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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畏罪自殺

2024-08-22 09:47:20 作者: 橘生淮南兮
  窗外月光皎潔,星辰爍爍,偶有一陣舒適的涼風拂過,將院中的花香掃進屋裡。

  蘇聞琢推門進來的,俞景還在桌前坐著沒動。

  她將晚上俞景要喝的藥輕輕放到桌上,然後走到桌邊探出身子看向那個小冊子:「夫君在看什麼?邱先生說你要多多休息,你都坐在這許久了。」

  俞景見她來了,抬手拉過她繞著桌子坐到身邊,兩人擠在一張椅子上,挨的極近。

  原本他是想讓蘇聞琢坐在他腿上的,但是想起自己如今身子的情況,她怕是不會願意,只能勉為其難先坐一張椅子了。

  蘇聞琢怕擠著他,掙扎了一會,被俞景攬著腰按住。

  他低低沉沉的聲音就在耳邊,氣息拂過她敏感的耳尖:「窈窈幫我看看,覺得這張冊子上的符號都是什麼意思?」

  蘇聞琢拿起小冊子翻了翻,只覺得上頭什麼符號都有,雜亂無章的,一時也找不著頭緒。

  她捧著臉看了一會,然後放棄了,搖了搖頭;「好像沒看出什麼來。」

  覺得自己好像在這方面幫不上忙,蘇聞琢索性端過藥,先遞到了俞景的手裡。

  「夫君先將藥喝了,然後起來活動活動吧,久坐於身子也無益處,也許走一走還能活絡思維呢?」

  俞景醒來後的這幾日格外聽蘇聞琢的話,蘇聞琢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這下也是眼睛也不眨的便把一碗苦澀的藥喝了,又從椅子上起身,牽著蘇聞琢一起在院子裡走了一會。

  廊檐下掛的燈籠有暖黃色的光暈,院子裡有月光,兩相交映下在地上投下越發溫柔朦朧的光影。

  兩人慢慢走著,蘇聞琢給俞景加了衣,他現在身子還未恢復,不比從前,四月的夜風依然是有些涼的,若是再受了寒可不好。

  俞景將她的手攏在掌心裡,細細摩挲把玩細膩柔軟的指尖。

  蘇聞琢依偎著他,心裡一片安寧,想起剛剛俞景在研究的小冊子,順口問了一句:「夫君剛剛在看的那個小冊子是什麼?」

  「那是我從鄭逢年親信家裡偷出來的,藏的很隱蔽,應當是很重要的東西,很可能是往來帳目一類,但上頭沒有人名,那些符號應該是有特定的意思。」

  「唔,」蘇聞琢點了點頭,兀自嘀嘀咕咕,「這冊子畫成這樣,他們自己人能看懂?那怕不是還得給他們做些什麼統一的識圖訓練……」

  她的自言自語被俞景聽見,倏然間,俞景腦子裡靈光一現。

  這個冊子既是心腹唐免川的,記錄的東西鄭逢年當然要看的懂才行,那萬一鄭逢年要憑藉這些冊子讓人去做什麼,那人也得看的懂才行。

  橫豎反正是不能唐免川一個人知道的。

  俞景想起來在最初投入睿王麾下的時候,睿王也讓他在鄭逢年那處找過一個小冊子,只是那時候沒有找到。

  由此推測,這樣的小冊子並不只有唐免川的手上有。

  若是能找到第二本小冊子,兩本放在一起對比,再加上調查鄭逢年一派的那些利益往來,也許就能給符號對上信息了。

  思及此,他笑起來,抬手揉了揉蘇聞琢的頭,誇讚道:「我夫人當真是聰明絕頂的姑娘。」

  「嗯?」蘇聞琢一時沒反應過來,微微歪了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夜色下更顯黑亮。

  俞景沒有跟蘇聞琢解釋太多,只道:「雖然還沒有解出冊子上面的信息,但是也已經有些頭緒了,是窈窈的功勞。」

  雖然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話歪打正著了,但能幫上俞景,蘇聞琢總是很高興的。

  她笑容的弧線越發大了一些,顯得整個人都嬌美又甜軟。

  俞景很喜歡蘇聞琢笑起來的樣子,像一朵緩緩綻放的花兒,開到最好時,便有了甜蜜的香氣,溫柔可人。

  他忍不住吻了吻蘇聞琢的額頭,只覺得嘴唇貼上的也好像是一片細膩軟滑的花瓣,溫熱中又有一點涼意,讓人舒服的想嘆息一聲。

  待他薄唇離開蘇聞琢的前額時,終於忍不住嘆了口氣,像是自言自語了一句:「這身子好像還不能做劇烈運動……」

  蘇聞琢也不知怎麼的,這回子一下便反應過來,微微紅了臉嬌嬌的瞪了俞景一眼,那人卻神色正經的不能再正經,還要明知故問:「夫人怎麼了?這般看著我?」

  見俞景還要反過來打趣自己,蘇聞琢輕輕哼了一聲,突然也故作正經的眯了眯眼睛,走到半路停了下來,還煞有介事的抬起纖纖素手捏上俞景的下巴,左瞧瞧右瞧瞧,然後嘖嘖有聲道:


  「哎呀,也沒什麼,就是覺著夫君這鬍鬚,瞧著有點有礙觀瞻,沒有以前好看了呢!」

  俞景挑了挑眉,摸上了自己的下巴,一時竟然還真有些猶疑了起來:「是麼……?」

  他醒來之後沒及著刮臉,想著自己這模樣瞧著還挺新奇,正巧現在也不能讓人認出來,鬍子留一段時間也挺好的。

  但這下聽蘇聞琢這麼一說,他有些猶豫了。

  他家夫人若是覺得不好看了,那事情還是有些嚴重的啊。

  蘇聞琢見他當了真,撲哧一下笑出聲來,花枝亂顫的倒在俞景懷裡,俞景便知是被她說笑了,但也只能無奈的將她扶穩在自己懷裡,眼裡有溫柔的縱容。

  皎白的夜色隨著月亮隱入雲層時隱時現,院子裡有蘇聞琢嬌軟的笑聲和俞景低低的說話聲,一切寧靜的好像將時光都拉長了。

  盛京城中,這幾日宛如被一層看不見的陰雲所籠罩,明明是四月芳菲盡的好時節,卻總覺得有些奇怪的壓抑。

  大街小巷、左鄰右舍的百姓們私底下都在議論紛紛,說這壓抑的氣氛怕不是因為京中幾個大家士族府上一夕之間發生的變故。

  又或者是,菜市口這幾日砍頭的太多了,怨氣太重。

  說到這個砍頭,百姓們圍坐在一起時便又壓低聲音說起了這幾日盛京城中的大事情。

  「哎喲,我這幾日路過幾個朝中大臣的府門前時,看著那緊閉的大門都覺得怵得慌。」

  「誰說不是呢,阜州私鹽這事鬧得這麼大,據說那天早朝開了足足兩個多個時辰!皇上坐在上頭親自看著下頭一個一個對峙,連午膳都沒用呢。」

  「你這說的跟看見了似的,不過菜市口這幾日斬首的人那可是真的多啊,這私鹽可真是拔出蘿蔔帶出泥,遭殃一大批人。」

  人群中大家說的熱鬧,有個布衣裳老頭喝了口滿是碎末的茶,搖頭晃腦道:「要我說,皇上已經是顧及士族顏面了。」

  旁的人聽了好奇的湊上去,不禁問道:「老人家,怎麼說?」

  「鹽道的事都是大事,那可是等同於偷國庫的錢,皇上此次卻沒有連坐,直接對峙到人,各個府上誰摻和了就治誰,沒摻和的都沒動,這一波下來,世家大族但凡還要點臉面的日後都要夾起尾巴低調做人了,可能還得感恩皇上的網開一面呢。」

  眾人一聽,覺得有幾分道理。

  這次雖然帶出一大波人,流放的流放,充軍的充軍,殺頭的殺頭,其中不乏一些府上的掌家人或嫡子,但卻不連坐,府中其他的人至少沒有跟著遭殃,沒牽扯到的,甚至朝中官位都沒變。

  這麼一說起來,過了幾日,整個盛京城裡又傳開了,都要說一句皇上仁慈。

  菜市口拖去斬首的人一個又一個,地上的血濃稠的滲進地里,連路過旁邊都好似能聞到濃濃的血腥味。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從臨著菜市口的那條街上慢悠悠的過去,沒過多久便消失在轉角。

  魏世昭坐在馬車上,將剛剛輕輕撩起一角的帘子放下,中途下車去了一趟茶樓,等人再出來,馬車又跑了起來,等替身走了,茶樓後門的魏世昭也帶著阿墨拐了條小道消失了。

  最近去小院,他都是這般迂迴的。

  前幾日他們第一時間得到消息,阜州州牧唐免川畏罪自殺了,留了封遺書,說自己被利益蒙蔽了雙眼,熏昏了頭,才在阜州干起了私鹽之事,如今已經有四五年了。

  他自知難逃制裁,幡然醒悟,了結餘生。

  還說盼望皇上對他的家人網開一面……

  魏世昭嗤笑一聲,還真跟俞景預料的一樣。

  既然唐免川都死了,鄭逢年定然會察覺到俞景在阜州有蹊蹺,應當再過不久便會查出來他沒死,是以他為了防止人跟蹤,去小院也格外當心些。

  彼時俞景正在院子裡坐著曬太陽,這也是蘇聞琢要求的,當然,問起來,她便說是邱先生說的。

  如今邱先生已經離開,又雲遊四海去了。

  俞景身子的底子好,所以恢復的也很快,只要再按部就班調理些時候,便可與先前無異了。

  見魏世昭來了,俞景朝旁邊的椅子上看了一眼,輕輕揚了揚下巴:「世子來了,坐。」

  「嘿,你還真是把這當你地盤了,」魏世昭挑著眉老神在在的坐下,順嘴問了一句,「你家夫人呢?」


  俞景正按照她家夫人吩咐的,把桌上的一小碟水果吃了,聞言手頓了頓,似笑非笑的瞥了魏世昭一眼:「世子,一來就問人家夫人,要不是我們相熟,你這可是要被打的。」

  魏世昭聽了「嘿呀」一聲,朝他擠眉弄眼:「你是不是俞景?別不是被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占了身子?以前可沒見你這麼黏媳婦啊。」

  見他越說越跑偏了,俞景對此見怪不怪,將話又拉了回來。

  「世子今日過來可是朝中有什麼消息了?」

  魏世昭被俞景拉著回到正軌,點了點頭:「皇上已經將涉嫌私鹽一事的京中官員全都處置了,一些士族中沒有在朝為官但與此事有關係的人也都揪出來懲戒了,而阜州那邊正如你所料,唐免川自盡了。」

  俞景端著小碟子慢條斯理的吃水果,眼神幽深,看著前面迎風招展的嬌艷花朵,淡淡道:「接下來,鄭逢年該要上朝請罪了。」

  「他既然讓唐免川兜下了這一大攤子事,將自己摘出去,還會自己再請罪?」

  俞景看向魏世昭,神色篤定:「他當然要請罪,唐免川可是他的門生,這番請罪是以師長的身份,對這位門生犯下的大錯心裡慚愧。不然,以他與唐免川的關係,這時候不做點什麼,反而讓人起疑。」

  鄭逢年與唐免川因為是門生與老師的關係,確實來往較多,這是朝中人盡皆知的事。

  他選擇了一個最好的隱藏方法,讓自己即好像在這件事之中,不至於乾淨的太突出,又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地方讓人指摘,就此這般,悄然在這件事中退場。

  魏世昭聽了他一番話,不住點頭:「你在我心裡向來料事如神,跟個神算子一樣,那你算算鄭逢年什麼時候能發現你還好端端的活著還在這吃水果?」

  俞景面前的小碟子已經被他這兩下吃空了,他拿過一邊的帕子擦了擦手,他剛準備回答一下魏世昭的問題,餘光一下便看見了不遠處一個嬌小纖細的身影。

  蘇聞琢今日穿了一件湖藍的衣裳,配著雪白的百褶長裙,尤其清新淡雅。

  她手裡正端著一個小瓷碗朝這邊走過來。

  俞景唇邊不自覺勾出一絲笑,一下便重新躺回椅子上,神色也變得懶洋洋的,好像一直在好好曬著太陽,看也沒看魏世昭一眼,只低聲道:

  「鄭逢年什麼時候發現我沒死這事不用算,不過現在我算到世子你差不多該走了。」

  魏世昭:???

  怎麼呢?他才來了幾刻鐘?就嫌他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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