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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番外【任澤 方梨慧 二】

2024-08-22 09:23:15 作者: 少地瓜
  都說春雨貴如油,可今年的油卻好似不要錢似的,一旦下起來就沒完沒了。

  方家在城郊有座莊子,家裡的大姑娘近來鬱鬱寡歡,不大愛同人往來,便總在莊上住著。也就是因著前兒花神廟會和賞梨花的由頭,下面一眾丫頭、嬤嬤們苦苦相勸,這才勉強接了幾個帖子出門去了。

  頭一日畢,眾人卻都開始犯愁,這第二天該用什麼說辭?

  卻不曾想姑娘出去轉了一回後仿佛想開了,也不必人苦勸,徑直丟下一句話就回房歇息去了:

  「明兒再去。」

  眾人面面相覷,回過神來後皆是欣喜不已,連連感慨定是花神顯靈

  在這個家裡活了十多年,方姑娘總覺得像極了一潭死水,隨著年紀漸長,家人的那些打算更是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確實,她生在這個家,長在這個家,吃穿用度皆是長輩所賜,理應為他們分憂,可是,可是似乎所有的人都忘了,她也是個活生生的人啊……

  次日一早,雨非但沒停,反而下的更大了些似的,已經從牛毛變成針尖,枝頭原本繁茂的梨花被風吹落不少,俱都可憐巴巴的躺在泥水中。

  伴著細雨戳在車壁上刺刺拉拉的聲音,馬車搖搖擺擺的走著,偶爾濺起一兩汪水花,方姑娘不顧奶嬤嬤「當心打濕衣裳」的勸阻,忍不住用手指挑開一角窗簾,透過朦朦朧朧的雨幕努力眺望。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在看什麼,在盼什麼,只知道她眼下的行為實在有些大膽,若給父母知曉,指不定又是跪祠堂的家法。

  想到這裡,她的睫毛禁不住抖了抖,可馬上又堅定起來。

  她還是想去,哪怕不知為什麼。

  因連著下雨的關係,通往城內的一段路泥濘濕滑,今天來賞花的遊人銳減,怕不只有昨日的四成,那稀稀拉拉的人/流應著滿地飄零落花和漫天細雨,當真平添一份淒涼。

  嬤嬤下車瞧了一回,苦著臉道:「姑娘,路很不好走呢,倒是幾個亭子地勢高,也還算乾淨整潔。」

  方姑娘一顆心忽然猛烈的跳動起來,腔子裡陡然生出一點兒沒來由的期盼。她努力裝的像平時一般冷靜道:「我不過想出來透透氣罷了,也好,就去昨日亭子。」

  一群跟著的下人都鬆了口氣。

  老實說,他們實在不大明白自家姑娘平日天氣晴好都不愛動,偏下雨天還出來轉悠的心思。若是看景兒,難不成自家那一整座山不夠看的?

  可轉念一想,富貴人家的姑娘、公子哥兒的,不都愛這麼傷春悲秋的麼?莫說下個雨,便是掉一朵花兒、一片葉子,突然就哭起來也是有的。這麼一比較,自家姑娘只是安安靜靜去外面坐著看個景兒,又不執拗的在泥地里亂走,已經十分通情達理了。

  天涼,眾人便取了氈墊、掛簾等物,待到了涼亭一看,裡頭已有零零星星三五個人,當中一個穿墨綠色長袍的書生模樣年輕人正在撫琴,其他人都聽得如痴如醉。

  那書生似有察覺,抬頭看時,恰與方姑娘看個正著。

  四目相對的瞬間,兩人都覺心頭突地一跳,胸腔內像有朵小花穿透重重迷霧悄然綻放。

  兩人略定了定神,便又迅速挪開視線,只心境到底不同了。

  方家下人收拾停當,那方姑娘便打發他們回下頭馬車等候,或是愛玩的,也可隨處玩耍,只略留兩個人遠遠聽喚就是。

  那幾個嬤嬤原本還不敢,可見自家姑娘眉頭微蹙,似要發怒的模樣,且這青天白日的,亭子裡老的老少的少,唯獨一個年輕人也是溫文爾雅的模樣,他們一眾僕從就在隔壁亭子裡守著,想來也不會出事,便唯唯諾諾的應了。

  雨忽然大起來,想走的人也走不了,只好暫時窩在裡頭避雨。

  沒人說話,一時只聞亭外雨潺潺。

  任澤有一下沒一下的摸弄琴弦,思緒早已飛出幾萬里。

  他此刻的心情說不出的複雜,明知不該,可心底卻不知怎的就憑空生出一股奇異的力量,細膩又柔韌,催著他出門,催著他步履匆匆的出城。

  就像是令人窒息的黑暗中隱約透進來的一點兒光亮,只要見過一次,染上一絲,就再也不捨得放下了。

  他忍不住偷偷抬眼,朝那抹影子瞄了下,卻愕然發現對方竟也在借著整理衣裳的動作瞧自己。

  一對少年男女驀的對了眼,都像是被嚇了一跳,短暫錯愕後便如驚弓之鳥,飛快的錯開視線。


  琴聲頭一次亂了些許,一絲薄紅悄然爬上兩個年輕人的面頰,原本清冷的空氣似乎也帶了點令人不知所措的燥熱。

  也不知過了多久,雨勢稍歇,亭中一對小夫妻等不得,擎著傘走了。

  任澤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竟趁此機會擺弄起琴來,又站起來活動下手腳,待重新坐下時,卻已悄然往那抹倩影所在的方向靠的近了一點。

  覺察到他舉動的方姑娘俏臉緋紅,一顆心在腔子裡砰砰亂跳,生平頭一次洶湧而來的緊張和甜蜜令她幾乎暈厥,卻又強撐著鎮定,拼命想知道接下來會如何。

  任澤也被自己的大膽和孟浪嚇了一跳,慌亂之餘卻又覺得不後悔,甚至暗暗氣惱,為何不再近一些?

  所幸這個距離,已經足夠叫兩人說話了。

  他的口舌突然乾燥,喉管滯澀,素來流利的唇齒卻在此刻重若千鈞,幾次開合愣是發不出一聲。

  方姑娘又悄悄抬眼望了他數次,眼中期盼和失落頻頻交替,又是羞澀又是氣惱,仿佛下一刻就會忍不住捂臉逃離。

  她,她怎會如此輕浮!

  「方姑娘!」任澤憋了半日,只覺用盡平生力氣,總算發出一聲微微帶著顫抖的低吟。

  方姑娘腦袋裡嗡的一聲,一顆芳心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然而忽然又覺得不對,竟顧不上許多,「你怎知我姓方?」

  兩人終於正正經經的平視彼此,只這麼一瞬,便覺前頭一切艱難困澀都不值一提,頓時神奇的放鬆下來。

  任澤輕笑一聲,「在下孟浪,昨日無意窺見姑娘家僕傘柄上刻著一個方字,故而斗膽揣測。」

  方姑娘釋然,淡淡紅雲再次爬上面頰,忍不住低聲道:「確實孟浪,卻要窺探他人物事……」

  兩人飛快的看了彼此一眼,都覺心中充斥著一種陌生的情緒,既甜蜜又酸澀,美好得叫人難以置信。

  任澤輕輕摸了幾下琴弦,信手彈奏起來。

  他本就天分過人,雖沒正經學琴,但因難得一份靈性,往往能融情於景,將種種思緒都貫穿到琴音中去,乃是許多習琴半生之人都難做到的關竅。

  方姑娘細細聽來,只覺便是那山高水長魚躍鳥飛,說不盡的遼闊自在,令人不禁心馳神往。

  她忍不住幽幽一嘆,「若果然能如水中的魚,天上的鳥一般自在,就好了。」

  任澤琴聲一頓,「人生處處皆是枷鎖,哪裡能夠呢?」

  見她面露悽然,任澤忙又道:「其實便是那鳥兒和魚,又哪裡是真正無憂無慮的?」

  方姑娘一怔,「何解?」

  「鳥也罷,魚也罷,難不成都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自然也是有親朋好友,既要養家餬口,又要躲避天敵,一不留神就要被人射下去、撈了去,用火烤著吃了,自然也是日日夜夜擔驚受怕的。」

  方姑娘噗嗤一笑,「你這人瞧著一本正經的,卻是說些瘋話了。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任澤也是一笑,反道:「子非吾,安知吾不知魚之惑?」

  說罷,兩人便都笑起來。

  因著這個插曲,兩人心中苦悶都略略緩解了些,便說些詩詞,難得竟十分談得來。

  不覺時間飛逝,那邊嬤嬤們開始頻頻朝這邊看來,方姑娘心頭一酸,忙道:「十日後在城西華理苑有個文會,你,你可要來麼?」

  她能說出這話,實在是拼了莫大的勇氣,可心中卻又隱隱有些忐忑,本能覺得未必能成。

  果不其然,就見任澤略遲疑片刻,終究還是搖搖頭。

  他身份低賤,偏性格又鋒芒畢露,若貿然去那文會,只怕給人認出來……

  哪怕他早就知道此事不會有好結局,卻也自私的,拼了命的想叫這夢一樣美好的經歷久一點,再久一點……

  方姑娘點點頭,「說來也奇怪,你做此答覆,我反倒覺得理所應當似的。」

  他本就與外頭那些酸書生不同。

  說罷,她站起身來,理了理裙擺,「時候不早,我該走了。」

  那邊下人們見小主人起身要走,也紛紛爬起,整理儀容後要往這邊來了。手機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任澤忽然著急起來,傻傻的看著她,想要說些什麼挽留的話,卻都覺得過分蒼白。


  方姑娘輕輕朝他行了一禮,柔柔道:「我,我走啦。」

  只這麼幾個字,就好像一下子把任澤的心給摘了去。

  他著魔似的往前走了兩步,心中熱血突然沸騰起來,語速飛快道:「我,我每逢五逢十便去城南瀚瀾書肆看書,裡頭西北角無人問津的遊記雜談是我最愛!」

  說完,顧不得許多,忙彎腰抱起琴來,也來不及裝裹,摟在懷裡匆匆跑走了。

  方家下人差點與他碰上,都嚇了一跳,倒是沒多想,只小聲嘟囔道:「瞧著文縐縐一個書生,怎的行事這般慌張?」

  方姑娘心中翻滾著巨大喜意,卻還要裝著沒事兒人似的,淡淡道:「許是家裡有事罷,出門在外,莫要亂嚼舌根。」

  眾人一凌,忙垂首稱是。

  方姑娘深深吸了口氣,眼中閃爍著難以掩飾的喜悅,腳步輕快的上了車。

  她坐在車廂里,只覺短暫一生中從未像此刻這般歡喜無限,連帶著素來厭惡至極的幽閉空間也覺可親可愛起來。

  她用帕子蓋著臉,痛痛快快的做了一場無聲的笑,過了許久,才想起來一件事,忙問車外伺候的丫頭,「今兒初幾了?」

  「回姑娘,初三了。」

  初三?

  她雙目一亮,強壓喜悅道:「後日我要進城買幾本書。」

  「是,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啊,我死了,甜死了啊啊啊啊啊!不行不行,我好像突然就明白了悲劇的真諦,魯迅先生果然是我最愛的文人,沒有之一:

  所謂悲劇,就是把所有美好的東西撕碎在人眼前,毀滅給人看。

  嘻嘻

  ps,我發現最近幾天我頻頻打臉,說好的幾點更新往往都要延遲一點……乾脆不說了,最後幾個番外,大家佛系刷新吧,日更肯定是會日更的,但就是具體時間不確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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