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厚重的陰霾籠罩在整片空中,就如同一塊沉甸甸的暗幕蓋在大地上,隆隆雨聲拍打在屍骸之間,發出沉悶而又悲涼的聲響。
山河傾覆,宮苑城池已化作一片廢墟,滿目瘡痍,曾經的繁華與輝煌到如今的繁花散盡,煙消雲散,只剩下殘垣斷壁和破碎的瓦片,都已不再是昔日的模樣,數百名鐵騎兵站在這片哀鳴的屍首之上,他們無情地踐踏著那些已經失去生命的軀體,將最後一絲尊嚴也徹底粉碎。
蒼茫大地血流成河,屍橫遍野,透過一絲細微的縫隙,女孩所看到的只有一顆顆觸目驚心的頭顱,空中瀰漫著濃重的渾噩之味,那是死亡和毀滅的味道,混雜著空中的大雨,極其的難聞。戰士們趁手的兵器都敵不過突如其來的災難,半淹在骯髒的泥土之間,在昏暗天地間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鎮守國土的大將軍,單膝跪在陰暗潮濕的地面上,鮮血從他嘴角流淌下來,順著雨水滴落在地面上。然而身披的黑甲也已被敵人打的破爛不堪,露出深深的傷痕與血肉!陣陣寒風颳過他身後殘破不堪的紅色披肩,手中緊握著長槍,用盡最後力氣也不甘倒下,支撐著身體,屹立不倒!
他的身後可是站著承桑一族的公主,是他的親侄女,更是這片國土未來的希望。
她眼裡充滿了驚恐和無助!淚水撲面而來的感知早已被這樣的景象覆蓋,她渾身像沒了知覺一樣動彈不得。
大將軍緩緩抬起頭,眼裡閃過一絲決絕,傷口蔓延到身體各處,用盡他最後一口氣,「跑……快……跑……
「舅……舅舅……」
突然!
一支飛箭極快速度的穿破大將軍的盔甲,他的身體瞬間僵住,一切都靜止在女孩眼前,仿佛時間固定了一般。
女孩睜大雙眼,絲毫沒有愣片刻,發了瘋一樣的跑到向他,「舅舅!」
七歲的女孩拿著她唯一的武器對著面前的鐵騎兵,身後的地洞密道里還有一名高燒暈厥的女孩,她必須保護好自己的妹妹,這是母后臨終前囑咐她的。
她們必須好好活著。
女孩還沒有開口說話,熱乎的鮮血瞬間濺滿她的面孔,清澈的秋眸里染上一滴血,順然鋪滿她整個眼球,一動不敢動她,見到面前鐵騎兵倒下,女孩抬起眼看向遠方。
穿著黑色斗篷,看不清臉的男人站在遠處,手裡拿著箭,一步步向她緩慢著走來。
與此同時,那些殘忍殺害族人的鐵騎兵們,一個接一個地倒在了地上。
「別怕,我是來救你的,」黑衣人溫和的聲音傳入她耳中,緩緩彎下腰,伸出手,開口:「公主。」
那一刻,女孩和他目光交匯。
世間從此傳聞,承桑一國被滅,兩位小公主下落不明,不知所蹤,世人便普遍認為她們也隨著這場屠殺中失去了生命。
數年後。
京城中,街道繁華。
「雲秋,京城中一直這般熱鬧嗎?」坐在馬車內的一名女子開口說話。
而馬車外兩匹優質的快馬漫步穿梭在人群中,兩名侍衛緊隨其後。
即使街道上的人群十分密集,但當他們看到這輛馬車時,紛紛自覺地讓開了道路。
雲秋笑容滿面道:「今日不同往日,等到了晚上人更是多呢。」
「為何?」
「今日是上元節,到了晚上,自然會熱鬧很多。郡主,您要是感興趣,晚上我陪你一同過來。」
「上元節……」馬車內女子神色冷落,喃喃自語一番,續道:「我們入宮了還能出來?」
雲秋耐心的道:「能,但也只限於今日。到了晚上這裡還有花燈會,郡主也可以在燈上寫自己心儀的人,傳說都會實現呢。像郡主這樣漂亮的人,肯定是那些男子夢寐以求的女子。」
「肯定是郡主選他們,輪不到他們選郡主呢。」
雲秋這番話倒是把車內的郡主逗了一番笑,「你真是會說話。」
她始終牢記著自己來到這裡的原因,經過長時間的艱苦訓練,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刻的到來......
很快。
入了宮。
雲秋伸出手,扶著下馬車的郡主。
一身湖藍色長衫,腰間繫著碧綠絲眺垂至與裙擺漸變深藍色處,她漫步走在宮內,簡單的束髮側只帶了一個發叉,顯著素雅而又清冷。
「程韻兒給王上請安,王上萬福金安。」程韻兒雙手附和,跪拜在冰冷滲人的地面上,聲音清脆悅耳,但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漠。
都說皇宮是福人該去的地方,在這裡的人都是金枝玉葉,享受的榮華富貴,然而她認為這裡的每個人都心懷鬼胎甚至高高在上的批判他人。甚至覺得這裡的一切都充滿了虛偽和狡詐,讓人無法信任
在她眼裡這個地方就是個華麗的囚籠罷了。
王上坐在王座上,高高在上看著地面上的程韻兒,而並沒有讓她起來,而是把目光轉向了王后,「韻兒真是大了越髮漂亮了。」
王后則是笑盈盈著回答:「是啊,她還是小時候來過宮裡,那時候淘氣的很,還把手臂摔傷了,我可是擔心了很久呢。」
「王上,快讓韻兒起來吧,這孩子也是緊張的很。」
「平身吧。」
程韻兒起了身。
「抬起頭來讓朕瞧瞧。」
程韻兒緩緩抬起頭。
她長的本就身材高挑,楊柳細腰,白色的肌膚晶瑩如玉,光潔細膩,身著素衣卻不妨礙她絕美的容顏,淡雅的著裝倒是映出她出色的氣質。
「韻兒,你不會怪朕讓你跪那麼久吧?」王上答非所問著。
程韻兒不去直視王上的眼睛,恭恭敬敬著回道:「自然不會。王上做的一切都是有緣由的,程韻兒剛來到宮裡,自然有些地方做的不對。」
王上笑著看向王后,「教導有方啊!」他的目光又落到程韻兒身上,擺弄了一下自認為凌亂的袖子,續道:「聽王后說,你素來不喜歡宮內一些繁瑣禮儀,還說宮內像個囚籠。」
這樣的話像是個玩笑更又像是試探。
「臣女自小就在霞微山長大,自然是沒見過宮裡這般繁華,可臣女不是這般約束之人。」程韻兒說著便再次跪下,「懇求王上讓臣女出宮去住。」
「王上,要是讓韻兒強制在宮裡住下,她也會不開心的,更何況她年紀還小,心裡肯定是不想被約束的。」王后說著便走到王上身側,把手搭在王上肩上,溫柔輕點著捏著他肩膀。
王上最終還是鬆了一口氣,「好,只是一個女孩家家,自己住不安全,倒不如搬去逍遙王府去住?」
王后聽到這話也是一愣,她再怎麼算,都沒算到王上會主動說出搬到逍遙王府去,這完全就是在意料之外。
就在此時,王上似乎又改了主意。
「算了,住逍遙王府委屈韻兒,朕給你安排宮外最好的住處!」
程韻兒立馬阻斷他的想法,「不委屈。」
「我初來乍到自然不熟悉京城中的一切,聽聞逍遙王府清冷寂靜,府內也沒有閒雜人等,韻兒去再好不過了。」
「也好。」
王上還是答應了。
王上自知逍遙王府是個什麼地方更知他這個弟弟的秉性,程韻兒本就是王后的侄女,若是去了逍遙王府也許會讓她收斂許多。
勢力太大也不是好的。
然而,他並非不是沒有忌憚的人。
「韻兒,搬到王府先不急,淮兒也肯定想見你,他知道你要來,興奮的不得了。」王后主動開口。
程韻兒剛要開口便被王上截住,「我讓淮兒出宮去了,一時半刻也回不來,就先在宮內等一等,到了晚上再見也不遲。」
「朕乏了,你們都先下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