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西洲新鄭城:
元宵,城裡沒有宵禁,街道上,人流如織,歡聲笑語此起彼伏,各式各樣的花燈爭奇鬥豔。所有人都沉浸在節日的喜悅中,忘卻了平日的煩惱和憂愁。
有些人三五成群,駐足於燈前,細細想著燈上的謎語,也有人一家老小手牽著手漫步於燈海之中,享受著元宵帶來的無盡歡樂。
陸歲安拉著梅娘目不轉睛的看著前面打鐵花的人,突然『砰』的一聲,鐵花飛舞,似火、如霞。
陸歲安的眼睛裡似乎也裝滿了點點星光,火星消逝,但她的眼睛依舊亮著,燦若星辰。
一個小男孩突然拉住面前大人的手奶聲奶氣的說:「老師,那裡有星星,漂亮的星星。」
他的老師抱起他轉過身,「什麼星星?哪兒呢?」
小男孩眨巴著眼睛望了一圈,「她不見了。」
「好了好了,我們也出來看了,現在回去吧,等一下又著涼了。明天就去給你治病了。」說完還顛了顛懷裡的孩子。
……
「梅娘,元宵燈會還沒有結束呢,怎麼現在就要回梅雪峰?煙花都還沒有放呢。」
「煙花每年都可以看,明年再說吧。」梅娘說完直接上了馬車。
「好吧!」陸歲安嘟了嘟嘴。
陸歲安踩上小板凳準備上去,突然獨屬於煙花綻放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陸歲安站在板凳上轉身,眼睛蹭的一下亮了。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古人誠不欺我,這是獨屬於這個時代的煙花,照亮整個夜空的燦爛花朵。
馬車快駛到梅雪峰時,陸歲安已經在梅娘的懷裡睡著了。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梅雪峰也恰好迎來了它的客人。
陸歲安小跑出去就看到梅娘站在不遠處和一個男人正說著話。那個男人穿著鶴氅,長發用一根紅色帶子捆成了馬尾,他眉眼含笑,眼神中透露出深邃的智慧和無盡的寧靜。
一個看起來和陸歲安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躲在他的衣服後面,他小心翼翼的探出半個頭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文靜又靦腆。
陸歲安遠遠地看著,那個男人突然向她招了招手,陸歲安跑過去抓著梅娘的手又看著那個男人道:「你好!」
男人蹲下身,一臉人畜無害的說:「你好啊!你就是歲安吧,師伯這裡有個小屁孩兒你要不要啊?」
陸歲安白了他一眼,聽聽這是人話嗎?
小男孩抓著男人的頭髮,眼睛亮晶晶的看著陸歲安,「老師,是星星。」
陸歲安望著小男孩,啥?星星?這小朋友這麼可愛的嗎。
「啊,這就是你昨天晚上看到的星星嗎?」
小男孩點點頭。
「你眼睛真尖,這是你師姑的徒弟歲安。」男人說完又轉向陸歲安,「小歲安,我是你師伯,這是圓圓。」
「你好,星星,我……我是圓圓。」小男孩說完緩緩伸出了自己的小手,還目不轉睛的望著她。
「是歲安妹妹哦。」男人在一旁提醒。
「是星星。」小男孩固執的搖了搖頭說。
他雖然已經八歲了,但聲音還是奶奶的,超級卡哇伊。
「沒關係的哦,你就叫我星星吧。」陸歲安說完拉住了小男孩的手,小男孩也輕輕回握了一下。
陸歲安要被萌化了,這是哪裡來的小寶貝,也太可愛了。
「歲安帶著圓圓去玩好不好,我和你的師傅有些話要講?」
「好呀!」陸歲安說完拉著小男孩的手就往自己屋裡走。
梅娘看著陸歲安牽著圓圓離開,扯了扯嘴角,真是……哼。
「說吧,月古,跋山涉水走這麼遠來找我,又有什麼事兒?」梅娘眼神淡淡的看著男人。
「哎呀,師妹別這麼說,我來找你就一定是有事嗎?」月古笑嘻嘻的道。
「沒事兒?那趕緊帶著那個小鬼滾蛋。」
「別呀,其實有一件小事的。圓圓三年前落入冰河,一天後醒來,手裡抓了一把含有你氣息殘留的紅色碎片,我問他怎麼來的,他說不記得了。可太奇怪了,當時我可納悶了。」
「圓圓醒後雖然身體沒有大礙,但神魂受到了重創,我找遍五洲各地都沒找到修復他神魂的辦法,考慮到他醒來後手裡的東西和你有關,所以不得已來找你。」
「小孩留下,你走。」梅娘抱著胳膊晲了他一眼。
「別呀,師妹,你是需要端茶送水,還是燒火煮飯我都可以啊。」
「呵!他什麼時候落的水?」
月古突然嚴肅起來,「人日。」
「那還真是巧了?」梅娘說著又望向了東方。
……
多了兩個人,梅雪峰熱鬧了不少。
陸歲安也知道圓圓是來治病,不過不同於一般的病,他治的居然是神魂,梅娘還真是什麼都能治,但陸歲安還是表示我的信仰永不崩塌,都是迷信,沒有神沒有鬼。
在這兩年,陸歲安經常帶著圓圓偷偷下山,陸歲安穿上她的道袍,再讓圓圓穿上她的小裙子。圓圓就像不會拒絕人一樣,陸歲安讓他穿什麼他就穿什麼。
兩個人一起玩兒總會有些小磕小碰,陸歲安不止一次受傷,圓圓每次都會去碰她流血的地方,圓圓身體又弱,每次都暈倒。暈的次數多了,又加上梅娘的調理,圓圓體內總算有了抗體,現在在碰到陸歲安的血他只會迷糊一下,並不會暈過去。
……
「我們明天可就走了,不和你的星星告別嗎?」
「可是我害怕……」圓圓說著用手使勁搓著手裡的玉佩,手都搓紅了。
「怕什麼?怕哭鼻子啊?」
圓圓抬起頭瞪了他一眼。
「瞪什麼?還不讓人說了?你說說你在梅雪峰上哭了多少次,歲安還中蠱了需要天天喝毒,但你看看,人家小姑娘可是一次都沒哭過。」
月古說完瞥了了圓圓一眼,「誒誒誒,你把你玉佩拿出來幹什麼?平時不是寶貝的不行?在哪兒都帶在身上,我要看一眼都不給,你不會是想送給歲安吧!?你老師我還比不上認識兩年的小姑娘?」月古作勢還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圓圓沒理他,只是望著前方的亮光跳下石墩子跑了過去。
「誒,慢點跑,別摔了。」月古在後面大聲喊。
圓圓跑到陸歲安房門前,吸了口氣將門推開。
陸歲安聽見開門聲,放下手中的醫書,「圓圓?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覺?你明天不是要離開了嗎,當心明早起不來啊。」
圓圓雙手舉著玉佩,「這個給你。」
陸歲安接過玉佩,笑著看著臉羞紅的圓圓,「哇啊,好漂亮的玉佩,是不是很貴重啊?」
「不……不貴重的,明天你可以送我出城嗎?」圓圓睜著大眼睛看著陸歲安。
「當然沒問題,我們是好朋友嘛。」陸歲安笑著回答了他的問題。
「你……你一定要來。」圓圓說完就小跑著出去了。
陸歲安看著圓圓的背影,心裡好笑,輕聲說:「送了只會更捨不得,小朋友。所以明天我就不送你了。」
經這麼一遭,陸歲安也不想背醫書了,直接上床睡覺。
……
馬車裡,圓圓吸吸鼻子不停地抽噎。
「別哭了,不就是沒來送你嗎?我師妹也沒來送我啊,我都沒哭呢。」
月古的話剛說完小孩兒哭的更凶了。
「哎呀,我昨天半夜看到歲安往你包袱里放了什麼東西,看著像是信呢,你要不要翻翻啊?」
圓圓立馬抹掉眼淚打開自己的小包袱,拿出裡面的衣服就要往位置上放,突然一個白色的東西掉在了馬車裡的軟墊上,圓圓彎腰撿起掉落的東西,是他的玉佩,抬手又在包袱裡面翻了翻,裡面根本就沒有什麼信。
古月在旁邊幸災樂禍。
圓圓將玉佩小心翼翼的拿到胸口,眼淚又開始大滴大滴的掉,「騙子,騙子,她就是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