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生存指南(激進篇)
我死在了六十五歲這一年,無病無災,安詳死在了自己的宮裡,死之前,我是這個宮裡,除了小皇帝以外,最尊貴的人,本國建朝以來唯一的一位皇貴太妃,閉眼前的最後一眼,一半是高聳的宮牆,一半是碧藍的天空,萬里無雲的天空,真想知道這天上有著什麼,能讓先皇如此念念不忘。有人說我一生跋扈,憑藉著出身,先皇的寵愛,高貴的地位,在這宮裡為所欲為了一輩子;也有人說我晚景淒涼,一生無兒無女,死後也沒能同先皇同穴。我只覺得有趣,這一生實在是有趣,唯一的遺憾,也只是有些太過疲累罷了。
十五歲被指給三皇子做側妃的時候,我就知道未來的儲君一定是三皇子,不然以我的家世地位,隨便嫁給京中的高門大戶做當家主母,即便是作為皇子的正妃也是綽綽有餘的,偏偏嫁給了三皇子做側妃,必然是皇帝為三皇子鋪的路。
我,徐月雲,鎮國公府大小姐,母親是保寧侯府的郡主,父親和大哥,一個鎮守北疆,一個在西南邊陲駐紮,這樣的身份地位,早就註定要嫁入皇家。
就如此,賜婚的旨意下來,京城還是無數的公子才人扼腕嘆息,我自小便是樣樣拔尖,才學自不必說,我母親當年是出了名的才女,由她親自教導,出身自武將世家,我的馬上功夫自然也不能馬虎,我的樣貌更是在京城久負盛名,只是礙著我這樣的家世,無人敢上門來求娶。
少時每每出入各種宴會,母親總不吝嗇讓我展示才藝,無一例外艷壓群芳,我那時候問母親這樣鋒芒畢露會不會招人記恨,母親笑著撫摸我額間碎發,說我們這樣的百年世家,得牢牢地同皇權綁在一起,才是長盛不衰的生存之道,得讓皇上看到帶我們上船的價值,軍權也是,美貌也是。自那以後,我便肆意張揚著美貌與才華,引得無數多情公子心神嚮往。
三皇子為何從一眾皇子中脫穎而出,我並不知其中原委,往年宮廷夜宴的時候見過幾面,為人低調,沉默寡言,諸多皇子總會找機會與我攀談,三皇子卻從未與我說過一句話,他在人群中並不出眾,或許是不受寵的緣故。
他從小並未在生母元妃身邊長大,據說是那時皇后失子,每日悲痛以淚洗面,皇帝便將三皇子交由皇后撫養,後來皇后有了孩子,元妃也又了小兒子,三皇子便兩頭不受待見,孤身長大至今。
上學後,三皇子才學頗得太傅賞識,皇帝便也重視起這個兒子來,元妃倒也想起來給這個被遺忘的兒子指了婚,娶的是元妃的內侄女,內閣大學士之女劉氏,所以我只能是側妃。
三皇子繼位後,封了劉氏為皇后,我則是皇貴妃,抬了一個宮女為李選侍,那宮女是自小跟在皇上身邊,幼時多虧了這名宮女,皇帝才得以安全長大,所以皇帝很是敬重這名宮女,李選侍長相普通,並無什麼特殊之處,還比皇帝年長五歲。
皇帝看似對我寵愛無度,天南海北,珍奇異寶,只要我想要,就會出現在我宮裡,除了初一十五,皇帝也是日日宿在我宮裡,皇后雖嫉妒,卻也無法,先皇后早已故去,皇帝登基後封了生母元妃為皇太后,只是不到一年皇太后便追隨先皇而去了,皇后失去了依仗,又不得皇帝寵愛,自然是敢怒不敢言,李選侍倒是一貫淡淡的,同先前在王府沒什麼區別,進了宮依舊照顧皇帝的起居。局勢貌似是這樣,可其實不然。
一日皇帝同皇后提及宮中人太少,冷清,隔天皇后就面聖請旨選秀,皇帝讓皇后操持做主就好,我出言譏諷皇后,說她當得起賢德二字,她現在除了當一個賢后,別無他法,也真真是可憐。
我不過問這些瑣事,只圖享樂,皇帝賞賜的這麼些個好東西,不好好用著便是糟蹋了,我每日宴飲,絲竹不絕於耳,真真是酒池肉林,何其奢靡,這事自然是傳到前朝,或是皇后又或是其他人傳的,我並不在意,皇帝斥責了參我的官員,還有死諫者,皆被貶黜,我做的也並未過分出格,前朝的人也沒法拿住我的把柄,分寸我拿捏得很好,所以我寵冠六宮的名聲,曉瑜京城內外,連東北挖珍珠的都說是上供給皇貴妃,皇后的處境著實尷尬。
皇后在李選侍的幫襯下,一輪一輪選下來好的姑娘,最後由皇帝親自挑選,一番折騰下來,宮裡多了個許佳麗,戶部侍郎之女,戶部掌管著朝廷的錢袋子,官位雖不高,卻也是無數人艷羨的位置,三年清知縣,十萬雪花銀,不圖這點錢權,誰人來當官;
舒妃,太常寺少卿之女,生的溫婉可人,女德典範,在閨閣內就久負盛名,堪為京中女子典範;林妃,翰林學士次女,清瘦美麗,病西施一般的模樣,一行一止皆惹人憐愛;
西李選侍,和李選侍重了,一個住東宮便稱東李選侍,蜀中縣丞之女,豐滿嬌俏,舉手抬足間皆是風情。
皇后果真是費了心,選的新人一個個都是好的。我坐在上首一個個打量著這些年輕的姑娘,真真是百花爭艷之態,興許是我的鄙夷之態太過明顯,那林妃哆嗦著身子眼看著就要撐不住,皇后立馬出來做老好人,讓她們起身落座,我怎能讓皇后如意,出言譏諷,說皇后果然大度,選這些美人進來,也不怕把自己比下去。
皇后這些年也沉穩了不少,不再輕易被我激怒,倒是笑著回應我,這世間無人能把我比下去,一拳打到棉花上,我無趣的緊,也不管其他妃嬪,起身就回宮,潦草行了個禮,自此我跋扈的名聲也就傳開,各宮嬪妃見著我都要退避三舍。
自此,我長達幾十年的宮斗生涯正式開啟。最先得寵的是舒妃,皇帝平常也古板的很,和這個舒妃倒是意趣相投,這下舒妃不僅是京城女子典範,更是宮中女子楷模,只是哭了她宮裡的宮女太監,一坐一行都要合乎禮儀,二人琴瑟和諧的到更像是結髮夫妻,舒妃行至比皇后更加得體端莊,不知皇后該如何想,按照她在王府的那個性子,必定要氣的跳腳,說不定現在就躲在宮裡摔東西解氣呢,我想想就開心,真想親眼看到那個畫面。
也該到我上場的時候,我打扮的華貴異常,金線秀的衣裙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各色寶石鑲嵌的冠美的奪目,兩顆碩大的東珠喧賓奪主,皇貴妃儀仗浩浩蕩蕩的來到舒妃宮門口的時候,舒妃急急忙忙的跪地告罪未曾遠迎,我面容和善親自扶起舒妃。
舒妃迎我入殿上座,我打量著宮殿之內,並無奢華打扮,只擺著一些鮮花鮮果,我斜睨了一眼舒妃,天青色的素服,連刺繡都沒有,頭上也只簪著一隻玉蘭簪子,我眉頭一皺,問她年紀輕輕的打扮的跟個道姑一般,是把這皇宮當成道觀嗎?
舒妃倒是個經得住事的,不卑不亢的說自己不喜嬌奢,這不明著點我,我怎麼能忍,宮女給我上茶的時候,我摸了下茶杯,洋裝被燙到,摔碎茶杯,然後大聲斥責舒妃,怎麼教導的宮人,這麼燙的茶水也敢送上來,合著往日的德行都是做給皇上看的,舒妃被我唬的急忙跪在地上告罪,我罰她抄錄十遍女則女訓便揚長而去。
心情舒爽,回到宮裡,卸了沉重的妝,讓宮女取了好酒來,痛快痛快。等皇帝處理完政事來到我宮裡,我已然喝的半醉,我撲倒在皇帝懷裡,皇帝問我舒妃是不是惹我生氣了,我眉頭一皺,皇帝便不再提舒妃,一個橫抱將我抱進內殿,隨侍的宮人識趣的退下。
如此舒妃也倒是安分了不少,也不成天將女德掛在嘴上,倒是個聰明女人,不過三天的功夫,親自恭恭敬敬的將抄錄好的額女德女訓奉上,我則是當著她的面讓宮女送到小廚房,自然不是用來做菜的。
親自選進宮來的,自然是要雨露均沾,一輪下來,沒成想是西李選侍拔得頭籌,據說西李選侍身材豐滿,堪比楊妃,床上更是身嬌體軟,引得皇帝夜夜流連,大家都等著看戲,等著看我如何針對西李選侍,可是看到西李選侍捧著一大堆賞賜從我宮裡出來,眾人皆傻眼了,西李選侍這種蠢笨的,留在宮裡能多不少樂趣,看來這宮裡無人能懂我。
那西李選侍,私以為有了我的庇護,便可在宮內橫行霸道,日益猖狂了起來,日常穿戴越了本分不說,還不把高位的嬪妃放在眼裡,遇見舒妃一行人也不行禮,可無奈皇帝喜歡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眾嬪妃告到皇后哪裡也無甚效果,我自是捧著茶果,等著看戲。
那一日,皇帝正和舒妃在御書房下棋,窗外鳥鳴花香,好一幅閨閣畫卷,氣氛靜謐祥和。
西李選侍拎著只鳥籠,興沖沖的跑進殿內,殿外守著的太監侍衛都來不及通報,她一路跑到皇帝跟前,行了禮,說自己養的鸚鵡會說皇上萬安了,完全當一旁的舒妃是空氣,那舒妃看著皇帝的臉色,似乎沒有任何異常,饒有興致的看著西李選侍手裡的鸚鵡,便也不好發作。
誰知那鸚鵡半天也不言語,西李選侍有些著急,便命皇帝身邊的『宮女』,去拿些鳥吃食,忽然皇帝勃然大怒,將鸚鵡籠子掀翻在地,斥責西李選侍不守規矩,見了舒妃也不行禮問候,西李選侍和舒妃此刻都蒙了,西李選侍抬頭一看,皇帝身旁的可不是什麼宮女,而是東李選侍,西李選侍也不是個蠢笨到家的,急忙告罪,同舒妃請安。
最後皇帝禁足了西李選侍半個月,後宮諸嬪位皆是出了一口惡氣,此次開罪了皇帝,看她如何翻身,眾人又悄悄打聽我的動作,看我是否有意向搭救西李選侍,我才沒那個閒心,我只要有熱鬧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