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他身上灼熱之氣太重,爾爾靠了一會兒,覺得不太舒坦,便又翻過身去,朝向了另一側。
離燁餘光瞥著,不屑地哼了一聲,但悄摸的,他將自己身上的炎火往下壓了壓。
於是片刻之後,她又滾了回來,藕臂往他身上一搭,憨憨地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肩,細長的小腿卷著他的腿,整個人都貼了上來。
眼裡晦暗之色更重,離燁低頭,無意識地想湊近她,可在離她額頭一寸遠的地方,他又頓住了。
這算個什麼舉動啊?他皺眉。
有失身份了。
眸子往下掃,目光划過她如雪如霜的眉眼和挺直的鼻樑,離燁喉頭幾動,認真地告誡自己,想得大成,必不能被情與欲所累,她也不是什麼稀罕得不得了的人物,再忍忍,指不定這只是他的一時妄……
念。
最後一個字還沒想完,旁邊這人突然就仰起了頭。
埋在他肩上許久,她臉頰都憋得有些發紅,仰起頭來呼吸,眉頭瞬間鬆開。
只是,好死不死的,這個角度也恰好將自己送到了他跟前。
離燁想也沒想就垂眸低下了頭去。
這回是她先動的,哪怕是在睡夢裡……也不算他失了身份。
親吻之事,於凡人而言是親密無雙,可神仙麼,神仙是不顧念那些的,隨性而為便是遵從自然,他也不是要輕薄,就是一時沒忍住。
嗨,也沒想忍,他離燁行事,什麼時候需要瞻前顧後成這般。
心裡瘋狂找著台階,嘴上的動作倒是直接了當,離燁伸手,將她後腦勺按過來,毫不留情地蹂躪摩挲。
爾爾的睫毛顫了顫。
她正在做夢。
夢裡百花盛開,她和離燁都走在一條花路上,但離燁走得太快,任憑她怎麼喊,他都不肯停下來。
一氣之下,爾爾的膽子變得有房子那麼大,徑直追上去就踮起腳親人家。
不過反正是做夢麼,本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態,爾爾親得很開心,甚至偷偷嘬了一口人家身上的神火。
然而,上神怎麼沒推開她?不但沒推開,反而將她抱起來,壓進了一片花叢里。
可恥,太可恥了!爾爾在心裡唾罵自己,怎麼可以因為是做夢就這麼糟踐上神呢,上神是何等斷情絕欲之輩,哪裡會像她夢見的這樣……這樣衝動。
誒,還捏她腰!
這種想像實在是太罪惡了,爾爾狠狠地鄙視了自己一番。
然後高高興興地一個翻身將上神壓在了身下。
「從見你第一面的時候我就想說了。」食指划過他的眉目,爾爾讚嘆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人。」
夢境之中,上神的眼神格外有侵略性,深深沉沉地看著她,從鼻腔里哼了一聲:「哦?」
「你見過多少男人?」
那可就多了啊,爾爾趴下來,在他頸窩裡蹭了蹭腦袋,舒坦地嘟囔:「十四歲的時候,我父皇給我指了一戶人家,他們家的小公子是整個盛京最好看的,唇紅齒白。我跟丫鬟一起去偷看他,他站在梅花樹下一回頭,嚯,比那花還漂亮。」
「但是後來修仙,我見到大師兄,才發現凡夫俗子是不能和神仙比相貌的,大師兄相貌堂堂,有凡人沒有的正直和剛毅之氣,仿佛什麼困難都打不倒他。」
「再後來,我就看見你了。」
手指捏著他的頭髮繞了個圈,爾爾嘆息:「你要是不那麼凶,一定比十個他們加在一起還好看。」
「……」
心裡莫名不爽,離燁撥開她的腦袋:「你見識倒是不少。」
牛皮糖一樣地黏回去,爾爾伸手抱住他的脖子:「都說讓你別那麼凶。」
「我凶了又如何?」他問。
啊呀,怎麼在夢裡說話也這麼拽了吧唧的?爾爾嘟嘴,狠狠捏了捏他的臉:「在我的夢裡,我才是老大,你再凶,我就把你換成別人。」
四周的空氣陡然一涼。
爾爾一顫,小動物天生對危險的嗅覺讓她頭皮發緊,下意識地就想離開他。
然而,離燁動手極快,飛快地扣住她的腰,一口就咬上了她的唇。
「嘶——」爾爾痛呼,掙扎著想打他,可一動手,自己突然回了神。
夢境裡的百花和春風都消失,周圍變回了客棧里的場景,她睜眼,眸子往上一動就對上了離燁的雙瞳。
靄色的瞳孔清清冷冷,夾著戾氣和一絲情動,狠狠地將她壓住。
爾爾一愣,垂眼往下看。
她真的趴在人家的身上,而且,她真的在親人家。
渾身汗毛倒豎,爾爾猛地就想挪開。
「想把我換成誰?」離燁按著她的後腦勺,一點跑的機會也沒給她,與她摩挲的唇齒間咬牙切齒地擠出這幾個字。
聽得她心裡登時漏跳一拍。
「唔——」
「嗯?」他不悅地捏緊她的腰。
「……」
誰能告訴她,這是怎麼回事啊?爾爾臉都白了,輕薄上神是個什麼罪名啊,她這點修為,夠受天譴的麼?剛剛分明是在做夢,怎麼醒來就真的——
而且,為什麼上神不推開她?不推開就算了,為什麼還越!摟!越!緊!
瞪眼推了推他的胸口,爾爾拼命搖頭。
面前這人終於鬆開了她,一張臉陰陰沉沉,看不見半分情動。
急急地喘了兩口氣,爾爾慌張地退後,拉開半尺距離,眼珠子亂轉:「抱,抱歉……」
離燁哼笑:「有什麼好抱歉的,夢裡的你是最真實的你。」
真實到哪怕在與他親吻也敢說要換了他。
爾爾慌忙擺手:「我平時膽子沒那麼大的,您……今兒這就別當回事,往後我與您分床休息。」
還防上他了?
離燁不高興得厲害,眼神沉如寂夜:「在你們凡間,親吻過的人,可以不當回事?」
「那肯定不是。」爾爾乾笑,慌張地搓手,「但您是神仙。」
「我是個很守規矩的神仙。」他坐起身子,拿了軟枕墊在身後,懶洋洋地道,「這事,得按規矩來。」
「……」
這話屬實有點不要臉。
誰都可能守規矩,他離燁什麼時候把半條規矩放在眼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