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案前,三人圍坐。
劉柏川面容隱隱不忍,「妍兒是高門貴女,斷不能為妾,這一次你受點委屈,我們日後會好好對你。」
衛柔望著眼前的男人,只覺像是吃了一顆蒼蠅,「你要我做妾?」
「是平妻,我柔兒這樣好的兒媳婦,怎能做妾?」
劉老夫人一臉慈愛拉起衛柔的手,「雖說你娘家無人了,可我也絕捨不得委屈你,以後你和顧妍不分大小。」
劉柏川不贊同的皺起眉毛,「與商戶女不分大小,是委屈了妍兒,但她一向大度,一定會同意。」
衛柔環視滿桌美味佳肴,只覺這一年的供養都餵了牲口。
衛家是覃縣巨富,劉家孤兒寡母家徒四壁,兩家本扯不上姻親。
是劉柏川因緣巧合救了她父親,雖說父親最後還是不治而亡,可衛家還是將其視為救命恩人,頻頻接濟。
一年前,母親病危,劉柏川來提親,許下承諾,會好好待她。
母親覺得劉柏川生性善良,可為良配,應了婚事,她不忍母親牽掛,順從聽話。
可誰想到……
她暗暗攥緊拳頭,只望著劉柏川,「當初你找我母親提親,承諾會入贅我家,並且不到四十無子,絕不納妾。」
「半年前你進京趕考傳來噩耗,婆母傷心病重,是我以未亡人身份接她進我家,覃縣的醫者治不好她,我求了王……」
「以前的事情別說了。你我未婚夫妻,我上京趕考,你照顧婆母,這些不是應該?」
劉柏川挺直腰杆,情深款款道:「我那時還不懂情愛滋味,直到遇見妍兒,她有才情,又溫柔大度,要是沒有她,我這半輩子就算是白活,衛柔,我知你是個好的,就成全我們吧。」
「柔兒,那顧妍是高門千金,以後娘家必定會提攜柏川,你安心在後宅操持,等柏川出息了,給你掙一個誥命,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劉老夫人喜滋滋道。
衛柔臉色越發難看,她們母女,果然是看錯人了,她不動聲色抽回手,「平妻只是說法好聽,律法不認,宗法不認,死後不能合墓,所生子女也非嫡出,我衛柔雖是商戶女,但也不願意洗手做妾,我們和離罷。」
「不行!」
劉老夫人尖聲阻止,又朝著衛柔強笑道:「我知你難過,但也不能說出這種話。況且常言道無所歸,不休,我們劉家絕對不會做欺負人的事。」
「殷朝律法,停妻再娶,男子杖刑九十,流放邊疆,女方知情而嫁,亦杖刑九十,歸宗。」
衛柔站起來,一張臉無波無瀾,「我不會自貶為妾,更不會做什麼平妻,如何取捨,你們商榷。」
說完,她轉身往外走。
劉老夫人看呆了眼,往常在自己這兒謙恭孝順的人,竟能如此不卑不亢還帶幾分傲氣?
「娘,她要和離,你為何不同意?」
劉柏川面上微惱,他是絕不會辜負妍兒的,那衛柔主動和離,豈不好?
「我的孩兒啊!」
劉老夫人指了指四周的金玉擺設,語重心長道:「衛家富貴,你留下衛柔,以後你有望官場,要的是銀兩疏通關係,況且我每日光吃藥就要一筆銀子,離了衛柔,你讓為娘怎麼辦?」
劉柏川一張臉紅白交加,「我會努力賺錢,讓娘吃上藥的。無所歸,不休,我也明白,只要那衛柔好好和妍兒相處,我自然會留她在家。」
「我孩兒有情義。」
劉老夫人捻著佛珠,神色悲憫,「衛柔自持家富,必定要拿喬一番的,你多忍耐。」
「兒子明白。」
薇微居。
張嬤嬤氣的邊走邊罵,「爛了心肝的傢伙!當初求親的時候說的千好萬好,現在竟敢這麼欺辱姑娘!」
罵了一通,她又忍不住落下淚來,「有個這樣的姑爺,姑娘您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嬤嬤別哭,我會傳信給我表姨母。」衛柔目露嘲諷,當初劉柏川上門求娶,允諾願當贅婿,是她母親見他有些才氣,擔心以後有了功名,贅婿之名會讓他被人恥笑,是以對外聲稱是正常婚嫁。
劉老夫人不願同意和離,十有八九是捨不得她的嫁妝。
一年供養養出了中山狼,她絕不會把嫁妝便宜別人!
張嬤嬤擦乾淨眼淚,「對,表小姐是王府側妃,她派人來給姑娘您撐腰,劉家人必定不敢……」
「我向表姨母求的是助我和離。」
衛柔打斷嬤嬤的話,神色落寞道:「嬤嬤,我聽了母命一次,可那劉家人早已不像之前謙恭懂禮,我不願意一輩子和他們耗在一起。」
丫鬟翠竹連連點頭,「姑娘做得對!您生的這樣好,離了劉家,日後再招婿上門,何愁日子不好過?幸虧一年前您調養身體,未能與姓劉的圓房,否則豈不是白白讓人占了便宜!」
「死丫頭,在姑娘面前瞎說什麼?」
張嬤嬤擰一把翠竹,餘光瞥見姑娘雙眼通紅,便知對方不像表面看起來平靜。
罷了,姑娘正在氣頭上,她日後慢慢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