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2024-08-22 09:35:51 作者: 寫離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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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頂聞言, 並沒有蘇毓意料中的喜出望外,只是困惑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內丹是什麼?

  不能, 拿出來嗎?」

  蘇毓:「……」自從遇見這傻子, 這個熟悉的世界變得有點看不懂了。閱讀

  這卻怪不得小頂。

  在九重天時,仙君從未同她講過凡人如何修道,而來到這裡後, 所有人都默認這是眾所周知的常識, 新弟子們離結丹還有十萬八千里,師長們也從未提及, 故此她壓根就不知道何謂結丹。

  不等蘇毓解釋, 草叢裡爆發出一陣癲狂的笑聲:「哈哈哈嘰, 蘇毓你龜孫子不是天才嗎嘰, 連只小爐鼎都不如嘰……」

  蘇毓抱著胳膊冷笑, 正要嘲笑這老鳥三百歲才結丹, 換個毛還被人吃了,卻見小頂一個箭步上前,從腳上脫下只小巧的絲履, 照著大紅雞的屁股「啪啪」扇上去:「大嘰嘰, 半夜三更的, 不在窩裡睡覺, 又在幹嘛?」

  她已經兩次逮住它半夜偷偷在院子裡跑圈, 難怪每天餵那麼多紙團還掉肉。

  金丹期的威力立竿見影,小頂如虎添翼, 扇起屁股來呼呼生風。

  大紅雞一下子蔫了:「別打嘰……疼疼嘰……」

  一邊叫一邊奮力用翅膀捂屁股, 奈何翅膀太短捂不住, 只好逃回窩裡縮起來。

  這頭一鬧,驚動了在花園裡曬月亮的傀儡人。

  阿亥趕過來, 得知小頂結丹,很是替她高興,作了個揖:「恭喜小頂姑娘啦,結丹可是了不得的大喜事,該發帖子給掌門和稚川仙子他們,請他們來吃席呢,該置辦些什麼酒菜好呢……」

  蘇毓:「?

  ?」

  說著他一拍腦門:「哎喲,瞧我這缺心眼,你們這都辟穀了,用不著吃席了……」

  小頂一聽「辟穀」兩字,臉便垮了下來,嘴角往下一耷拉,眼睛裡便冒出淚花:「辟穀?

  那不是,不能吃東西了?」

  阿亥忙道:「小頂姑娘想吃還是能吃的,就是不會餓而已。」

  小頂用手背抹抹眼睛,吸了吸鼻子,破涕為笑,拍拍心口:「還好還好。」

  阿亥:「結丹可是了不得的事,結了金丹,才算是入了大道,我們道君十六歲築基,已經是整個十洲境最厲害的了,不過從築基到結丹也用了十年呢,小頂姑娘這才修道一個月就結丹了,豈不是比道君還厲害……幾倍來著?」

  爐子的算術可比傀儡人強多了,眼睛一眨就算了出來:「一百二十倍!」

  蘇毓:「……」

  「道君如今是渡劫期,按照小頂姑娘這一日千里的速度,追上道君也指日可待呢,」阿亥摸摸下巴,「莫非這就是所謂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教會徒弟餓死師父?

  哈哈哈!」

  小頂:「哈哈哈!」

  蘇毓:「……」

  他又恍惚起來,一傀儡一爐鼎的憨笑聲在耳邊晃蕩,漸漸遠去,他有些懷疑自己在做夢。

  阿亥又問:「小頂姑娘是怎麼結丹的?」

  小頂如實回答:「吃了點藥,就煉出來啦。


  你想要嗎?

  我也給你,弄一個。」

  傀儡人擺手:「多謝小頂姑娘厚意,假人用不著金丹,我有慧心石就可以了。」

  小頂點點頭,慷慨道:「想要的話,和我說,別客氣啊……啊!明日我去給碧茶,煉一個好了。」

  金丹是大白菜麼?

  蘇毓忍無可忍,捏了捏眉心:「……不許胡鬧,內丹只可自己修。」

  頓了頓:「你別高興得太早,雖是結丹了,但你根基不穩,劍法術法都不曾好好修習過,不可與一般金丹期修士相提並論。」

  這話不好聽,卻是實話,並非酸她。

  修為境界只是一方面,吃出來的金丹和經年累月修出來的金丹自然不是一回事,她如今就像一個空有力量的莽夫,在真材實料的金丹修士面前不堪一擊。

  小頂不在意這個,她只關心試煉,便問:「試煉,能通過嗎?」

  不提還好,一提這個,蘇毓簡直身心俱疲。

  本來他已經替徒弟打算好了,歸藏規定弟子進入秘境不可攜帶丹藥,也不可提前服用具有特殊功效的丹藥,但卻沒規定不能提前吃材料。

  蕭頂完全可以鑽空子,先吃下材料,到了秘境中煉出藥來。

  她的修為原本低得約等於無,分配的秘境一定是最溫和的,憑著這手絕活和充分準備,要過關不算難。

  可這傻子生生把自己吃到了金丹期。

  金丹期的試煉秘境,哪是這種小伎倆能糊弄過去的?

  歸藏的試煉秘境出了名的六親不認,便是他想偏袒她,也只能在評分時略微寬鬆些——她首先得靠自己活著出秘境。

  ……

  翌日,小頂一夜結丹的消息不脛而走。

  阿亥沒來得及發帖子請人來吃席,蔣寒秋和雲中子等人便提著賀禮上門來了。

  新弟子中出了個一夜結丹的奇才,是光耀門楣的喜事——雖說這個天才極有可能通不過試煉被踢出去,那也能載入歸藏史冊。

  雲中子這個掌門頓覺顏面有光,髮根瞬間變得更強韌了。

  蔣寒秋在恭喜小頂之外,照例要擠兌蘇毓一番:「有人兩年築基十年結丹,吹了一百多年,現如今看他怎麼有臉吹下去,呵呵。」

  蘇毓抱著胳膊靠在門框上冷笑:「大約只能鄙視一下某些……」

  他睨了師侄一眼:「六十年才結丹的蠢材。」

  蔣寒秋一噎,其實六十年結丹已經勝過九成修士了,何況那時她醉心劍法,志不在此。

  奈何蘇毓不是人,明明根骨平平,還廢了經脈,修行卻比誰都快——至少在蕭頂出現之前是如此。

  想到如今她的寶貝一騎絕塵,蔣寒秋便懶得計較了,轉而憂心起試煉來:「可惜門規定死了,不能帶自己的劍,否則有萬壑松在,勝算還略大些……」

  但凡是歸藏弟子,都用過試煉秘境,蔣寒秋當年正經修到金丹期,也屢次幾乎折戟。

  然而秘境只有靠自己通過,且每次出現的秘境都不同,她也是愛莫能助,只能指望這小姑娘逢凶化吉了。

  ……


  這麼聳動的消息自是瞞不住的,不出兩天,歸藏闔派上下都知道新弟子中有人結丹了,還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

  沈碧茶得知消息,張口結舌,眼神渙散,半晌才回過神來:「蕭頂,你到底是不是人?」

  小頂認真思索了一番,老實道:「我也,不太清楚,大概不是吧?」

  沈碧茶點點頭:「那就好……」

  說著使勁揪自己的頭髮:「不好不好,怎麼可能好!你怎麼一聲不吭就結丹了,就不能提前打個招呼嗎?

  蕭頂,我看錯你了,沒想到你竟然和我一樣卑鄙下流、陰險狡詐,背地裡偷偷用功!啊啊我酸得要發狂了……」

  小頂抱歉道:「我就是,聽你的話,吃了點藥。

  一不小心,吃多了。」

  沈碧茶放開被成雞窩的頭髮,意志消沉,渾身無力地往前一撲,額頭「咣」一聲撞在案上。

  其他弟子倒不像沈碧茶那麼絕望,若是蕭頂一夜築基,他們說不定還會酸一酸,可她一夜結丹,凡人就只有仰望的份。

  沈碧茶消沉了半日,總算緩過勁來:「啊呀,你的試煉怎麼辦?」

  雖說結了丹,但秘境難度也跟著翻了好幾番,通不過還是得回村里種田。

  小頂自然也沒什麼辦法,但她心大,嘆了口氣:「到時候,再說吧。」

  這不是還有大半個月麼?

  這麼一想,她又開始沒心沒肺地傻樂起來。

  ……

  蘇毓卻不是個放任自流的性子,但凡有一線生機,他都要掙扎一下——師叔祖正虎視眈眈等著挖人呢,他可不想跟著小傻子去萬艾古那種鄉下地方餵蚊子。

  這一日大清早,他便將小徒弟從被窩裡提溜起來,去後園竹林里教她練劍。

  入秘境不能帶萬壑松,練習自然也不能用。

  「先將你近日所學招式舞一遍。」

  蘇毓說著,扔了一把木劍給她。

  小頂便即去接,沒接到,木劍「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蘇毓:「……」

  小頂揉揉惺忪睡眼,打了個呵欠,撿起劍,開始舞。

  蘇毓看完,半晌說不出一個字,終是轉身默默走出了竹林。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他只能安慰自己,沒準是自己多慮了——回想近來這樁樁件件,不管這傻子身上發生什麼事,都不能令他驚訝了。

  ……

  大半個月一晃而過,終是到了試煉的日子。

  試煉秘境的入口設在劍坪上,外表是個燃著藍色火焰的大火圈。

  當天早晨,百來個瑟瑟發抖的新雞崽齊齊站在劍坪上,忽聽半空中傳來熟悉的轟鳴聲,抬頭一看,便看到騎著大紅雞的金丹期修士蕭頂來了。

  花容月貌的少女從雞背上跳下來:「掌門,可以帶紙鶴,進去嗎?」

  雲中子:「……」門規還真沒說不能。

  畢竟睿智如師祖他老人家,也萬萬料想不到,玄學技術會如此日新月異。

  弟子們對蕭頂的卓爾不群已經麻木了——吃視肉的金丹期修士,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人都到齊了,雲中子將統一用劍分發下去,便讓弟子們排好隊一個個進入秘境入口。

  跨進火圈的一剎那,秘境便會自動評估弟子修為,順便識別身上有沒有攜帶違禁品——若是有,便會將其卸下,留在秘境入口。

  有弟子不信邪,貼身暗藏法器,被秘境無情地扒下了褲衩。

  沈碧茶如今是築基期七重境,被秘境分在十五層。

  一片濃霧籠罩四野,什麼也看不清楚,只有正前方矗立著一扇高廣的城門,顯然是要她進城探索一番。

  沈碧茶正要抬腳,西門馥便跟了過來——雖說一個天生一個靠補藥,但兩人的修為差不多。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皺眉:「離我遠點。」

  就在這時,又有一個弟子跨進來。

  沈碧茶和西門馥瞅他一眼,同時道:「你是誰?」

  這弟子習以為常:「我叫陸仁。」

  沈碧茶對這名字有印象:「哦,你就是那個第二名。」

  陸仁向他們解釋,他原本是塊路邊的石頭,當年有大能在他身邊渡劫,他一起受了天雷,被劈成了石頭精,許是因為原身的緣故,他很難引起別人的注意。

  入學兩個月,師長和同窗都不記得班上有他這號人。

  不一會兒,又有兩個弟子進入同一個秘境,五人結伴往城內走去。

  跨過城門,城中並非想像中的邪怪橫行,卻是熙熙攘攘,儼然一座繁華的凡間都城。

  秘境中的世界看著越真實越正常,往往也越危險。

  西門馥家大業大,試煉經驗比其他人都豐富,一見此情此景,臉色便是一沉,握緊了手中劍柄:「十五層就已經是這種難度。」

  沈碧茶亦是一臉凝重:「不知道蕭頂遇上的,得難成什麼樣。」

  ……

  弟子們陸陸續續進入秘境,內門諸人便聚在雲中子的山頭,中間是瓜果零嘴仙釀醇醪,四周一圈懸空的水鏡,將秘境中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一年一度的新弟子秘境試煉,是內門道君們最愛的消遣。

  內門諸人一邊分茶倒酒切瓜抓零嘴,一邊七嘴八舌地預測今年能淘汰多少人,空中忽有一道鶴影降下,落在不遠處。

  一個清雋絕倫、風姿翩然的身影向他們走來。

  眾人頓時鴉雀無聲。

  雲中子用帕子抹抹嘴邊的糕點碎屑:「阿毓怎麼來了?」

  金竹也捧場:「師叔雅興。」

  連山君微微頷首,淡淡道:「左右閒著無事,便來看看。」

  頓了頓:「諸位不必拘束。」

  蔣寒秋不發一言,「呸」出一串瓜子。

  蘇毓睨了她一眼,不與她一般見識,在師兄身邊坐下,接過金竹遞來的茶杯,優雅地抿了一小口,然後佯裝不經意地瞥了一眼水鏡,目光落在其中一塊上。

  鏡子中霧氣瀰漫,隱約可以辨別出一個纖細倩麗的青衣背影。

  少女手中牽著只肥碩的大紅雞,比她還高了一頭。

  不多時,鏡中的霧氣散去,少女和大紅雞的周圍出現了一片山谷。


  谷中溪水潺潺,山間紅葉似火,天地仿佛要燃燒起來。

  眾人一看,俱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雲中子三徒弟葉離驚得手裡的瓜都掉了:「這是……問心谷?」

  蔣寒秋跳將起來:「小頂不是才結丹嗎?

  怎麼會分到問心谷?」

  對蘇毓道:「你這做師父的怎麼也不管管?」

  蘇毓:「……」

  他的臉色也不好,小傻子以吃入道,不是一重一重境界突破,她連自己結丹了都稀里糊塗,哪裡知道到了幾重境界?

  他這做師父的自然也不知道。

  不過一見問心谷,他們都知道了。

  問心谷是金丹期試煉秘境中最難的一個,也就是說,這傻子不小心把自己吃到了金丹期第九重境界——只差一點就元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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