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僑城,自比武招親後,花玉便將自身閉鎖於房內,閉門不出。
花廳,花玉的長輩齊聚一堂,討論著當前的困局。
花母淚眼婆娑,臉上寫滿擔憂,哽咽著對花老爺子道:「父親,玉兒自比武招親後,便畫地為牢,將自己關在房內,兒媳看著,實在憂心。」
花母傷心欲絕,花父自是心疼妻女,可這樁婚事由不得他們花僑城說了算。
花老爺子手中的拐杖敲擊著地面,每一聲都帶著他內心深處的愧疚,「玉丫頭是老頭子我捧在手心裡長大的,不止你一人心疼,這般哭哭啼啼又有何用!」
花老爺子疼愛花玉近乎二十年,那是他眼中的珍寶,花老爺子亦是痛心疾首,長嘆一口氣,內心的自責更是無以復加。
早知如此,他絕不會逼迫花玉成親。
花母聽聞花老爺子的斥責,仍舊淚流不止,怒火無處宣洩,「玉兒不願,父親為何不肯退婚?難道花氏的名聲,比玉兒的幸福更加重要嗎!」
花母聲淚俱下,花父有些不忍說出實情,卻礙於父親逼迫的目光,狠下心道:「這門婚事,退不得。」
那些話如同一柄利刃,刺痛了花父自身的心,「比武招親的獲勝者,是峻國新任國君。」
花母聞言淚聲止住,感覺世間萬物都沒了聲響,她驚愕的望著前方,失去了支撐力量,緩緩倒下。
幸好花父反應靈敏,上前一步及時接住了她。
「快傳府醫!」
良久,花母的情緒漸漸平復。
府醫開了一些寬心寧神的藥物,不久後她再度睜開眼睛,神色依舊憔悴。
這樁婚事,確無轉圜餘地。
若花玉不嫁,整個花僑城都要牽連其中。
花老爺子眼見事態緊迫,命人將金煙、銀煙帶到庭前。
「你二人說說,玉丫頭這些日子,整日在屋內做些什麼?」
金煙道:「奴婢二人未曾進過姑娘的屋子,故而並不知曉姑娘究竟在做什麼。」
花老爺子聞言,面色立刻黑沉下來,他猛然拍了下桌子,震得玉杯瓷盞紛紛作響。
「真當我老糊塗了!」
「可莫要忘卻當初是誰帶你們入府,更別忘記是誰讓你們去玉丫頭身邊伺候的!」
金煙、銀煙面色如常,不做言語。
花老爺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她二人是花玉從峻國流放隊伍中救出的,她們的家人跪求花玉帶她們離開,只要給她們一口飯吃,她二人定會忠心耿耿。
彼時花玉十幾歲,見二人奄奄一息心生憐憫,帶二人回了花僑城。
讓其兄長安排二人進府,得老夫人青睞,將二人送到花玉身側伺候。
後來,二人也確如她們家人所說,對花玉忠心耿耿,不離不棄。
花老爺子正準備下令責罰二人,府中一名守衛匆匆趕來報告:「老爺,有一位自稱是姑娘舊友的少年前來拜訪,他名叫翟子墨。」
花母的眼睛頓時放射出光彩,她記得女兒曾提起過這個名字,「快把公子請進來,金煙、銀煙,你們兩個過來伺候。」
翟子墨在守衛的引領下,走入花府的花廳,他對花老爺子作揖道:「見過諸位長輩。」
「晚輩是花玉舊友,許久未見她,心中甚是掛念。這次貿然拜訪,還請諸位長輩海涵。」
花母聽言,心中一動,忙答道:「無礙無礙,子墨你來的恰是時候。」
「不瞞你說,自從比武招親後,玉兒便把自己關在房內不見任何人,連金煙、銀煙兩個丫頭也被拒之門外。」
話說到這裡,花母的聲音帶上一絲哀求,「伯母有個不情之請,煩請子墨幫忙勸勸阿玉。」
「伯母放心,晚輩願盡力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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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子墨推門而入,只見花玉坐於桌前,手中握著毛筆,專注地在畫布之上勾勒著細膩的線條。
地上散落著無數張畫稿,每一張之上皆繪有同一面容。
推門之聲打破了這份靜謐,花玉的手一顫,筆尖不穩,滴下一滴濃墨,恰巧落在畫中人的眉心。
花玉猛然將手中之筆摔於桌面,筆斷裂的聲響在昏暗的屋中顯得異常刺耳,「我說了誰都不准進來,聽不懂人話不成!」
隨著怒斥之聲落下,花玉的怒氣似乎也已耗盡,她緩緩抬起頭,眼神自憤怒漸次轉為無奈與疲憊。
翟子墨至此方才看清花玉的模樣,她面容憔悴不堪,嘴唇蒼白仿若紙張,披頭散髮,無神的雙眸透露出幾分絕望之色。
翟子墨仿若未聞花玉方才的謾罵,彎腰隨手拾起一張紙,仔細端詳了片刻,道:「你不善丹青之事人人皆知,畫個鴛鴦都似雞,未料想畫阿蓮倒是頗具一手,只是少了些許神韻。」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散落滿地的紙張輕輕拾起,動作輕柔仿若捧起易碎的珍寶。
地上的紙張凌亂不堪,似是花玉一怒之下損毀的佳作。
每張紙上,皆形象各異地勾勒出一個女子的輪廓,雖不能稱之為工筆之作,但筆鋒之間已然可見執筆者的心血與溫情。
花玉看清來人,不覺怒火平息,「你來作甚。」
翟子墨並未被她冷淡的態度影響,「我再不來,你怕是要脫水而死了。」
說罷,他推開窗戶,幾步行至門邊,對金煙道:「準備些吃食過來。」
翟子墨取出數壇瓊花房,晶瑩剔透的酒液在陽光下散發著奇異的光澤,仿佛能讓人忘卻一切煩憂。
花玉皺起眉頭,目光中流露疑惑:「你何時開拓了異度空間?」
翟子墨微微一笑,拍拍花玉的肩膀,語氣中充滿了鼓勵:「你再同如今這般消沉幾日,你也能開拓異度空間,玉昭,我相信你!」
花玉抬起酒罈,仰頭一飲而盡,瓊花房的甘甜在她口中化開,直沁心脾。
見她這般豪飲,翟子墨連忙伸手將酒罈搶過,「你幾日不曾進食,吃點東西墊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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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老爺子心裡始終惦念花玉,於是帶著花父來到了花玉的院子。
酒味從閣樓飄來,花老爺子忍不住咳嗽了幾聲,怒道:「沒想到這翟子墨竟如此不靠譜!玉丫頭幾日不曾進食,他一來便拉著玉丫頭飲酒作樂,太不像話了!」
花父見此情形搖了搖頭,試圖安撫父親:「父親,您對玉兒朋友的成見太大了。」
「說句不中聽的,」花父繼續說道,「玉兒對紅蓮的情意,乃是玉兒一廂情願,翟公子好心替我們開導玉兒,您又說翟公子不靠譜。」
花老爺子沉默須臾,眼中流露出猶豫。
花父察覺父親有所動搖,語氣更加堅定:「父親,您聽聽閣樓傳來的歡聲笑語。若翟公子不曾來過,玉兒不許他人踏入她的屋子一步,咱們從何而知玉兒是否安好?」
花老爺子聽聞花父一席話,轉身離開,步伐竟有些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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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過三巡,花玉放下酒杯,眸中透出一抹憂慮,「再過不久,我便會嫁入峻國皇室,君澤川詭計多端,亦敵亦友。」
「我與虎謀皮,定難脫身再助阿蓮,不過我會盡我所能,打理好峻國一切。」
杯中的瓊花房晃動著,映出花玉愁容的倒影。
「清衍生死不明,阿蓮就拜託你了。」
翟子墨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其實你不必特意囑咐,即便她向我表明不會對我有意,我亦會堅定不移伴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