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念站在原地，一剎那間，萬箭穿心。
密密麻麻的痛像藤蔓一樣纏繞著心臟，一圈又一圈，慢慢勒緊，勒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遲緩了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看向眼前霽月清風的男人。
嗓子眼兒仿佛有刀滾過，又澀又疼。
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問他：「爍爍怎麼辦？」
慕晉北似乎早就準備，拿過茶几上的離婚協議書遞到她跟前。
「孩子歸你。」
時念只覺得心臟又被狠狠砸了一下，瞬間鮮血四濺。
他可真是無情啊！
連爍爍的撫養權都不爭一下！
不過……
話說回來，他將來要跟蘇青禾在一起，爍爍可不就是他的累贅？
看時念遲遲不接離婚協議書，男人將它重新放回茶几上。
「不想看？那就由我來口述。」
「這套別墅和孩子歸你，我每年付兩百萬生活費給你們母子，養孩子到成年。」
「如果你不願意，條件可以再提。」
怕時念不同意，他又加了一句：「加多少都可以！」
男人居高臨下看著距他不遠處的女人，平日裡她都是笑嘻嘻的，今天格外沉默。
臉色也不好，沒有半點血色，跟鬼似的。
說不上為什麼，看到她這副模樣，他沒有半分開心，也沒有半點要解脫的愉悅感。
反而像是有什麼東西壓在胸口，有一種悶悶的窒息感。
就在他以為她會說不同意的時候，時念突然抬起頭看向他。
「我同意！」
不就是離婚？
沒什麼大不了。
愛情這東西，情出自願，事過無悔。
既然慕晉北不愛她，這段婚姻不要也罷。
說話間，去拿茶几上的離婚協議書。
她答應的這麼痛快，慕晉北有一瞬間的怔忡：她不是口口聲聲說愛自己？為什麼離婚答應的這麼爽快？
時念動作很快，抓過離婚協議書，動作飛快的在上頭寫下自己名字。
一氣呵成。
沒有半分遲疑。
簽完名字後，把寫好的名字擺在慕晉北眼前，扔下簽字筆，轉身就走。
整個過程沒看慕晉北一眼，也沒向他哀求過半句。
慕晉北回過神來的時候，客廳已經空了。
只有她簽過字的文件安安靜靜躺在那裡，提示著他：她曾經來過，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
男人彎腰，拿起茶几上的離婚協議書，看著上頭娟秀的簽字，眉心緊擰。
「這就是你所謂的愛我？」
「呵……」
原本，看到離婚協議書上她簽了字，他應該是高興的。
可不知道為什麼……
慕晉北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莫名煩躁。
盯著她寫的名字，眸底隱隱有火苗跳動。
「時念，你好！你很好！」
―――――
初冬的天氣，沒有太陽的話，只會讓人覺得寒冷。
昨夜下了一夜雨，早上沒有太陽，到這會兒還是感覺不到半絲暖意。
時念坐在臥房地上，收拾她和爍爍的東西。
離婚協議書上已經簽了字，在她心裡，這段婚姻便是結束。
往後，她會一個人帶著爍爍，好好過日子。
即便沒有慕晉北，她也能把爍爍養大。
望著那些只有她自己的結婚照，時念突然就笑了。
「哈哈……」
「你說我當初怎麼就那麼傻呢？」
「慕晉北，就此別過！」
笑著笑著，就哭了起來。
「時念，我允許你為那個男人最後掉幾滴眼淚！僅此一次！」
如果說還有什麼留戀的話，大概就是不甘心。
不是說付出總有回報？
可她忘了，愛情這東西沒有規律，並不是付出就有回報，也可能得到的是滿身傷痕。
她愛慕晉北，愛的是他這個人，不是他的錢。
所以……
慕晉北給的東西她不會要！
這幢別墅里有他和她的許許多多回憶，她不想往後餘生都生活在痛苦的回憶里。
便給肖瞳打電話：「瞳瞳，我離婚了。」
再提起這件事時，她已經可以很平靜的面對。
沒了心痛，也沒了不甘，只剩下死灰般的平寂。
甚至覺得離婚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
肖瞳很是吃驚：「這麼快？」
不過，她很快就鎮定下來：「離就離了唄，反正沒有感情的婚姻走不遠。」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要不要來投奔姐？」
「你放心，只要有姐一口吃的，就有你和爍爍的，快來，姐的懷抱向你敞開。」
肖瞳的話讓時念泛起一絲笑意：「好！這可是你說的，那我帶著爍爍來投奔你，不許推辭！」
時家那裡，她不會回去。
六年前，父親和母親為了弟弟算計她，把她送上慕晉北的床時，她就沒有家了。
這別墅是慕晉北的，處處都是她的傷心地，沒必要留在這裡。
去肖瞳那裡，是眼下最好的安排。
肖瞳開心的不得了：「好好好，我馬上訂你最愛的那家火鍋店，咱們姐妹倆再整兩口，慶祝你恢復單身，快來！」
時念簡單收拾了些自己和爍爍的衣服，拎著行李箱離開。
肖瞳說的對：強扭的瓜不甜。
和慕晉北再這麼耗下去，只是浪費時間。
離開別墅的時候，她沒有回頭。
慕晉北站在窗邊，看著女人離開的背影，一不留神，捏碎了手裡的玻璃杯。
―――――
肖瞳動作很快，把時念的行李箱拎進房間，帶著她直奔兩人最愛的那家火鍋店。
「念念，慕晉北不值得你愛，趕緊放棄他，投奔姐的懷抱，姐養得起你！」
時念被她那誇張的表情逗得捂著嘴笑：「知道啦，肖大姐大！」
「不過呢，我已經投了簡歷，當全職家庭主婦太久，我都快忘了社會是什麼樣子了！」
「既然要新生，就重新找個工作，你別攔我！」
離婚有什麼大不了？
不過就是結束一段沒結果的愛情而已。
她愛了慕晉北六年，換來的只有一身傷痕，又何必再去想那個人？
忘了就好。
肖瞳見她認真無比，點點頭：「好！依你都依你！」
「不過呢，要是碰壁了，記得告訴我，我不怕你和爍爍麻煩我！」
時念笑：「好好好，肖大姐大，我和爍爍的以後就交給你了啊，你可要對我們母子負責！」
肖瞳拍拍胸脯：「放心吧，沒問題！」
兩人笑鬧著進了火鍋店。
好巧不巧，一抬眼就瞧見長身玉立自洗手間走出來的慕晉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