼神里寫滿了難以置信……
死死地盯著身穿白大褂、戴著口罩的護士,嘴巴微微張開,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又無力發聲。
「咦?這麼看著我幹嘛?是不是很驚訝自己還活著?放心吧,只要你還有一口氣,我們都能把你從鬼門關里拉出來,見義勇為的人不多見了,所以閻王想要要你,也得問問我們答不答應……」
護士滔滔不絕地講述著,葉安卻滿心疑惑,眼神中透露出迷茫與掙扎,心中暗自思忖。
『難道……我做了一場夢嗎?我……真的……只是做了一場夢……墨傾城?葉權?他們難道都是我夢裡臆想出來的?』
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護士身上,腦子卻如同一團亂麻,瘋狂地思索著這一切,額頭上漸漸滲出細密的汗珠,然而他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此刻的他,仍依賴著呼吸機維持微弱的呼吸,那個夢太過真實,真實得仿佛剛剛才落幕,可為何此刻心中會湧起這般難受的感覺?
葉安不再理會護士的喋喋不休,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眼角卻悄然滑落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緩緩淌下。
他的內心被巨大的悲傷籠罩,難過地想著。
為什麼會是一場夢,墨傾城,他的愛人,他用盡生命守護的人,到頭來,卻只是一場虛幻的夢嗎?
護士見葉安閉上了眼睛,意識到自己的話可能過多地打擾到了他的休息,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神情,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而葉安閉著眼睛,眉頭緊鎖,努力回想著自己和墨傾城的點點滴滴。
他的表情時而痛苦,時而溫柔,似乎在重新經歷那些難忘的瞬間。
他在心中默默發誓,如果這只是一個夢的話,他絕不允許自己遺忘。
絕不允許忘記那個深愛著自己的女人,更不會忘記墨傾城一邊哭一邊笑著拿起太刀準備和自己一起赴死的畫面。
可現實是,葉安醒了,回到了自己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平凡現實世界。
然而,想像中的遺忘並未發生,他依舊清晰地記得夢中的一切,記得那個深愛自己的人……只是,此時的他仿佛丟了魂一般,面容憔悴,眼神空洞無神。
他記得,可這份記憶卻讓他更加難受,內心抑制不住地牽掛著。
墨傾城最後怎麼樣了?還能再見到她嗎?
記住永遠比遺忘更加痛苦……
那些過往的經歷如同電影般在腦海里循環播放,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著他,那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並非夢境。
隨著身體逐漸好轉,葉安的狀態卻讓醫生和護士們憂心忡忡。
他的大腦機能完好無損,沒有任何隱藏的病症,可整個人卻像個木頭人似的,不說,不笑,不哭。
那個護士看著葉安這般模樣,心中滿是心疼,對這個年輕勇敢、捨己救人卻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的人深感惋惜。
她於心不忍,每天都會來到葉安的病房陪他說說話,儘管葉安從未有過任何回應,她依舊堅持不懈。
直到有一次,護士替葉安換繃帶時,葉安不經意間瞥見了窗戶外的古樹。
「樹~」
他的聲音因為長時間未開口而顯得格外沙啞,猶如破舊的風箱發出的沉悶聲響。
護士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隨後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畢竟葉安終於說話了。
看著窗外的樹,護士心想葉安也不能一直被困在病房裡,於是徵得醫生同意後,將葉安推了出去。
一路上,葉安沒有再說過一句話,只是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那棵古樹,眼神中漸漸有了一絲光亮,仿佛那棵樹是他與那一個世界的唯一聯繫。
直到來到樹下,葉安的臉色逐漸泛起一絲生機,雙頰微微泛紅,眼神也有了焦點。
護士見葉安有所好轉,心中滿是欣喜,剛要開口說話,卻發現身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
護士扭頭望去,只見是一位清美冷艷的女子,雙眸中透著紅色的美瞳,美得令人窒息,一時間竟看呆了。
但當她想到葉安的檔案顯示他既無家人又無朋友時,心中不禁對這個女子的身份充滿疑惑。
還沒等護士開口詢問,女子便輕聲說道:
「我曾聽人說過一句話,愛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它跨越時間,空間,經過萬事萬物的變遷,等再次來到你的身邊,我依然會愛你……」
女子微微哽咽,深情地對著葉安的背影說道:
「夫君……我找到你了……」
一旁的護士聽到這奇怪的稱呼,剛要出聲詢問,卻聽到葉安發出一陣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葉安的笑聲中帶著一絲癲狂,他的身體劇烈顫抖著,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既有重逢的喜悅,又有歷經磨難後的辛酸與痛苦。
護士滿臉疑惑地看著葉安,只見他艱難地站起身來,身上的傷口因動作過大而崩裂,鮮血緩緩滲出,染紅了他的衣衫。
護士想要提醒他小心,卻看到葉安已是淚流滿面,淚水肆意流淌,那哭聲中飽含著難過、委屈與無盡的痛苦……
而那名女子的眼神里同樣充滿了委屈和喜悅,晶瑩的淚花在眼眶中打轉,滿含深情地望著葉安……
「魔頭……說愛我……」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