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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向海從王助理手中接過了平板。閱讀
平板的屏幕安靜地發著光,亮著一張照片。
照片裡,肖野一如既往的身形挺拔,面容英俊,身邊帶了個年輕好看的男孩。
那男孩眼神極崇拜,渾身上下有股說不出的青春活力,肖野扭過頭看著他,冷淡慣了的眼眸里,居然也多了些溫和與笑意。男孩手裡抱著大桶的爆米花,他們並肩,正要走入溫暖的影廳。
趙向海沉默看著照片,半晌,啞著聲音問:「什麼時候的事。」
王助理小聲說:「昨晚拍到的。」
趙向海點點頭,想了想,昨晚,他在書房輔導樂樂作業到十點,照顧著樂樂睡下,看肖野還沒回來,在廚房煮了一壺醒酒湯儲著才放心睡下。睡前還給肖野發了簡訊,問他應酬結束沒有,別喝醉了,早點回家,廚房裡有醒酒湯。
而肖野,只回了他兩個字,在忙。
原來就是這麼忙的。
趙向海笑了笑,剛跑完步的身子突然發了陣冷。
王助理擔憂地看著他:「趙總,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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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向海臉上帶著平靜的笑,搖搖頭:「你先去吧。」
「那……」
「晚上八點過來接我。」
王助理話梗在了喉頭,只輕輕嗯了一聲,一步三回頭地轉身離開。
趙向海去浴室里安靜地洗了個澡,吹乾頭髮換了身衣服,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不悲不喜,好像一個被抽去了情緒的假人。
換好衣服,趙向海在這個他生活了七年的家裡走了一圈。
他撫摸著暖色調的牆紙,撫摸著放著一家人照片的壁櫃,看著天花板上墜下的亮著溫和光芒的頂燈,看著玄關鞋櫃裡放著的一家三口的毛絨絨的冬季家居拖鞋……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家變冷了呢?
趙向海低著頭慢悠悠地回想了一下。
好像是從某一天開始,肖野好像就開始膩了這個家,突然不愛回來了。
他的眼裡慢慢多了外頭迷迷蕩蕩的燈火,形形色色的男女,花花綠綠的生活。
這個家,從一開始的兩個人相擁而眠,到抱了樂樂回來以後一家三口為了爭小零食而吵吵嚷嚷溫馨說笑,再到肖野膩煩這個家開始越來越少回來,他看著自己親手做的熱乎乎的家常菜只能放著變冷,最後被倒進垃圾桶……
真是……一年比一年冷清了。
趙向海在陽台抽了支煙,腦子裡烏泱泱想了許多。
走回屋子裡,路過一面鏡子時,他腳步頓了頓,看到鏡子裡的自己,臉上沒什麼表情,好像對拍到肖野和年輕男孩子一起看電影這事兒早有預料。
只是眼圈有點紅。
趙向海走到壁櫃前,手指輕輕摩挲著柜子上放著的,映著一家三口燦爛溫暖的笑臉的全家福。
他抽了張紙,抹去了相框上的灰塵,捧著相片,好像留戀不舍地又看了許久,這才輕笑一聲,拉開最底層的抽屜,把照片放了進去,慢慢合上抽屜,讓它沉寂到了黑暗裡。
做完這一切,他拿出手機,給肖野發了條信息。
「晚上七點半,回家,有事跟你談。」
……
王助理一直沒敢走遠。
他把手頭還剩下的幾件事兒分別安排給了辦公室的幾個新助理,剩下的只能他來辦的事項,他也趕著趟兒抓緊在三個小時內完成,爾後便一直開著車晃悠在趙向海家附近。
他大概能猜得到,趙總這次應該是打算和肖總分了。
其實這樣挺不錯,王助理想,從他一個局外人的角度看,肖總是真不值得。
趙總記得肖總的所有喜好,所有生活習慣,趙總再忙也不忘顧家,明明疲憊得閉上眼就能睡去,可一談到家,還是滿眼的光滿臉的笑,整個人都溫和柔暖了起來。
可是肖總確實越來越不耐煩。
王助理想了想,前兩年他還能看到肖總和趙總牽手撒狗糧,這幾年,兩個人仿佛隔了堵冷牆,親密舉動越來越少,肖總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就算兩個人並肩出現了,肖總也總是面無表情,好像是被逼著似的。
王助理嘆了口氣,轉著車又晃蕩了一圈。
一直捱到將近八點,他才開車到了趙總家附近,停了車,熄了車燈。
他看著趙總家還透著亮光的窗戶,有些擔憂,不知道兩個人這次說分手會鬧到哪步。
八點,趙向海從家裡走了出來,裹了件黑色的長外套。
王助理剛想朝他招手,只見趙向海突然走到肖野的車旁,從地上撿起塊石頭,就像忍了許多年後終於爆發了一般,朝著肖野車玻璃猛地砸去,聲音憤怒絕望:「操你媽的肖野!」
王助理嚇呆了。
好半天,他才緩過神來,忙走到趙向海邊上。
趙向海砸完玻璃,一言不發,跟著王助理到了他的車旁,王助理上了駕駛座,他坐上副駕駛座,拉過安全帶繫上,便像是泄了氣一般,突然沉默在黑暗裡。
王助理不敢打攪他,開車上了馬路。
紅綠燈交替,車子走走停停。
王助理趁著紅燈的時候偷偷扭過頭窺了眼,趙向海已經背過身軀,把頭轉了過去,對著車窗,不聲不響,肩膀在微微地顫抖。
王助理小心地咽了咽,看向了車窗玻璃的反光。
他看到趙向海眼神空洞無光,盯著虛空處,眼圈冒紅,兩顆眼淚就這麼悄悄地掉了下來。
王助理心口一緊,整個人都僵了。
他大學畢業就進了榮海,跟在趙向海身邊學習工作,到如今,足足九年。
比肖野還多兩年。
九年來,趙向海總是以溫暖示人,體貼完美,儒雅隨和,關鍵時刻又展現出強大精幹的一面,是最適合當上司的人,也是最適合當朋友的人。
然而,今天,卻是九年來的第一次。
他第一次,看到趙向海鑽到了昏黑的角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