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無夏城的貨幣大致可以按照一比二十的匯率進行換算，物價和地球也不同，比如一瓶可樂大概需要一百元，約等於五塊。】
那隻拿著打火機裝神使的樹人被精神科的人帶回去後，影像室終於叫到羅文了。
拍完照，醫生突然叫住他。
他表情十分嚴肅，說：
「你看看這張。」
「出什麼問題了？」
羅文有點不安。
「唉，都是仗著年輕惹下的禍啊。」
聽到醫生的話，羅文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唉。」
「我看不懂。」
他愁眉苦臉道：「年輕時逃課太多，現在什麼都看不懂。你看我該怎麼給你寫個診斷，要不你拿拿主意？」
羅文的罵聲脫口而出：「你有病吧！」
精神科又跑人出來了？
這時，外面的護士拿著報告進來了：
「喂，醫生你抽嗨啦？為什麼要給那個女的看前列腺，瞎編也得有個數吧？」
她看到醫生的臉，頓時一愣：
「你誰呀？」
羅文別過頭，看到醫生張開一張血盆大口，眼看著就要把他的頭咬下來。
他下意識躲開，但門口的護士比他更快，她用極快的速度從兜里掏出三把短刀，刷地甩出短刀，把那個假醫生的頭釘在牆上。
接著，她面色如常地撥打手機：
「喂，老大，影像室這邊缺一個醫生。前一個不知道被什麼玩意兒給吃了。誒，順便喊人來收屍！」
她掛掉電話，拿短刀指著羅文，隨口道：
「你，對就是你，在這裡等一會兒，待會兒重新拍。」
說完，她扭頭就走，瀟灑極了。
羅文大腦都快宕機了，他木然地擦乾淨臉上濺的血，乖乖蹲在地上等下一個醫生進來。
但下一個醫生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久等了久等了，讓您收緊了。」
新來的醫生看上去很和善，微笑道。
「醫生，是受驚，不是收緊。」
「差不多差不多。」
羅文嘴角抽動，有了不好的預感。
「您是羅·羅文對吧？」
「是羅文·羅。」
「都一樣都一樣。」
一樣個頭，羅文眼睜睜看著他怎麼都輸不對患者名字，導致電腦一直檢索不出結果。
羅文忍不住問：
「您這樣粗心真的沒事嗎？」
感覺會惹很多麻煩。
「沒關係沒關係。」醫生是個樂天派，樂呵呵地說：「都無所謂。」
他心平氣和道：「這當醫生啊，就是湊合著問診，湊合著檢查，湊合著診斷，湊合著治療，湊合得差不多了，就把病人趕出去。」
「你要是對我的診療意見不滿意，那我們可以商量嘛。有什麼想要我給你偽造的檢查報告，我也可以幫你，非醫學相關的也成，我還會辦假證！之前有人找我一口氣辦了十幾張駕照來著。」
原來這就是安休來醫院的理由？羅文已經沒力氣吐槽了，只想趕緊逃出這家醫院。
羅文走出影像室便看到安休在津津有味地用手機看視頻，還是[傳媒之神]的節目。
他瞥了一眼，這期的受害者是地鐵公司。
「走了。」
安休眨眨眼，問：「你在裡面幹嘛了，這麼憔悴？」
「被給你辦假證的那個傢伙拉著推銷了半天，還說要給我辦優惠卡——卡也是假的。」
安休臉色瞬間一變：「他說謊！我只辦了兩張駕駛證，絕對沒有十四張這麼多！」
求求你閉嘴吧。羅文一想到回去還得坐他的車就頭疼。
他們還沒走出去幾步，又看到一個病人朝他們飛撲過來。
那是只精靈，沒穿上衣，毫無貴族的體面。他驚恐地抓著羅文，身上還吊著很多血袋。
「救命！那幫瘋子要抽乾我的血！」
幾個醫護把他圍住，聽到這句話後安撫道：
「我們解釋很多遍了，只抽一點，一點點就好。」
「再抽4000毫升我們就放你回病房。」
「這位病人，不好意思讓您看笑話了。」
他們不管精靈男還在慘叫，對羅文微微一笑，然後強行拖走了他。
「不要啊！不要啊！」
「救命啊！救我！」
羅文目送他遠去，對安休吐槽道：
「以後來這家醫院住院動手術不如讓我直接死。」
安休用力點點頭：「那以後都別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說完這句話，羅文突然感受到一陣寒意，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好不容易拿齊檢查結果，他們終於回到牙科。[牙醫之神]依舊面帶春風，看都不看羅文的報告，直接道：
「把牙全拔了吧，換新的。」
「可你連我牙長什麼樣都沒看。」
「現在誰還修補牙齒，不如直接全換新的。」
「那你幹嘛還要我去做檢查？」
祂低頭沉吟片刻，得出結論：
「浪費你的時間，折磨你。」
「這叫做以牙還牙。」
羅文努力克制住怒火，在心裡默念：我打不過祂，我打不過祂。
「我死都不要換。」
但[牙醫之神]只是點點頭，羅文就發現自己的牙忽然全部鬆了。
他一張嘴，所有的牙都被吐了出來。
[牙醫之神]風輕雲淡地笑道：
「現在你不得不換了，記得笑口常開，笑出高牙（雅）。」
羅文一記拳頭差點揍到祂臉上。
區區人類的一拳，[牙醫之神]自然躲都懶得躲，祂一點也不生氣，為羅文生好牙，順帶做了正畸，然後拿出一面鏡子。
羅文咬牙試了試，發現沒有任何彆扭感，照著鏡子仔細看了看，確實好看了不少，一口牙散發著金錢的氣味。
等等，金錢。
羅文僵硬地問道：
「收費多少？」
「你答應過給我打五折的，我還有公務員醫保。」
「是的。所以你只需要付三百萬。」
三百萬！
「你還拿了我一隻牙仙呢！庫洛開價可是五百萬一只！」
「那是他開的價，你可以去找他的骨灰要，喔，他骨灰都找不著了，你也可以去找[皮物女]要錢。」
「你這是強買強賣，我沒答應換牙！」
「的確是強買強賣。」
祂坦然承認了這筆交易的性質：
「但你還是得付錢。」
羅文氣得直咬牙，等等，這可是值三百萬的牙，他不敢咬了，只好說：
「我沒錢。」
「沒關係，我可以為你提供一份工作還債。」
羅文警惕起來，這個混蛋不會想要他賣命吧？
「工作內容很簡單，你每周來這裡當教學模特就好。」
「每周六早上來這裡給那幫蠢貨實習生當兩個小時的教學模特，保證不會對你的身體造成任何損害。一次給你計價十五萬。」
十五萬！
這錢太好賺了吧？
羅文猶豫了。[牙醫之神]先是強買強賣，又給出這種高價，怎麼想都不正常。祂到底想幹什麼？
安休沒跟著他進房間，而是在外面玩手機，沒法替他出頭。而看[牙醫之神]的架勢，大有他不答應就不讓他出門的意思。
羅文思索一會兒後，獅子大開口：
「二十萬一次。」
「不可能，你沒有議價權。」
祂沒妥協，這反而讓羅文鬆了一口氣。祂要是果斷接受，那他更不敢答應。
往好處想，不管祂在打什麼主意，多半需要在二十個星期後才動手，這段時間他也可以想辦法爭取生機——其實他都不一定能活到二十個星期後。
羅文點點頭，答應了祂的條件。
見羅文答應了，[牙醫之神]甩出一張帳單給他，然後和顏悅色道：
「現在，請滾。」
說完，羅文就被祂踢出辦公室。
安休聽完他的遭遇，擼起不存在的袖子就要進去找[牙醫之神]的麻煩。
「我可以幫你幹掉債主，只要祂死了就沒有債了！」
羅文承認，他確實心動了一瞬。
可惜他的帳單是醫院開的。安休得殺光全院的人才能幫他免債。
殺了[牙醫之神]只會讓他直面三百萬的帳單，還沒有來錢快的門路。況且這裡可是[醫神]的地盤，把那位惹怒了可就完了。
「不用了，前輩。」
羅文拉住安休，嘆了一口氣道：「我自己的麻煩，我自己搞定吧。」
反正這條命也是多虧安休才從[牙醫之神]手上撿來的，就當僥倖多活了一段時間。剩下的生路還是要羅文自己找。
而且羅文感覺[牙醫之神]現在對他的敵意淡了很多，那種對他不加掩飾的不爽反而比祂笑面虎的狀態更安全。
兩人離開醫院前，安休看到一個劇組正在布景拍攝，興致勃勃地圍觀，羅文陪他看了一會兒。劇組顯然保持了無夏城一貫的道德底線，驅趕走倒在一旁的病人，占了一大塊地盤，還嫌棄周圍嗷嗷叫的病人聲音太大，讓他們趕緊滾。
羅文覺得無聊，隨意四處張望，突然看到一條奇怪的走廊，與整家醫院到處都是人的擁擠不同，那條走廊上只站著一個人。
走廊的燈光很暗，但是慢慢地變得明亮，映出青色的牆面和中間那個人的身影。
那是一個個子矮小，頂著一頭白髮的男孩。他有一雙發亮的紅眼睛，五官精緻漂亮，雌雄莫辨。
他穿著一身藍白條紋的病員服，站在走廊上面無表情地看著羅文。
那是……安休？
羅文呆呆地看著走廊上的那個安休，然後低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安休。
長得一模一樣。只是穿著病員服的安休表情漠然，仿佛一切都不值得他關心一樣。
二人對望片刻後，那條走廊的燈從遠到近地一盞盞熄滅了，穿著病員服的安休隨之消失在黑暗中。
回過神後，整條走廊又變得人來人往，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覺。
見鬼了。
哪怕這裡是無夏城，見鬼也不太正常。
「安休前輩。」
羅文問：
「你有兄弟姐妹嗎？」
安休的注意力從劇組那邊被拉回來了，他吹了聲口哨，隨口道：
「有啊，有兩個。」
他一挑眉，問：
「問這個幹什麼？」
羅文搖搖頭，答道：
「沒什麼。」
拍攝最後看膩了，他跟安休一起走出醫院，他心有所感，回過頭再看了一眼聖瓦倫比醫院。
他才注意到醫院的院徽上，那條纏著權杖的白蛇有一雙紅色的眼睛。
他抬頭凝視那雙畫出來的、呆板的紅眼睛，突然，那條蛇仿佛活了起來，沿著權杖緩慢攀爬。蛇鱗和金屬鑄成的權杖摩擦的聲音清晰可聞，它一直爬到權杖頂部，探出腦袋，用發亮的紅眼睛緊緊盯著羅文，吐出蛇信，眼神里透著冰冷。
然後一切一眨眼間又消失不見了，白蛇變回了徽章，顯得刻板木訥。
但它依舊停在權杖的最頂端，提醒著羅文剛剛看到的一切並非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