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

2024-08-22 10:15:52 作者: 天虛我生
  陳蝶仙(1879-1940),鴛鴦蝴蝶派作家,民國時期的傳奇商人,並創辦翻譯公司、家庭工業社、中國第一制鎂廠等企業,為當時滬上著名的「商業文人」,陳蝶仙的事業網絡橫跨文學界與商界。浙江錢塘人,原名壽嵩,字昆叔;後改名栩,字栩園。清末貢生。早年從事艷情小說的創作,為「鴛鴦蝴蝶派」代表人物。曾出版文藝雜誌《著作林》,並任《遊戲雜誌》、《女子世界》和《申報》副刊《自由談》主編。

  1918年成立家庭工業社股份公司,生產「無亂牙粉」,後又附設印刷、玻璃、制盒等輔助廠及蛤油、蚊香、薄荷油等日用化學品製造廠。1930年創辦並主編《上海機制國貨聯合會會刊》,提倡國貨。抗日戰爭爆發後,將部分企業遷設於湖北宜昌和四川重慶,並在雲南昆明等建牙粉廠。著有詩詞曲匯集《栩園叢稿》,長篇寫情小說《淚珠緣》、《玉田恨史》、《井底鴛鴦》等。

  天虛我生即陳蝶仙專門來寫情的筆名之一,曾被南社詩人戚飯牛贊為:「世界之藝共一尺,陳蝶仙獨得七寸,乃子小蝶,可有一寸,餘二寸萬萬人均分之。」

  陳蝶仙12歲便以詩鳴世,19歲完成長篇小說《淚珠緣》,號稱「《紅樓夢》中有缺陷,是書則皆彌補之,於情字上無絲毫遺憾,能使普天下才人讀之皆欣然滿意,現無上之樂觀」。

  陳蝶仙在小說、彈詞、詩、曲、話劇、散文創作上皆有成績,合譯西洋長短篇小說七十三種,計三百餘萬字。後由文入商,研發出「無敵牌」牙粉,風靡全國,成為民族工業的領頭羊、中國日用化工業先驅。

  陳蝶仙本名陳壽嵩,字昆叔,1879年7月生於杭州。其父陳福元是名醫,其叔任官,兩家60餘人聚居。陳福元有4子,皆庶出,陳蝶仙行三。

  陳蝶仙7歲喪父,生母戴氏嚴厲,致陳性格多愁善感,感情上更親近性格溫和的王氏(陳福元的正妻)。王氏好小說,陳蝶仙亦受影響,尤嗜《紅樓夢》。

  12歲時,陳蝶仙刊印習作《惜紅精舍詩》,轟動一時,後與何頌花、華痴石並稱「西泠三家」,以至「當道諸貴介,多折節與之締交」。

  14歲時,陳蝶仙完成長篇彈詞《桃花影》。15歲時,王氏病逝。19歲時,寫出《淚珠緣》。

  陳蝶仙兩度參加科舉,均失敗。19歲時,在生母逼迫下外出謀生。

  陳蝶仙先在海關當助手,後轉做生意,失敗後回杭。22歲辦萃利公司,「小樓臨市,華燈夜明,情話笙歌,輒至夜午」,主營文具儀器,第二年又開石印局,「為宵人所弄,坐蝕甚巨」。

  後陳蝶仙在上海推出《著作林》雜誌,專刊近世名人逸事偉績,每頁收費2元,刊照片半頁,則收5元,堅持了22期,最終停刊。

  在給友人王鈍根信中,陳蝶仙寫道:「弟在廿五六歲時,即陷此境,做任何事,無不失敗。」

  走投無路之際,陳蝶仙自改名陳栩,號天虛我生。他說:「栩為似樗(音如春,即臭椿樹)之木,其材雖大而不為棟樑。」至於天虛我生,是反用李白的「天生我材必有用」。

  後「隨朱芙鏡兄,赴遂昌作幕,月入雖微,而身心有所寄託,由是漸漸得人信用,作事亦覺有興」。朱芙鏡即朱兆蓉,詩文鳴於當時,與陳蝶仙有筆墨往來。1910年,他被朝廷任為遂昌知縣。

  辛亥革命後,朱兆蓉出家,陳蝶仙一度任浙江鎮海縣代知事,見初冬海灘上頗多烏賊骨,忙叫來四弟陳蓉軒(時任鎮海警察局長兼罪犯研藝所所長),稱烏賊骨甚白,可制牙粉。讓四弟向上級呈文,申請2千元研究費。遭上級駁回,還挨了一頓訓斥,陳蝶仙憤而辭職。

  1912年,陳蝶仙回到上海,在王鈍根幫助下,在《申報》上連載小說。

  王鈍根本名晦,祖父王鴻鈞是清末古文大家。王善交際,1911年8月任《申報·自由談》主編後,拉起一支作者隊伍,包括李定夷、徐了青、嘉定二我、許瘦蝶、嚴獨鶴,陳蝶仙及其長子陳小蝶亦在其中。

  此前文人寫作都是自行結集出版,很難取酬。王鈍根靠《申報·自由談》平台,幾與包天笑分庭抗禮。徐了青曾說:「鈍根先生以一紙《自由談》,使多少文人盡作痴子以求自省筆墨,是先生之名雖鈍,而天下之乖固莫乖於先生矣。」

  因《鴛鴦血》《黃金祟》《玉田恨史》等相繼發表,陳蝶仙成了名家。

  陳蝶仙筆名頗多:惜紅生專寫詩,天虛我生專寫情感小說,蝶仙專寫情詩和小說,太常蝴蝶專寫譯作(陳蝶仙不懂外文,先由李新甫口譯,經小蝶等筆錄,再潤色成文言,戲稱為「三公司」),超然專寫社會小說(寫過《新官場現形記》,「遭當權之忌,被迫中途停筆」)。


  「遊戲文章新著作,勞形案牘小春秋」之外,陳蝶仙還利用知名度辦函授班牟利,傳授古詩詞和文言文寫作技巧,著名美術理論家滕固先生曾是陳的學員。陳將學員寄來的作品改正點評,加上自己的創作原稿和改正稿,輯為《文苑導遊錄》十冊。

  文學評論家唐弢先生曾說:「這方法很切實,而且有益,是可以學取的。現在雖然有不少以提拔新作家自命的刊物出現,卻還沒有成名作家肯在自己的作品後面,同時也印上這作品的未定稿,使人們看得見那增刪、修改。」

  1916年,王鈍根卸任《申報·自由談》,陳蝶仙接手,可他卻淡出文壇。

  當年辦萃利公司時,陳蝶仙便自辟了一間化學實驗室,陳小蝶曾說:「其時,在杭州還沒有人懂得什麼化學,把幾何算數也當作一門神話。」朋友們譏笑說:「蝶仙真成了洋鬼子,盡把這種怪力神的東西搬到我們杭州來。」

  陳蝶仙曾向日本人大河平鶴山學習化學,1917年,陳與作家吳覺迷(畢業於東吳大學理化科)合作,研製凍瘡膏成功,自製自銷,頗有盈利。吳病逝後,陳轉向研發牙粉。

  經研究,烏賊骨傷牙,不能制牙粉。在李新甫幫助下,陳蝶仙赴舟山鹽場收集廢棄的苦鹵,提煉出碳酸鎂(牙粉的基本原料),每百斤成本12元,僅及日貨一半。

  1918年5月,陳蝶仙出資2千元,李新甫出資5百元,組成公司,成品紙袋上繪有蝴蝶。在上海方言中,蝴蝶與無敵同音,大名鼎鼎的「無敵牌」從此誕生。同年9月,陳蝶仙辭去《申報·自由談》主編一職。

  「五四運動」爆發後,「抵制日貨」之聲遍及全國,當時日產牙粉壟斷市場,「無敵牌」異軍突起,壓倒了日本「金剛牌」,創出「蝴蝶咬碎金剛石」的奇蹟。「無敵牌」最盛時,據稱「四億國民中有四分之一的人在用」。

  初期成功後,陳蝶仙採取了奇怪的發展策略,不斷研發新品,從花露水到汽水,從紙張到玻璃,產品竟達400餘種。在西湖邊,陳蝶仙與陳小蝶合辦了「蝶來飯店」,開業時,請女明星胡蝶、徐來剪彩,抗戰爆發後,家人抱怨說:「取名『蝶來』,如今『敵來』了。」

  多元發展增加了企業風險。因造紙試驗不成功,加上1935年投資房產失敗,公司元氣大傷。

  1937年,就工廠是否西遷,陳蝶仙與李新甫分手。戰爭爆發後,上海總廠、無錫紙廠等毀於日寇空襲。

  陳蝶仙難脫小作坊意識,他主張人力為主,稱:「我不是不會造機器,只是我們不願將機器來壓迫我們的工人……一隻裝粉機的效能,至少可抵七個人。我們對經常開支果然要省得多,但是我們的六個工人就失業了。」

  當時政府鼓勵家庭工廠,給予免稅優惠,這可能也影響了陳蝶仙的判斷。

  抗戰初期,陳蝶仙旅居成都,陳小蝶請他去昆明,他回信說:「成都的青豆蒸肉餅子,實在好,等我吃滿一百蒸格,我便飛來。」

  到昆明後,陳蝶仙見滇鹽多含芒硝,引發喉部腫瘤,遂創建精鹽廠。據陳小蝶回憶,父親辦公室中經常坐滿人,多是諮詢如何開辦家庭工廠的,陳蝶仙從不隱瞞,且有資助,即使上當,也只是付之一笑,說:「他自己不學好,我也拿他沒有辦法。」

  陳蝶仙每日五點半起床,工作至晚上十一點半,忙碌不已,卻不蓄長物,時人稱他是「國貨之隱者」。

  陳蝶仙晚年屢遭挫折,60歲時戒酒,吸菸量亦減,還自製「九制茯苓酥」以辟穀。在家信中,他寫道:「我早想造成一個桃源仙境,等太平之後,我從蝶莊空地入手,左右都有十幾畝地可買,最好實行孟老夫子的五畝之宅,再種些蕃藉備荒……我也能做灌園叟哩!」

  所謂蝶莊,距「蝶來飯店」不遠,本是陳小蝶買下以待升值,陳蝶仙見長期空置,便占了做紙廠,並在附近桃源嶺建了生壙。

  1940年,陳蝶仙病逝,留下遺言:「平生只有兩願未了。一、《天虛我生全集》尚未刊行,二、必歸葬我於桃源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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