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說完,秦崢立刻察覺到懷裡的嬌軀有一瞬僵硬,同時,余兮兮晶亮的眸黯下去,雪白的齒尖兒無意識地咬嘴唇,臉色泛白,沒有吱聲。
她沉默不語,但這種反應,他便已知道答案。
又是幾秒鐘的安靜。
片刻,捏住余兮兮下巴的手指微微收緊,秦崢低頭,貼近她,呼出的熱氣兒掃過那雪白敏感的耳窩,語氣沉而冷:「無緣無故,你應該不會去見他。出什麼事了?」
她縮著脖子想往一邊兒挪,又立刻被一股大力拽回去。
「問你話呢,往哪兒躲?」
「不是躲……」余兮兮抬手摸了下耳朵,聲音不大,透出一絲嫌棄的意味:「你不要總是靠我那麼近,癢,不舒服。」
秦崢大手把她摟更緊,垂下眼皮,淡道:「爽的時候喊哥哥,爽完就連挨近點兒都不讓,你分得倒清。」
這種時候還不忘耍流氓調戲,余兮兮又羞又怒,小手掐他手臂:「你能不能嚴肅點兒,別亂說。」
他面無表情,「我哪句亂說了?」
「……」余兮兮無語,面紅耳赤不知怎麼反駁。
畢竟還有正事,秦崢撩了兩句之後也便收斂,捏捏她緋紅的臉蛋兒,低柔著嗓子又問一次,黑眸認真:「小乖,跟我說實話,到底出了什麼事。」
余兮兮抿了抿唇,眸光閃動,神色有些猶豫。
他嗓音微低,「說話。」
她濃密的睫毛略微顫動,半晌才道:「今天早上余凌給我發了個信息,說媽媽病了。我到醫院去了一趟,碰上了我爸,被他趕了出來。」稍頓了下,呼出口氣才續道,「他跟我說,余家從今以後只有餘凌一個女兒。他真的不要我了。」
這番話,語氣自然而淡定,聽不出悲傷,聽不出難過,甚至聽不出多餘的情緒,然而秦崢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他垂眸,懷裡的姑娘表情平靜,纖白的十指無意識地絞緊裙擺,很用力,以致關節位置都變成青白色。
小動作不起眼,卻瞬時暴露她佯裝的堅強和內心的脆弱。
秦崢薄唇抿成一條線,眸光陰鷙,半天沒吭氣。
余兮兮也陷入沉默,低著頭,指甲深深嵌進白嫩的手掌心。
須臾,停滯的空氣重新恢復流動。
他閉上眼,捏她下巴的手往後一繞,握住柔軟的後頸微微用力,她毛茸茸的腦袋貼緊他胸膛,剎那間,沐浴露的香氣和她甜膩撩人的體味兒一併鑽入呼吸。
秦崢弓腰,高挺的鼻樑輕觸她臉蛋,拱了拱,然後深深吸氣。
這個舉動帶著點孩子氣,溫柔又充滿憐愛。余兮兮在他懷中,心瞬間就柔軟一片,雙手環住他的腰,眼眶不自覺就紅了。
不多時,聽見沉聲他問:「伯母的病情如何?」
她鼻頭紅彤彤的,吸了吸鼻子才答道:「是腦梗。但送醫及時,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大問題。」
秦崢淡淡點了下頭,雙臂將她攏得更緊,平靜道:「明天我跟你去醫院看看。」
「……好。」余兮兮說,「那我明早問問余凌,等我爸走了我們就去。」
秦崢說:「不用,我直接帶你過去。」
余兮兮臉色微變,隨後嘴角勾起一絲苦笑,自嘲道:「可是他在的話,結果肯定和今天一樣。他會把我們趕出來,因為在他眼裡,我們是不相干的人。」
他粗糙的拇指覆上她的臉頰,輕輕摩挲,看她的目光很深:「能看得出,你心裡其實很在乎他。」
話說完,懷裡的女人睫毛顫動,沒說話也沒出聲,環在他窄腰上的兩隻小手卻越收越緊。
秦崢亦沉默,吻她的眉心眼角,大掌一下一下撫摸她的背。
良久,余兮兮輕聲開口,音量小得只有自己能聽見,怔怔道:「怎麼會不在乎呢?余凌說的一點錯都沒有,無論發生任何事,他永遠都是我爸爸。我是他的女兒,身上流著他的血,我們都愛他。」
「……」秦崢眼底略過一絲沉暗的光,旋即消逝,薄唇往下尋找她的,碰了碰,很快便分開,然後堅硬的下巴蹭蹭她鼻尖兒,低柔地哄:「寶貝兒乖,閉眼睡覺,明天一早我叫你。」說完把她從腿上抱起,放床上,撤身準備離開。
軟軟的小手忽然拉住他。
他回頭,橙色的光線籠罩在那張小臉上,輪廓柔婉,眉眼嫵媚,嬌得不可思議。余兮兮小聲開口,軟糯的嗓音透出濃濃不舍和依賴:「你不睡麼?要去哪兒?」
秦崢心頭突的一緊。
瞬時間,他想到何剛的話,想到余衛國身上的諸多疑點,想到那些可怕的可能。她這麼嬌弱美好,需要他寵愛需要他疼,如果一切走到最壞,她怎麼承受得住那些痛苦?他又怎麼狠得下心?
他別過頭沉沉呼出一口氣,然後笑了下,踅身坐回床邊沿,大手捏她臉蛋:「小粘人精。大晚上的,我除了去廁所洗澡還能去哪兒。」
「……」余兮兮一陣窘迫,趕緊把手鬆開,縮回被子裡,露出的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
床沿上的身影肩膀寬闊,窄腰長腿,每塊古銅色的疙瘩肉都緊實而不突兀,修勁有力,線條利落流暢。一團凌亂的紅色指甲印兒,烙印在緊碩的背肌上,跟貓爪子撓的一樣。
秦崢身上只有一條黑色內褲,反正要洗澡,他索性坐在床上就脫了,完後臉色淡淡地站起來,絲毫不避諱她在場。
余兮兮臉通紅,但眼波流轉,竟不自覺看向結實修長的小腿,腿毛稍密,往上瞧,又看見兩塊鼓囊囊的大腿肌,再往上,頓時眸光驚閃心驚肉跳。
猛獸疲軟,蔫頭耷腦,卻依然壯碩得可怕……
腦子裡鬼使神差竄上太多極限畫面,她全身血液都快燒著,慌忙移開視線,眼觀鼻,鼻觀心,心臟跳得飛快。
秦崢察覺了,半挑眉,心情難得放鬆,語調促狹懶洋洋的:「平時就是這兄弟伺候你。打多少次交道了,害什麼臊。」
「……」余兮兮直接拿手捂住眼睛,喉嚨乾澀道:「你要去洗澡就趕緊去……趕緊洗完,趕緊把褲子穿上。」
他覺得有趣,單膝跪上床,躬身將雙臂撐在她腦袋兩側。她捂眼的手指不停發抖,被他握住,霸道而強硬,她隱約驚覺什麼,嚇得不停往回抽手腕,掙不過,指尖猛地觸及,滾燙如燒紅的鐵。
余兮兮嚇住了,驀的睜開雙眼,將好撞進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
秦崢直勾勾地盯著她,目光既熾熱直接,又複雜難懂。
他牽引她嫩嫩的小手青澀摩擦,吻她的耳垂,聲音低啞得幾乎發不出音,誘哄道:「乖老婆,我要你幫我洗。」
次日清晨,秦崢開車帶餘兮兮前往天立醫院。
剛出電梯門,迎面便走來一個身著藍色連衣裙的高挑美女,一手拿包,一手拿文件盒,臉色看著有些疲憊。
余兮兮走過去,主動打招呼:「姐。」
余凌抬眸,看見她後目露詫異,緊接著臉色便沉了下去,牽起她左右看看,大步走向牆邊,皺眉低聲道:「你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爸爸在醫院守了媽媽一宿,這會兒還沒走呢,你等他走了再進去。」
沒等余兮兮開口,一道低沉嗓音便響起,語氣疏離而客氣:「余小姐。」
「……」余凌轉過頭,只見走廊不遠處站著一個高大人影,雙手隨意插在褲兜里,眼神和表情都冷冷淡淡。
她微抿唇,視線重新落回余兮兮臉上,打量幾秒後移開,沖秦崢露出一個笑容,「秦首長,您怎麼也來了?」
秦崢臉上沒什麼表情,道:「聽兮兮說伯母病了,我當然是來看望她。」說話的同時,上前幾步,手自然而然扶在余兮兮的腰後位置。
余凌神色微變,思索著,一時沒有回話,也沒有任何動作。
余兮兮關切地問:「媽媽現在怎麼樣了?意識清醒了麼?」
余凌說:「昨天晚上就醒了。現在主要是常規治療,沒什麼問題。」
余兮兮心下長鬆一口氣,點了點頭,道:「醒了就好。姐,秦崢專程過來看媽媽,你帶我們進去吧。」
余凌擰了下眉,嗓音壓低:「爸爸在裡面,你真要進去?」
「嗯。」
「……」余凌仍舊有些遲疑,好一陣才勉強同意下來,沉著臉強調道:「讓你進去可以。但是我先告訴你,一會兒不許跟爸爸起衝突,不許跟他吵,媽媽才剛醒,讓她省點兒心,記住沒?」
余兮兮輕咬唇,「知道了。」
余凌這才迴轉身,帶著兩人往病房走去。
門沒關死,余凌在門上敲了兩下,接著提步入內,剛一進門兒便道:「爸,媽,秦少校來了。」
余衛國和病床上的余母同時側目;余凌走在最前邊兒,後頭跟著余兮兮和一個高大的男人。
那人三十歲上下,五官英俊,氣質沉穩,渾身線條硬朗而利落,最簡單的板寸頭和黑T恤,被他穿得挺拔如白楊。他唇角掛著一彎弧,禮貌卻疏冷,眼神犀利精銳如獵鷹,冷靜,內斂,一眼便教人記憶深刻。
秦崢淡笑,「伯父伯母,好久不見。」
余衛國始終盯著眼前這個年輕人,鏡片後的目光上下審度,半刻才笑笑,「小崢,這麼久沒見,伯父都快認不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