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醫院的事情安排好,一行幾人去了警局。
面對他們的詢問,警方給出的回覆,很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發生在留學生公寓的槍擊案,聲勢那麼浩大,波及了周邊好幾套公寓,最後查出來的原因,竟只是因為其中一間公寓的留學生,意外收留了一個受傷的黑幫大佬,沒想暴露身份,招了大佬的仇家,所以才發生了火拼。
這個解釋很有那麼一回事,符合A國國情,但安宜心裡,莫名就有點不得勁。
不是錯覺,昨晚那個兇手,就是直直衝著她來的,畢竟她當時都在房間裡面了,按理來說最先遭殃的不可能是她,但那兇手就是掠過了躲在公寓裡其他位置的眾人,直接衝到裡面房間去朝她開槍。
安宜是不相信意外的,太巧合的意外,那就不是意外,這是她這麼多年陪著姑姑在賀家摸爬打滾,得出來的經驗,尤其在認識了宋薇薇以後,她就更是信奉這句話。
可能怎麼辦?
她沒有證據,在這人生地不熟的A國,她也沒有資本人脈。
身邊僅有的幾個小夥伴,除了自主創業的沈向遠,其他幾個都是還沒畢業的留學生。
沈向遠是有點能力,但也只是沈家次子,染指不了沈家的家業,單打獨鬥的份量難免就輕了些,這種跨國大案,他又有多少追查的信心?
萬一追查下去,惹怒了黑幫,牽連了他自己,那她可真要得不償失、悔不當初了。
不想糾結,也糾結不起,安宜重重的嘆氣:「我們先回去吧!」
沈向遠似乎也有疑慮:「要不然我讓我哥...」
「不用了。」安宜堅決的拒絕:「事已至此,吃一塹長一智,好好養傷爭取早日恢復健康才是正事,沈少你自己就是圈子裡的,當沒有絕對實力保護自己時,人為刀狙我為魚肉的道理你不懂嗎?」
沈向遠噎住,表情有一點點心疼:「抱歉,是我不夠努力。」
「怎麼怪得了你?」安宜勉強的笑笑:「好了,不說這個了,沈少你把這邊的工作安排好,就早點回國休養吧,靳先生你就放心的交給我好了,反正我現在又不用上班,一定會好好的照顧靳先生,直到他康復回國為止。」
沈向遠眉頭輕蹙了一下,什麼話都沒說。
安宜說得對,當沒有絕對實力,人為刀狙他就是魚肉。
從認識她的第一天,因為母親和賀知舟的雙重關係搞砸了相親,他就該明白這個耳熟能詳的道理啊。
沈向遠回國那天,安宜去送了。
「你回國後就好好養傷,A國的事你暫時就不要多想了。」她又一次鄭重的叮囑。
兩天時間,沈向遠的情緒基本恢復調整,此時聽到這話他就笑:「好了,都已經囑咐過的事,你就不要再一遍遍重複了,我年紀比你還大,知道該怎麼照顧自己的,倒是你,一個小姑娘,你確定你照顧得了雲霆一個大男人?」
「不是還有護工?」安宜不以為意。
沈向遠無言以對:「既然這樣,我就不多此一舉了,醫生都說雲霆傷勢恢復很好,最多七八十來天就能出院,那我就在公司里安心的等他,等他身體康復,再多給我帶幾個得力人才回來。」
還沒確定一定要去沈向遠那裡入職,安宜也不敢接這個茬,笑著說了幾句客套話,送沈向遠進了登機口,轉身往出口走,她掛滿笑容的小臉,慢慢淡了下來。
靳雲霆已於昨天離開ICU,轉到普通病房。
他身體體質是真不錯,才兩天就像換了個人,不但沒有出事那天的蒼白菜色,偶爾她去忙其他事的時候,還能撞到他接工作電話。
受了那麼大傷,剛脫離危險就閒不住的忙工作,安宜肯定是要勸的,靳雲霆只聽不改,久而久之,他接電話就避著她,像做賊一樣。
安宜雖然擔心影響恢復,但也理解他,打工人就是有這麼的不容易,哪怕是技術總監,又是股東,本質上還是個打工人,就好比她,還是賀家表小姐呢,不也被宋薇薇用這種不光彩的手段逼走?
紅唇扯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安宜一邊走,一邊拿出手機,想叫個車。
剛走到馬路邊,一輛黑色豪車擦著她身邊停下來。
她連忙往前走了幾步,錯開車身,重新拿起了手機。
屏幕還沒解開,一片黑影闖入眼帘,那車竟也跟上來了,擋住了她身前的馬路,和大部分的視線。
安宜眉頭皺得更高,本想繼續往前,想了想又往後退了,想著這樣的話,那車不至於也離譜到跟著倒退吧。
誰知她還沒站定,便聽到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接著是刺耳的喇叭聲。
車窗降下,映出一張矜傲清冷的俊臉:「上車。」
安宜懵了,做夢都沒想到,會這麼快又見到賀知舟。
這幾天他都沒有找上門,她還以為他已經放下了,接受已分手的事實了。
「上車。」沉默之際,男人耐著性子重複,屈起的食指篤篤敲著車窗:「你也不想我事情還沒辦完就稀里糊塗的回國,若安女士問起,我對你的現狀一無所知,是吧?」
「你無恥。」安宜被拿捏到,沒有選擇的拉開了車門。
坐定後,她儘可能的把身子往車門這邊貼,好與賀知舟把距離拉得更遠。
賀知舟嗤笑看她:「你還知道害怕?」
安宜抿了抿嘴角,沒有回答。
她知道她最近做的一些事確實非常大膽,從辭職出國到決絕分手,無一不再觸碰賀知舟的底線,但她不後悔,她都下定了分手的決心,厭倦在一起了,無論早還是晚,這些事情總要去做的。
早就想這麼做了,要不是姑姑的病,她可能在賀家宴會那天,就憤而與賀知舟翻臉了。
知道安宜心裡怎麼想,賀知舟也懶得現在就掰扯,腳踩油門,把車速開到最頂,一陣風馳電掣,直到在一棟精緻華美的莊園停下。
無須進去,隔著雕花的柵欄,就能看到庭院裡面大片大片盛放的玫瑰花海,熱情又美麗,恢弘又浪漫。
「喜歡嗎?」微微沙啞的男聲,夾雜著撲鼻的玫瑰花香,似從遙遠的年少穿越而來。
安宜喉嚨口一滯,恍惚間,她想起好久以前,有一次隨賀知舟去國外出差,住在一個花海園林和巴洛克建築融為一體的古老莊園裡面。
那是她第一次出國,見證的就是如此神秘古老的美景,她很開心,黃昏時分的夕陽下,她修剪著從花園裡折回來的花兒,看著電腦前忙碌的男人,笑眯眯的說她要記住這一刻,等以後老了,她還要住在這麼美麗的莊園裡,為他插一瓶親手種植的花朵,放置在他的床頭。
她說那時她都老了,肯定有閒情逸緻好好的種花插花,他也老了,就有時間放下工作,靜靜的欣賞鮮花。
他當時沒什麼大的反應,也就是隨意的嗯了一聲。
還以為他沒聽進去,只是不耐煩的敷衍呢,沒想這種沒用的細節,他倒記得清楚,還三言兩語帶起她的情緒,顯得她更沒出息。
安宜心口有點漲,不肯讓眼睛發酸,她大方掀起了嘴角:「喜歡又如何,不喜歡又如何,賀知舟我們已經分手了,你的花海,給宋薇薇...」
「唔...」張狂的話語,被強勢的呼吸堵住。
男人單手替她解開安全帶,強壯有力的雙手扶著她腰將她抱起,橫跨著放在自己腿上,整個過程,他的唇沒有離開過她的唇,他溫熱的大掌,如滾燙的烙鐵,圈著她,燙著她,也無時無刻的提醒著她,他強勢不容置疑的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