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在電視裡,我還是頭一次看到兩個種族之間的生死搏殺。
這個原本平靜到詭異的大廳內,此刻儼然已經成了恐怖的地獄。
數不清的殘肢斷軀漫天飛起,令人頭皮發麻的密集叫聲不斷迴蕩。
黑色的是鐵線蟲被撕咬碎的肢體,綠色的是被壓扁的甲蟲流出的體液,白色是湖水濺起的水沫,一抹紅色是大壁虎的屍體支離破碎……
各種各樣的顏色,被激盪的湖水一遍遍的沖刷而下,但凌亂的戰場,卻哪能洗刷的乾淨?
我用光束指向巨型鐵線蟲出來的那個洞口,對沈大力說:「咱們得想辦法繞到那邊去。按照我的推測,黑衣人很有可能走的是那條路。」
黑衣人從我見他第一面到現在,已經表現出太多超出正常人理解的行為,好似對這座地宮非常熟悉一般。
雖然目前我還想不到他出現在這裡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但是我認為,走他走過的路,應該不會有問題。
沈大力點頭表示贊同,湊近我大聲問:「可是,五哥,你看那邊亂成了這個樣子,咱倆要是湊過去,搞不好就餵了蟲子啊。」
我環顧一圈後,說:「咱們貼著牆走,繞著這個湖過去。不過一定要小心一點,別讓水沾上了。」
湖的占地面積很大,我們要走的路很長。
由於湖水不斷激盪起水花四濺,我和沈大力走得十分艱難。
黑色甲蟲和鐵線蟲的戰爭還在繼續,無比慘烈。
其實這裡應該一直處於平衡的狀態,黑色甲蟲不敢靠近這座湖,而鐵線蟲也不會主動去招惹它們的天敵。
然而,黑衣人的出現,打破了這裡的平衡,引走了巨型鐵線蟲,誘使黑色甲蟲抓住空子捕食,導致了這場慘烈的異族戰爭。
如果,黑衣人是有意創造出這樣的局面,那他絕對是一個非常恐怖的傢伙,不僅身體素質超出常人,就連智商也極高。
但這樣的想法只在我腦中一閃而過,因為我並不相信黑衣人能夠猜中蟲子的想法。
艱難的走了許久,我和沈大力終於到達了巨型鐵線蟲出來的那個洞口處。
此時,那一邊的戰爭已經緩了下來,倖存下來的黑色甲蟲退了回去,守在「天龍地蛇」的洞口邊卻又停了下來。
鐵線蟲傷亡極慘,滿地都是一截截的鐵線蟲軀體,配合著黑色甲蟲的屍體和綠色體液,場面要多噁心有多噁心。
我和沈大力互視點頭,正要進入到那個洞口內,忽然聽到甲蟲振翅的聲音,一片片連在了一起,吵得我頭腦一陣陣眩暈,只覺得天旋地轉。
沈大力的狀況沒比我好多少,他雖然手扶著牆面,但是身體搖晃得厲害,似乎隨時都可能會摔倒一般。
我實在無法忍受這噪音,顧不了其他,將防毒面罩摘了下來,用力抬手捂住了雙耳,才稍稍感覺好了一點。
不多時,我忽然看到那群黑色的甲蟲向兩旁如潮水般讓開,許多大體型的黑色甲蟲爬了出來,像是大將出陣一般,高舉起前端的兩隻大螯,不可一世的模樣。
我一眼便認出,那幾隻大號甲蟲正是給我和沈大力造成幻覺的那種。
當時在巨人兵馬俑的坑裡,只幾隻就害得我和沈大力差點丟了性命,這一次忽然出現這麼多,我立刻感到了不安和緊張。
甲蟲的振翅聲開始逐漸變小,我和沈大力得以解脫,快速重新戴好防毒面罩。
我再望向戰場的中心位置,看到隨著大號甲蟲越來越多,即使是巨型鐵線蟲也感到了畏懼,正在一點點的後移。
猛然間,我想通了一些事。
難怪我們在穿過「天龍地蛇」的通道時,那些小甲蟲落到我們身上也沒有咬我們;難怪巨型鐵線蟲在靠近我和沈大力之後,又避讓開。
原來,竟是大號甲蟲的原因。
我們在巨人兵馬俑里被那些大號黑色甲蟲咬過,毒素並不會這麼快就被我們的身體排擠掉。
我們沒有因為致幻毒素而死,反而因禍得福,染上大號甲蟲的氣息,躲避了一次次的危機。
我無心再去看蟲子的戰爭,扭頭指了指身後的通道,沖沈大力擺了一下頭。
沈大力理解了我的意思,動作毫不拖泥帶水,一轉身就衝進通道內。
我最後瞥了一眼遠處的那些蟲子,確定沒有追過來的,才在沈大力之後進入了那個通道。
這條通道最初與其他的通道並無不同之處,凹凸不平的牆壁,扭曲的路,好似倉卒間開鑿出來的一般。
我和沈大力走了大概一百多米之後,發現腳下的路不知從何時開始,開始逐漸平整了起來。
忽然,走在前面的沈大力猛的停住了,害得我差一點撞到他身上。
我知道,他一定是遇到了什麼狀況,忙壓低聲音問:「大力,怎麼了?」
「五哥,你……你聽到沒有?」
沈大力的聲音顫得厲害,好似被什麼嚇到了一般。
我聽他這麼說,連忙屏氣凝神,卻並沒有聽到任何奇怪的聲音,不知道到底他聽到了什麼,竟然能如此害怕。
我沒有責怪沈大力,我知道他不是那種喜歡一驚一乍的人。
當然,我也沒有貿然繼續前進,因為沈大力察覺到異樣,我沒察覺到,這說明我倆所在的地方一定有區別。
我舉起手電四處觀察,很快便有所發現。
雖然我和沈大力之間的距離並不遠,但是我倆兩側的牆面、腳下的地面,甚至頭上的頂面竟是完全不同,看起來就好似在我倆之間劃下了一條邊界線一般。
我左右上下均是略微凹凸不平的石牆以及地面,而沈大力那邊則是光滑平整的磚牆和磚地。
「大力,你先回來。」
我說著,伸手將沈大力拉到我這邊,小聲問:「你剛才聽到了什麼?現在還能聽到嗎?」
沈大力一陣陣發愣,片刻後搖頭說:「聽不到了。五哥,怎麼回事?」
我追問:「你到底聽到了什麼?」
「我……我好像聽到一個女人在唱歌,但是卻聽不清她在唱什麼。」
「女人?唱歌?」
我才不相信會有正常的女人跑到這鬼地方唱歌,說是粽子在唱歌我說不定還能相信。
聽別人說,不如自己感受。
我這樣想著,向前一步,踏到前方光滑的磚地上,然後屏氣凝神靜聽。
只聽了一會,我就感覺我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我隱隱約約聽到,有一個很尖銳的女聲,正在哼著音階單調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