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簡初淒冷的面容上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
短短一秒，她眼睛裡的光亮再度熄滅。
外頭的月亮也被雲層掩蓋。
覆在沈簡初身上的月光消失，她整個人都被黑暗掩埋。
——
厲妄霆回到房間時，隔著房門聽到手機鈴聲在響。
他接通來電，開了擴音。
同時，點開厲母，以及厲氏一眾高層不斷轉發給他的連結。
內容大致相同，都是網友在扒沈簡初。
已經有人懷疑沈簡初出獄，是他所為，連帶著厲氏也被質疑。
厲氏先前才上漲上去的股價迎來了史無前例的暴跌。
厲母沉悶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了出來，「有暴民闖入厲家莊園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沈簡初還被發現了？」
「她現在怎麼樣了？」
厲母的情緒十分激動，她發出三連問後，在等厲妄霆回答時，察覺到自己太不冷靜了，她斂了斂自己外放的情緒，頓了頓，補充道：「我擔心沈簡初，是怕她被抓了，沒人再給厲熠辰捐骨髓。」
「還有！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按沈簡初在監獄的表現，她確實符合提前出獄的標準，你為什麼不按照流程給她辦理相關的手續。」
「不過，你現在去把相關的程序補齊，她就不會被質疑，不僅可以順理成章地出現在外界，網上的火也不會燒到厲家的頭上。你……」
「我不會去補辦相應的手續的。」厲妄霆飛快地掃完那些連結，緩緩啟唇，「沈簡初，最會得意忘形。」
要是讓她知道，按照她在監獄的表現，可以為她減免刑期，讓她現在是個自由人的話，她恐怕會蹦得更高。
更加不會聽從他的掌控。
厲妄霆攤開了另一隻手，五根手指，根根像竹節一樣修長精緻。
他虛空合攏，好像無形中攥住了沈簡初的脖子。
他分辨不清對沈簡初的情緒，也不想去過多的思考。
他只需要，把沈簡初牢牢地把控在掌心裡，沈簡初就逃無可逃，由他擺布。
厲妄霆是這樣認為的，可驀地，他聯想到了剛剛沈簡初坐在地上的一幕，她孤寂可憐得像一個被人遺忘在荒島上的人……
突然間，像有什麼東西在厲妄霆的心間破土而出。
像一根堅硬的刺，穿在了他心口的柔軟上，攪得他生疼。
他垂了垂眸，按住胸膛的同時，抬腿把旁邊的椅子踢翻。
手機那端的厲母正覺得無語，想說點什麼來說服厲妄霆，就聽到了一聲巨響。
厲母一驚，狐疑道：「你那邊出什麼事了？」
「無事。」厲妄霆敷衍道。
「網上的事，我會想辦法解決的。母親就不用擔心了，厲氏的股價，我也會挽回來的。」
「嗯。」厲母剛應了一聲，電話就被厲妄霆匆匆掛斷。
厲母的眸色深沉，並不相信厲妄霆的決定，她又打電話給了厲氏集團的公關部。
公關部高管告訴厲母，厲妄霆並沒有任何公關措施。
這樣一來，厲母認為自己完全有理由認為，厲妄霆根本沒有想到任何辦法，只是在貫徹拖字訣。
那就不能由厲妄霆胡來了。
說到底，厲氏不是厲妄霆的心血，和他無關，他才會這樣糟踐。
可……
厲母的眼眸沉了沉，放在膝蓋上的手收緊，暗自下了決心。
——
「妄霆。」戚晏晏又找了過來，她的目光淒楚，一張蒼白的小臉看上去很憔悴。
「你怎麼沒去餐廳吃飯？」
她款款地走向厲妄霆，視線沒從他的身上挪開半分。
「有事？」厲妄霆對她的態度，比之前更冷。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當時，情況太危急了，我也不想你受到侮辱，不得已，才把沈簡初說出來了。」戚晏晏壯著膽子輕拉了拉他的袖子，「我是真的知道錯了。」
「妄霆，我已經很傷心了，你能不能別再讓我難過？」她低微的嗓音裡帶了幾分祈求，眼眶裡也漸漸泛起了水光。
厲妄霆擰了擰眉。
戚晏晏對他有恩，是為了他好，他在心裡默默地強調了一遍。
「我知道。」厲妄霆頷首。
「為了補償你和姐姐，也為了防止以後別再發生白天莊園被人侵入的事，我想帶姐姐先離開莊園，到鄉下避避風頭。」戚晏晏乖順道。
「沈家在鄉下有一套房子，記在了族長的名下，沒有被查封收繳，我們可以暫時到那裡去。」
厲妄霆沒有馬上回答，他臉色深沉，若有所思。
戚晏晏添上一把火，「我聽說姐姐最近的狀況又不太好了，讓她到鄉下去走走，避開大都市裡的紛爭，修身養性，多多少少有些用處。」
「你覺得呢？」
戚晏晏的話又把厲妄霆拉到了和沈簡初最近的相處中。
她的精神狀態確實很不對勁。
甚至，還有自虐的傾向。
「可以。」厲妄霆答應了。
「那事不宜遲，我回去收拾東西，明天就帶沈簡初過去。」戚晏晏連忙道。
「嗯。」厲妄霆點頭。
戚晏晏立刻轉身就走。
果然，事關沈簡初，厲妄霆就沒有不同意的。
隔天，清早，戚晏晏就命人把一大堆行李搬上車，再帶著沈簡初坐上了後排。
六樓的陽台上，厲妄霆沉沉地盯凝著樓下，看著她們乘坐的車子開出了厲家莊園。
而車上——
戚晏晏的手輕搭在了扶手，敲打著節拍。
「沈簡初，你就不好奇，我要帶你去哪裡嗎？」
「重要嗎？」沈簡初蜷成一團，盯著車門上的暗鎖。
她逃不掉的。
而且，就算除去了有形的鎖，無形的枷鎖也已經穿過了她的腳踝，緊緊將她銬牢，把她對未來的希望全部泯滅。
「算你識相。」戚晏晏很滿意她現在的畏縮卑微，她悠哉悠哉地攤開了腿，伸了伸懶腰，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玩起了手機。
厲妄霆在陽台上站了一會兒，沉著臉回到了客廳。
「厲先生，早餐已經準備好了。」管家恭敬地過來。
「嗯。」厲妄霆起身走向餐廳。
餐桌上有廚師精心準備的咖啡和煎蛋，水果拼盤和麵包。
厲妄霆順手拿起一旁的報紙，還揮手示意管家打開電視播報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