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聞言,滿臉詫異的看向秦憐。她的意思是……要自己掌家?這個念頭在她腦海中盤旋,讓她心裡既有些激動又不免恐懼。
秦憐看著江氏變化莫測的臉,探出手指輕敲桌面,打斷了江氏的思緒,「姨娘可知這是哪兩家的姑娘?」
江氏上前幾步,仔細打量跪在地上的兩個姑娘,思索片刻,才低聲道:「清瘦一點的應是太傅嫡女,李菁菁。另一位……若妾身所猜不錯,是現任埕州知府嫡次女周敏。」
秦憐端起茶盞,輕抿一口茶,「玲瓏,十公主的課程用不著李太傅教了,讓他告老回鄉吧。自己的孫女教成這個樣子,如何能做好公主之師。」
此言一出,李菁菁頓時面如土色,連滾帶爬的向前爬了幾步,不斷磕頭,眼淚與汗水混雜在一起,「郡主……禍不及家人……菁菁求您不要將此事牽連到我爺爺,郡主我求您了……」
她的哭訴並沒換來秦憐的一絲憐憫,秦憐只是靜靜看著她。囂張跋扈的大小姐哪懂朝堂之上的風波雲涌,李菁菁怎會知道,這個年紀輕輕的郡主,在朝中有多深的根基和份量。
見秦憐沒有反應,李菁菁徹底慌了。若因自己害得爺爺丟了太傅之位,不但會被父親責打,爺爺的名聲也會一落千丈。「郡主殿下,求您放過菁菁的爺爺。臣女爺爺教導十殿下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就看在臣女爺爺這麼多年苦勞的份上放過他老人家吧……」
李菁菁此時恨不得將秦水仙千刀萬剮。若不是那賤人,她怎會落到如此地步!
「小殿下今年七歲,三歲開始學習。啟蒙先生是皇后娘娘身邊的蘇嬤嬤,後兩年是郡主和端王手把手的教,你爺爺何來苦勞?」玲瓏冷不丁的開口,打破李菁菁最後一絲希望。
周敏見李菁菁服軟,抓準時機爬到秦憐腳邊,聲淚俱下哭喊道:「 都是秦水仙的錯,是秦水仙那賤人蠱惑臣女二人來相府欺負明婷。」
「前些日子臣女二人結伴去城郊玩耍,碰到被關在荒宅的秦水仙。她顛倒黑白說您陷害讓她名聲掃地,只能苟活於世。還說明婷在她被相爺關在荒宅後時常去落井下石,說郡主爬龍床的也是秦水仙……」
秦憐對周敏的話並不意外,目光依舊淡然,早已預見了這些亂象。花玉從外面走進來,陰陽怪氣說道:「本以為你那庶妹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誰知造謠生事的本事倒是一流。你好心放她一馬,卻又蹦出來作妖,自尋死路,嘖……」
周敏大吃一驚,她原以為秦憐不過是個恃寵而驕的貴女,不曾想,城府竟如此之深。
秦憐看向跪在地上的李菁菁,如同看待一隻螻蟻。「可知你錯在何處?」
李菁菁聞言,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臣女知錯,臣女知錯。臣女錯在不該登堂入室欺辱五小姐,臣女錯在不該詆毀郡主殿下……」
「竟是還不知錯在何處。」
她的話音剛落,璇璣立刻抓住李菁菁的下顎,手起刀落,一節舌頭血淋淋的掉到了地上。李菁菁目露驚恐,喉間發出一連串含糊不清的哀嚎。
江氏和秦明婷早已見過秦憐整治秦水仙的手段,此時雖目睹如此血腥的一幕,卻也未曾顯露驚恐。而一旁的周敏卻只是面色微變,隨即把頭低得更深便再無反應了。
花玉也知曉李菁菁口中說出了什麼話,「既然你腿長閒的到處跑,今日本座就打斷你一雙腿,給你長長記性。」
花玉揮手甩出靈力,李菁菁的膝蓋處傳出一聲骨裂的脆響。李菁菁失了舌頭,只能發出「嗚嗚」的慘叫聲,那種痛徹心扉的哀鳴在房間中迴蕩,令人毛骨悚然。
秦憐斜睨周敏,「不愧是哥哥親自舉薦上位的知府,膝下次女這種場面也能從容應對。你既這般聰慧,那便由你來告訴這蠢貨她的舌頭是因何沒的。」
周敏這才抬頭看向宛如死狗一樣躺在地上的李菁菁,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很快,周敏收斂好情緒,她十分清楚,秦憐這樣的人,斷不可能為給秦明婷出氣而割了周敏的舌頭。
「回郡主,臣女猜測……是因李菁菁當眾辱罵丞相夫人,事到如今她卻還不知悔改。郡主……臣女……臣女說的可對?」
周敏明知秦憐不會對她做什麼,可秦憐惡名昭著,上打皇子下斬大臣,讓她怎能不發顫?
秦憐意味深長的笑了聲,周敏的心跳也隨之加快,幾乎要從胸腔里跳出來。她暗自緊張,手心滲出細密的汗珠,心中的不安愈發濃烈。
在周敏以為自己快要露餡時,秦憐悠然的開口,「倒是個聰明的。回家去吧,順便把李菁菁丟回李家。」
聽到這個指令,周敏心中一凜,但她迅速調整神色,垂下眼帘恭敬回應道:「臣女明白。」
說完這句話,周敏默默退了兩步,頭也不敢抬的退出了秦憐的視線。
走出風月閣,周敏狠狠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著自己紊亂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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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門前,周敏冷冷命令下人將昏迷不醒的李菁菁丟在李府大門口,毫無憐惜之情。
李府的門侍見自家小姐落得如此悽慘,驚恐萬分,連忙上前將周敏攔住,不讓她離開,迅速請來了老爺。
不一會,滿頭銀絲的李太傅帶著幾名僕從急匆匆趕了出來。他看見李菁菁如此狼狽,疼惜之情湧上心頭,震驚之餘吩咐人將她抬進府中療傷。
他目光陰沉的轉向周家的馬車,「周家丫頭,這是怎麼回事!為何老夫的孫女跟你出去一趟竟成了這副模樣?」
周家的下人掀開馬車上的門帘,露出周敏從容而冷峻的臉。這一刻,她不再是那個在相府毛毛躁躁的女子,舉止得體、冷靜異常的看向李太傅。
「太傅莫氣,晚輩尚未怪你家李菁菁差點把我周家上下百餘口人推入火坑,您卻先指責起晚輩了。」她語氣平緩的說道。
李太傅感到不祥的預兆,額頭的青筋跳動起來。
周敏繼續道:「李菁菁不知天高地厚,聽信歹人挑唆,死纏爛打帶本小姐去相府撒野。她對郡主殿下出言不遜,公然辱罵丞相夫人,如今她能活著回來,已是郡主格外開恩。」
李太傅眼前一黑,扶著僕人的手臂才勉強站穩。他這一生經歷風風雨雨,自詡見過大世面,然,這樣的消息卻如晴天霹靂,讓他心緒難平。
「太傅現下還是好好想想,如何能讓李家上下保住性命吧,晚輩告辭。」周敏留下這句話後轉身離去,不再多言。
李太傅望著周家馬車遠去的背影,臉上儘是無奈。無力感瞬間侵滿他的心,他喃喃自語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僕從見狀忙上前勸慰:「老爺,莫要太過激動,保重身體。當務之急是趕緊想辦法讓郡主消氣。」
「想?如何想!」李太傅怒極反笑,聲音中透著濃重的無奈,「唯有立刻進宮覲見陛下告老還鄉,遠離這個是非之地,或許才能保全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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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周敏走後。
花玉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忍不住問道:「為何如此輕易放過那個姓周的?」
「埕州知府的嫡長女與哥哥兩情相悅,哥哥另眼相看的人,她的妹妹怎麼可能是魯莽衝動之輩。周敏在埕州出了名的對姐姐好,不親自替姐姐探探相府的水有多深,怎能放心她姐姐日後嫁進來。」
「她說那些話為的就是激怒我,讓我帶她來風月閣。」秦憐語氣沉靜。
花玉點點頭,若有所悟。的確,周敏起初的話里含著試探與挑釁,她步步為營,其實是在深究秦憐的性情和手段。
秦憐掃了一眼周遭,目光停留在沉默不語的江氏身上。不等江氏反應過來,她便吩咐道:「玲瓏,你帶江氏去找管家,再去帳房對接相府大小事物。」
玲瓏聞言,施禮領命,帶著江氏離開。
秦憐淡然轉身,「今日在風雪閣當差之人,杖五十趕出府;大門守衛玩忽職守,放瘋狗進來胡亂攀咬,今日當值的逐出朝都,子孫三代不得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