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初！小初！」
「媽媽，媽媽……」
沈簡初的耳朵里充滿了各種聲音，她茫然四望。
周圍的場景變得扭曲。
「媽媽？」沈簡初呼喊著，「辰辰？」
「你們在哪？」
不要丟下她一個人！
她在她那間小小的房間裡轉來轉去。
而同一時間，通過監視器觀察沈簡初的厲母眸光深沉。
「我要見她。」她對秦明說，「現在，只有我一個人，能讓沈簡初振作。」
秦明打量著厲母，眼神里充滿了猶疑。
「據我所知，自沈簡初入獄後，你和她並無交集。」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厲母也清楚這一點。
所以，她後悔啊。
要是她早一些心軟，肯對沈簡初伸出援手，多幫她一些，一切是不是會不一樣。
根本不會演變到今時今日的這一步。
「重要的是，我能幫你們達成目的。」
厲母幽邃的眼神能直視人心，她看著秦明，「我知道，你和其他辦案人員不同，你是憑良心做事的。」
「要是沈簡初真的作惡多端，你才會想要將她繩之於法。」
厲妄霆在得知厲母來到警局後，生怕厲母會找沈簡初麻煩，火急火燎地就趕了過來。
遠遠的，厲母看到了厲妄霆的身影，但她仍相當淡定。
她從容說服秦明，「但顯然，她不是，並且就那個劉方正的所作所為來看，沈簡初很有可能是受害者。」
「一個受害者，卻要站上審判台上，去背負她本不該承受的罪名。」
「相信這一幕，你並不想看到。」
「而你們的時間不多了。」
「沈簡初的案子已經拖了夠久了，馬上，她就要上法庭，接受審判。」
秦明：「……」
厲妄霆：「……」
他們都很清楚，讓沈簡初以現在的狀態上法庭，她一定會獲罪，會被判刑。
「讓她去。」厲妄霆說。
他不清楚厲母有什麼辦法。
但現在，只能是死馬當成活馬醫……
秦明想了想，表示贊同，「嗯。」
——
「咿呀。」
沈簡初聽到了一聲開門聲。
她耳朵里那些幻聽突然沒了，眼前迷幻的景象也逐漸恢復了正常。
她反而有點不適應了，轉著腦袋，到處亂看。
「沈簡初。」厲母喊了她一聲。
沈簡初愣了一下，恍恍惚惚地朝聲源望去。
她迷瞪的眼睛裡閃爍著破碎的光，唇瓣輕輕張合，愣愣道：「我是兇手，我殺了人。」
「……」厲母一時語噎。
她的胸口像橫亘了一把刀，膈得她生疼。
眼前的沈簡初，比她上一次見到她時還要瘦，也還要憔悴。
她現在就剩一層皮包著骨頭，臉頰上的顴骨清晰可見，眼睛也沒什麼神采，嘴唇白到沒有一絲血色。
她身上的衣服寬大無比，稍一抬起手臂，骨頭像竹節一樣顯露出來。
站在那，儼然就是一具單薄無比的行屍走肉。
「沈簡初。」厲母又喊了一聲。
沈簡初張嘴，「我殺人了，呵哈哈哈哈……」
她低低地笑了起來。
「不！你不是。」厲母急迫地走到了沈簡初的跟前，她緊扣住了她的雙肩，「你是無辜的，你沒有殺人，你只是自衛傷人。」
「你的案件，馬上就要開庭了，只要你在法庭上還原真相，相信法官一定會給你公道和清白的。」
「沈簡初，你振作起來。」
「你的孩子，還有你的母親，都不會想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的？」
「我是兇手啊。」沈簡初歪著腦袋，擺了擺手，「殺人了，殺人了。」
「血，流了好多血呢。」
厲母並未就此放棄，她拉著沈簡初的手，又和她說了好多話。
沈簡初一句也沒聽進去。
她縮著脖子，有意無意地後退，以及往牆角躲。
厲母心焦無比。
眼看事情沒有進展，她決定拿出殺手鐧。
她一邊從手包里掏出一份文件，一邊對沈簡初說：「沈簡初，你要是以為你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厲熠辰一個孩子，那你就錯了。」
「你不為自己想想，你也要為了你另一個無辜的小孩著想！」
沈簡初的眼睛裡升起濃濃的疑惑。
厲母說的話，她現在的精神狀態，理解不了。
厲母臉不紅心不跳，「當初你生完厲熠辰，就暈了過去，你並不知道你肚子還有一個小孩，還把他生下來了。」
「你要是不相信，我這裡，有他的親子鑑定。」
厲母把文件遞給了沈簡初。
沈簡初呆呆接過。
上邊的每一個字她都認識，但是連在一起，她就有點看不明白了。
她試圖想清楚，腦子一亂，就發疼。
她指著自己，還在呆愣地重複，「我殺人了。」
「我，殺人了！」
「夠了！」厲母不想再聽到她說這句話，她又從手包里抽出一張照片，「你看看這個！」
她拍在沈簡初的胸口上。
沈簡初沒接住，照片從她的身前飄落。
沈簡初低頭看去。
那圖像上邊，有個和厲熠辰神似的小男孩，但很明顯，他們不是一個人。
厲熠辰有酒窩，眉眼間是舒展的，像一朵永遠向陽的燦爛的小向日葵。
而地上的小孩，板著一張小臭臉，小手還插著褲兜，一副很不好惹的樣子。
沈簡初呆呆地蹲在了地上，撿起了照片。
她仰頭望著厲母。
「他也是你的孩子。」厲母撒謊了。
這個小孩確實存在。
和沈簡初……說有關係，卻又沒什麼關係。
她們之間的聯繫……很難定義。
「我知道你為了厲熠辰肝腸寸斷，甚至還想去死。」
「但，他。」厲母指著照片裡的小孩，「也是無辜的。」
「他需要一個母親。」
「你，想讓厲熠辰的悲劇重演？」
厲母的話音剛落，沈簡初的眼眶濕潤了起來，她的眼睫輕顫著，把照片捂在了胸口上，眼淚撲簌簌掉落。
她還有一個孩子……
她從未見過面的小孩。
「你還想要見到他嗎？」厲母嘆了嘆氣，她輕拍了拍沈簡初的肩膀，沒再多說什麼，選擇離開。
沈簡初是個聰明人，縱使她現在的腦袋不靈光，但多少也能想清楚的。
厲母走在了拘留所的走廊。
厲妄霆迎面走來。
他在監控室看了全程，冷聲問厲母，「你說的那個小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時候到了，你自然都會知道。」厲母不願多說。
厲妄霆還想追問，就被厲母堵住了話頭。
「當務之急，是讓沈簡初不要在法庭上亂說話。」
做不到這一點，一切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