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鐘後——
手術室的大門打開。
沈簡初以為神明真的聽見了她的祈求。
卻看到了被開膛破肚的厲熠辰就那樣睜著發白得沒有焦距的雙眼，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來。
「啊！」沈簡初悲慘大叫著，指著厲熠辰，流著淚，說不出話。
他們真的對厲熠辰……
「噗——！」
悲痛到極致，沈簡初噴出了一口濃稠的鮮血。
緊接著，她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木偶，就那樣輕飄飄地倒在了地上。
——
「嗚嗚嗚……」
在沈簡初的夢裡，她能一直聽到厲熠辰的哭聲。
「辰辰，你在哪裡呀？」
「媽媽馬上就來找你。」
沈簡初目光所及，儘是一片黑暗。
她只能聽著聲音，加快了腳步，在黑暗中瘋狂奔跑。
「辰辰……」
沈簡初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她忽地醒來，眼睛裡是一片悵然和迷茫。
漫無邊際的空虛像在她的心口上生了根，在快速地繁衍生長。
厲妄霆神情冷寂地坐在沈簡初身旁的沙發上，看著她惘然若失，他沉聲道，「戚晏晏的手術很成功，她已經脫離了危險。」
厲妄霆的一句話，就能讓沈簡初的怨恨瘋狂滋長。
還脫離危險？
她巴不得戚晏晏死掉！
她的手扎著針頭，隨著她五根手指頭的握緊，導致她的手背在瞬間發紅，輸液管里的藥液流不出來，堵塞在了針頭裡。
「還有，讓厲熠辰那樣子離開手術室，是意外。」厲妄霆見沈簡初的情緒沒有太大的波動，聲音稍微緩和了些許，「我找了最專業的入殮師，幫厲熠辰縫合了。」
「等你恢復過來，你想見他，隨時都可以去。」
沈簡初面無表情，死氣沉沉地盯著天花板，一聲不吭。
慢慢地，她深吸了一口氣，又呼了出去，緊握的手指也一根根地舒展開去。
厲妄霆緊凝著她，始終覺得，沈簡初還會再次發瘋。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沈簡初整個人的狀態，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她好像完全接受了厲熠辰的死亡。
也接受了厲熠辰幫戚晏晏完成了捐獻手術。
「作為厲熠辰的母親，他給戚晏晏捐腎，我能不能提點要求。」沈簡初心平氣和地說。
「可以。」厲妄霆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他希望沈簡初提要求，這樣，他的負罪感也減輕一點。
「我要你留下來陪我。」沈簡初說。
厲妄霆猜測沈簡初只是不想他去照看戚晏晏。
也到底是他虧欠了她，「嗯，可以。」
得到厲妄霆的同意，沈簡初就閉上了眼，閉目養神，再沒有說一句話了。
很快，就到了中午。
期間，有人送食物過來，沈簡初也是異常平靜地吃吃喝喝。
她越是這樣冷靜，厲妄霆反而覺得不安。
他的神經上像是架上了一把鈍刀子，在一點點地磨著。
總有斷裂的那一刻的。
「沈簡初。」厲妄霆主動提起，「你要是覺得難過，可以哭的？」
或者隨便怎麼大鬧一場都行的。
沈簡初輕輕一笑，唇尾僅有一閃而過的怨恨，「不哭。」
作孽的不是她，該哭的，自然也不應該是她。
「你……」厲妄霆還想說點什麼。
「我累了，不能休息嗎？」沈簡初閉上眼睛，懶得再理厲妄霆了。
厲妄霆看著沈簡初，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接下來，沈簡初一直在休息。
厲妄霆持續被冷落，索性也通過手機辦公。
時間很快就到了兩天後。
厲妄霆逐漸對沈簡初放下了戒心。
他只覺得沈簡初當時發瘋實在是因為太過悲痛欲絕，現在已經在漸漸走出困局。
把工作處理到了一個段落，厲妄霆放下了手機，去了洗手間。
他前腳剛走，沈簡初後腳就睜開了眼。
她薄唇抿緊，輕手輕腳地拿起了厲妄霆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
厲妄霆這個人不僅多疑，還最是自負。
沈簡初深信這一點，果然輕鬆解開了他的手機。
他沒設密碼。
沈簡初在他的微信列表里找到了戚晏晏，給她發消息：【你現在怎麼樣？】
戚晏晏秒回：【不太好。】
【妄霆，你的工作很忙嗎？我很想你！你能不能來看看我？】
沈簡初看戚晏晏發了這兩條信息過來以後，窗口邊緣還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工作我已經處理得差不多，是沈簡初鉗制我。】沈簡初編輯消息發送了出去。
戚晏晏還在那裝模作樣：【好吧。厲熠辰走了，我們大家都很難過，哎。】
【這樣吧，你現在能下床嗎？】沈簡初一邊發消息，一邊往洗手間的方向看。
她發消息的時候，還不忘把聊天記錄刪除了。
戚晏晏：【嗯？】
沈簡初繼續發：【我等會要回公司開會，會路過醫院一樓的儲物室，你要是有時間，可以過來，我們見一面。】
沈簡初了解戚晏晏惺惺作態的面目，【厲熠辰的葬禮，我想交給你去操辦，一些具體的事宜，我正好告訴你。】
戚晏晏當然不會拒絕，她巴不得自己能和厲妄霆有更多的相處時間。
她很快就答應了沈簡初的要求。
沈簡初刪除聊天記錄後，把厲妄霆的手機放到了原位。
接著，沈簡初裝模作樣地拿了厲妄霆的筆，在紙巾上寫，「你占用了洗手間，我到外邊上廁所。」
隨後，沈簡初把紙巾壓在了厲妄霆的手機下邊，就離開了病房。
戚晏晏看到消息後，立刻起身，要去見厲妄霆。
她根本沒進行任何手術，現在氣色好得不得了，還能正常行走，但賣慘博同情是她的命根子，因此，她還特意找了把輪椅，坐在上邊，轉著去找儲物室。
戚晏晏到時，看到儲物室亮著燈，但沒人。
她估摸著厲妄霆還沒到，打算進去等她。
她轉著輪椅進去，一道身影從門後閃現了出來，冷冰冰地望著她。
「沈簡初？」戚晏晏疑惑。
她怎麼會在這？
她還沒回過神來，腦子就是一痛，被沈簡初用棍子，一把敲暈了。
沈簡初把戚晏晏推進了儲物室。
與此同時，厲妄霆也從洗手間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