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意思嗎？」郁婉緊緊捏著手裡的那份鑑定單，眼睛發紅，明明害怕知道答案卻還是咬牙問了出來。
郁青山知道她口裡的他指的是郁景柏。
他嘆了口氣，說：「有時候知道得太多還不如什麼都不知道。不管是不是他的意思，我們郁家養了你這麼多年，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他在你身上到底花了多少心血，你自己心裡清楚。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在他醒之前，自己靜悄悄地離開郁家。」
聞言，郁婉好不容易穩下來的手又顫抖了起來，聲音裡帶了絲哽咽。「他發病是被這件事氣的吧。」
這一句並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就是因為她知道她爸在她身上投放了多大的心血，才能明白當真相被血淋淋揭開那刻，他受到了多大的傷害。
郁青山眉頭一挑，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暗想：就讓她這麼認為未免不是件好事。
郁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郁家的，等她回神時，她已經拖著行李站在了院子外。
她什麼值錢東西都沒有帶，只拿了一些衣物和個人用品，還偷偷塞了一張全家福。
郁管家送她到門口，面露不忍。「小姐，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誤會。你先在外面委屈幾天，等老爺醒了一定會去找你的。」
郁婉想對他笑笑，試了好幾次，卻怎麼也扯不起嘴角。那副假裝堅強的樣子看得郁管家一個大男人都忍不住紅了眼圈。
「郁叔，你回去吧，不用送了。」郁婉站在院子口朝里最後回望了一眼，拖著行李正準備走，一輛車卻呼嘯而來停在了她的面前。
車門打開，郁知意和郁星辰先下來，隨後郁長青和沈如芳也下了車。
「婉姐，你這是？」郁知意明知故問，她是特意借送郁星辰回來的機會趕來看這場好戲的。
她早就說過，郁婉和她一樣，甚至還不如她！
她只不過是一個父不詳的野種，還真當自己是郁家千金。
「你不是什麼都知道嗎？何必擺出這副假惺惺的模樣？」郁婉拉著行李，目不斜視，越人而過。
「郁婉！你這是什麼態度？知意不過是關心你幾句。就算你現在已經不是郁家人了，也不用翻臉這麼快吧！」郁長青呵斥道。
要不是有次他和妻子閒聊時無意中提到郁婉是早產兒，余秀嫁過來時就懷了她，妻子就不會對郁婉的身份產生懷疑。
妻子不生疑，他就不會偷偷瞞著大哥做了他和郁婉的親子鑑定。
沒有親子鑑定，指不定他們郁家會被蒙在鼓裡一輩子，給別人養一輩子的女兒！
郁星辰詫異，什麼叫不是郁家人？他攔住郁婉，問：「爸還病著，你要去哪？」
沈如芳拉了他一把。「傻孩子，她根本不是你爸的女兒，當然不在意你爸的死活。這種人留她做什麼？讓她走算了。」
郁婉腳步頓住，回頭，漆黑的眼眸從那一家三口臉上一一掃過，語氣仿佛結了一層冰。「如果你們是特意跑來落井下石的，我不介意拿你們當我的出氣筒。」
郁知意明顯早就知道她不是郁家人，但鑑定書的事今天才爆發。要說這一家人沒有參與進來，打死她都不信。
三人被她的氣勢驚住，齊齊後退了一步。雖然知道這句話里有嚇唬人的成分，但誰知道這丫頭什麼時候就發病了。
郁婉回頭，視線落在郁星辰身上，目光柔了幾分。她拍了拍郁星辰的肩，鼻子有些發酸。「好好照顧爸。」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嬌小的身影在陽光下顯得有幾分單薄。
行李箱的滑輪在地上發出滾動的聲音，郁婉用力的仰著頭，淚水仍無聲模糊了視線。
走過轉角，剛脫離那群人的視線，她就找了個無人角落，深蹲了下去。她的肩膀抽搐著，壓抑的嗚咽聲斷斷續續地傳了出來，像極了某種受傷的小動物，可憐而無助。
不遠處，一輛黑色賓利悄悄停靠在了一邊。方木看著躲在角落裡偷哭的女孩，目光唏噓；「我還以為她多平靜呢，原來都是忍著了。也是，發生了這樣的事，哪個小女孩受了得。她怎麼突然就被郁家逐出家門了？」
方木百思不得其解，而后座的九爺卻從幾人對話中猜出了郁婉被趕出來的原因。
她不是郁家人的身份被揭穿了。
他和方木早在幾分鐘前就到了，正好瞧見了郁婉拖著行李箱出門的那幕。
他是過來拜訪客戶的，談完正事後，鬼使神差地他故意讓方木繞道從這邊出小區，沒想到就撞到了這麼一幕。
他透過車窗靜靜地望著蹲在角落的女孩，深邃的目光染了幾分複雜情緒。
他見過堅強的，聰明的，呆萌的，裝傻的她，卻獨獨沒見過這麼脆弱的她，脆弱得讓他生出了幾分心疼，忍不住想上前抱抱她。
抱抱？霍九卿唇角勾起一抹輕嘲，他什麼時候這麼心軟了？
郁宅門口的汽車發動了，眼看朝他們這邊開來，九爺讓方木按響了喇叭。
「滴！」
郁婉被這一聲嘹亮的汽笛聲驚動，飛快地起身擦乾了眼淚，側頭望去，不遠的路邊停放著一輛黑色賓利。
她正盯著那輛車看，郁知意家的白色奧迪緩緩從轉角繞了過來，她面色微變，拉著行李箱扭頭就走。
出了小區後，她攔下一輛計程車去了距離市中心醫院不遠的一家酒店。
九爺的車一直跟在她身後，直到看著她進了酒店才折轉回去。
喜來登商務酒店。
唐之風三點半就到了約定地點，懷著激動又忐忑的心情等著白神的到來。
他看了一次又一次的表，喝了八杯咖啡，中間還認錯了一次人，直到五點過了，對方依然沒有出現。
他苦著一張臉撥通了霍九卿的電話。「九爺，白神好像放了我鴿子！她有和你聯繫說什麼嗎？」
霍九爺對這個結果有些意外，按說白煩煩沒理由會拒絕這樣的機會。
他登錄了鬼刀的微博，發現對方也沒有給他留隻言片語。九爺眉頭微皺，這並不像是白煩煩的行事風格，她可能遇到了麻煩。
「你先回來吧，後期等我通知。」
唐之風忍不住暗中安慰自己；沒關係，我不生氣。誰讓對方是誰都簽不下來的白神呢？至少他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