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雲霆的腹部手術,持續了兩個小時,終於順利的把子彈取出來了。
此時距離那場動亂,過去了三個多小時,都快轉鍾了,安宜的二十二歲生日,也快要過去了。
「是我錯了。」急救室門外的方便椅上,汪晴雪和安宜肩並肩互相倚靠著,整個人懨懨的:「如果我沒有瞎折騰,就買個蛋糕兩個人安靜的過個生日,沒有大張旗鼓的整這一出,這場槍擊案可能就不會波及到我們,就是真波及到我們了,也是我們自己的事,也就不用背著如此沉重的心理負擔了。」
是啊,是很沉重啊。
雖然靳雲霆的手術是圓滿成功了,可在手術成功之前,誰能保證那子彈會不會打到他,會打到他那兒呢。
就連開槍的兇手都不敢確定的事,靳雲霆卻義無反顧的,替她擋了一槍。
傷勢很重,暈得太快,從出事至今還沒和他說上一句話,也說不好他這一下,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剛好擋到子彈飛行的方向了。
無論哪一種,都是天大的人情,安宜心情複雜:「我要不要等賀氏的離職手續辦完,就去他那裡上班,不要工資埋頭苦幹的為他賣命啊?」
汪晴雪小臉湊過來:「你真覺得,為他賣命就是償還這過命的交情?公司是沈向遠的,可不是他靳雲霆的,他只是拿點股份的技術總監而已,你就算賣再多命,為公司創造更多效益,靳雲霆本人又能享受到多少?」
「你說我應該怎麼做?」安宜焦躁的扯著頭髮。
汪晴雪眯了眯眼睛,看安宜除了焦躁就是焦躁,並無半點旖旎心思的瞳仁。
事發到現在,過去了好幾個小時,安宜當局者可能迷,她旁觀者可是清的。
思來想去,怎麼都覺得靳雲霆從進門那會,對安宜的態度就有點不清白。
說不清有哪裡不清白,畢竟從一開始,他除了替公司招兵買馬,一個多餘的字都沒說,但就是給人以一種不清白的感覺。
可能是因為擋槍的這一下,來得太突然吧。
汪晴雪晃晃腦袋:「賀知舟那裡你想好怎麼回應了嗎小宜?你們之間關係糾葛,就是真分手了也不可能永遠不見面,他又是那樣強勢的性子,只允許他拋棄不允許你先反悔的,這會抓到你和別的男人抱在一塊,和捉姦在床也沒什麼兩樣了,以他的性格,說不定要給你難看。」
「不管他!」安宜剛一咬牙,放在兜里的手機,就嗡嗡的震動起來。
條件反射的想到賀知舟,她不想理。
那鈴聲倒沒再響,取而代之的是賀知舟本人,手拿一杯咖啡,直接走到兩人跟前。
「汪小姐。」俊臉冰冷,把咖啡塞到汪晴雪手上,轉頭就去扯安宜。
安宜思緒還沒清明,怎肯跟他走,賀知舟也不多話,腰身直接矮下,將她橫抱了起來。
安宜掙扎得厲害:「有什麼事不能改天再說嗎?我現在很忙,我...」
「槍擊案的細節,你不想知道了?」賀知舟語氣涼涼的。
安宜表情一頓,還未來得及開口,男人冷沉的聲線,又壓下來:「靳雲霆手術順利完成,汪小姐也有人照顧,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了,安宜。」
換言之,如果她還不聽話,他是會動粗的。
雖不懼怕與他翻臉,但要真動真格,安宜還是怕的。
「好,我跟你走。」確認賀知舟留下人照顧,安宜跟著賀知舟離開。
一進電梯,她懦弱的眉眼就燥了起來:「這麼急吼吼的把我帶走,到底想做什麼?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今晚的事是有貓膩的,否則兇手為什麼掠過其他人,偏偏照著我打。」
提及正事,賀知舟難得的有幾分歉意:「今晚的事,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交代?」安宜挑眉。
一個多餘的詞眼都沒冒,就很輕易的從頭到尾,把一切不公串聯。
賀知舟是有點恍然的。
女人家的小手段,他事後也敲打過宋薇薇了,只是沒想到,安宜氣性會這麼大,會一氣之下直接辭職出國,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真想好了?」男人嗓音低沉。
「想好了。」明顯的雞同鴨講,安宜還是快速的理解了他的目的,並做出回復。
賀知舟並不接受這個回覆:「說實話。」
「這就是實話。」安宜擰眉:「這麼多年,我是很聽話,但那是我愛你,我以為你也愛我的情況下,既然你都不愛我了,還肆意的踐踏我,還要求我像以前一樣無怨無悔,你真不覺得黑心嗎?賀知舟?」
好一陣的沉默。
賀知舟輕笑出聲:「不願在賀氏,也沒關係,我個人名下公司不少,幫你安排一份對口的工作,找人好好的帶你,為以後接手公司做準備,也不是什麼困難事。」
跟了賀知舟這麼久,安宜知道,這是他最大的退讓了。
互相不聯繫的僵了這麼多天,到底是他先妥協,她本該興高采烈接受的。
如果她還愛他,不,她本來就愛他,生死邊緣,她知道口口聲聲的不愛都是假的,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是不可能說放下就放下的。
可她接受不了。
「不用了。」電梯到達一樓叮的聲音中,安宜一邊大步往外走,一邊搖頭:「嗟來之食終究是不平穩的,靠著自己腳踏實地才是最實在的,所以賀知舟,不管你於公還是於私,我都不會接受你的任何示好,我不願意把我的未來再寄託給任何人。」
她走得很快,大有大路朝天,各不相干的架勢。
賀知舟煩極了她的背影,伸長的胳膊一拽,把她拽回來按在懷裡:「你可以置氣,但置氣是有限度的,你最好在置氣的同時,也接受得了置氣的代價,安宜。」
微微警醒的語氣,安宜喉嚨口一梗,積壓已久的委屈,一股腦的湧上心頭。
她拼命的憋著,不願賀知舟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如果今晚的事,也和之前一樣,是宋薇薇在背後翻雲覆雨,你還會一如既往的相信她,固執的向我要求證據嗎?」
「我若提供不了證據,還因此而耿耿於懷,你就會威脅我,明知靳雲霆和我毫無關係,他的槍傷因我而起,但凡我有能力,他也有需求,我就得想方設法把欠他的人情還了,你還一意孤行的要求我,要求我一定要按照你的要求行事嗎?」
「這麼多年的陪伴,就是一條狗也有感情了,你可以不愛我,但表哥對表妹,房東對房客的感情,也沒有嗎?你一定要把我逼到恨你,恨不得魚死網破,才肯甘心嗎?賀知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