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睡了嗎?」陸銘拿下被子露出個小腦袋。
陸歲安原本是想讓他在外屋的榻上睡,但奈何陸銘死活不干,那就只好委屈他睡地上了。
陸歲安閉著眼睛不想搭理他。
但半刻鐘後陸銘又問了一次,後面連著差不多又問了三四次。
陸歲安實在是忍無可忍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來對他怒目而視。
「你……你還沒睡啊哈哈?」陸銘也尷尬的從地上坐起來,「你沒睡,那我們聊聊天怎麼樣?」
這小孩真的……陸歲安無奈起身穿好鞋子、外衣,又去拿了兩件大氅,一件自己披上,一件丟給了陸銘。
陸銘睜著大眼睛望著她。
「你不是睡不著嗎?起來。」
陸銘抿著嘴,「哦,我們去幹嗎?現在都大半夜了。」
陸歲安並沒有理會他,她點了一盞小燈拿著就出去了,陸銘趕緊穿好衣服跟了上去。
陸銘看了看四周,月黑風高,靜謐無聲,不禁害怕地拉住了陸歲安的衣袖。
「我們這是去幹嗎?」
陸歲安晲了他一眼,「偷酒。」
陸銘瞪大眼睛,「偷……偷酒?」
陸歲安猜得沒錯,小廚房現在還有正溫著的酒,他倆一人抱了一壺回了流光軒。
陸銘坐在小石凳上望著陸歲安,「我們這是幹嘛?半夜起來偷酒喝?父親知道鐵定得罵咱們。 」
陸歲安瞥了一眼陸銘,「我樂意,愛罵罵吧,你喝不喝?」
「喝啊,這一壺還是我拿的呢。」陸銘說著還舉起了他面前的酒壺。
幾杯酒下肚,身體也漸漸回暖。
「說說吧,你為什麼睡不著?」陸歲安用手支著腦袋望著陸銘。
陸銘愣愣的望著對面的人,借著月光,陸銘能看到陸歲安臉上的笑容還有那雙溫暖的眼睛。
陸銘低下頭望著自己手中的酒杯,聲音悶悶的:「母親是不是要死了啊?」
陸歲安愣了一下,這一陣子似乎誰的心情都不怎麼好,自然也沒人注意到這個成天開開心心的小朋友,所以誰也不知道,他的內心也是害怕和恐懼的。
「就為這個啊?」
陸銘看著陸歲安調笑的語氣氣不打一處來,「這不是一件很大的事嗎,你怎麼還笑得出來,你不難過嗎?」陸銘的聲音越說越小。
「人生老病死是常事,不是某個人傷心難過就能改變的,沒準兒下一個死的人就是我呢?」
「你……你不知道這些話不能亂說的嗎,快呸呸呸。」
「不要,說都說了,收不回來了。」陸歲安頓了一下又說:「這些事情是常有的事,習慣了就好了。」
陸銘放下酒杯直接抱著酒壺喝了幾大口,「可是我不習慣,我好難過啊,真的好難過,隔~」
陸歲安看著陸銘搖搖頭,這才幾分鐘,就要醉了,「那就別想那些傷心的事情,咱們聊聊別的,好不好?」
「別的?別的什麼?」陸銘抬起頭懵懵的看著陸歲安。
「我想想啊,就比如……你為什麼叫汨汨?這名兒和你一樣可愛呢。」
陸銘一隻手抱著酒壺趴在了桌上,「為什麼叫汨汨?我也不知道誒,他們說……他們說是我阿娘取得,但是我阿娘已經死了,所以應該沒人知道為什麼了,他們還說,我阿娘是一個很好的人,可是我沒見過她,她死的時候我也不傷心,因為我不知道哈哈哈哈……」
說著說著陸銘突然就哭了出來,眼淚不值錢似的往下掉。
陸歲安立馬起身坐過去拍了拍他的背,「別哭啊,你是小男子漢了,不興哭的。」
「可是……可是我害怕,我……沒見過親人死去,我就是害……害怕。」陸銘哭的一抽一抽的,肩膀還在不停的顫抖。
陸歲安心說,我也沒見過啊,因為我先死了。
「行吧,那你哭吧,哭夠了明天就好了啊。」
陸歲安剛說完,陸銘就撲到了她懷裡使勁哭。
行吧,就縱容你這一次。
夜更加深重,寒風吹過,梅花瓣飄在了底下人的身上。
——
「小姐,要叫醒小公子嗎?」小桑放下最後一道菜問。
「別叫了,讓他睡吧!」畢竟昨晚哭到深夜才消停,「煮點蜂蜜薑茶,他醒了端給他。」
「好的,小姐。」
美好的一天要從早上開始,而美好的早上要從早餐開始。
陸歲安還沒吃幾口就見陸銘出來了,眼睛腫的跟顆桃兒的。
陸銘直接坐在陸歲安對面拿著新添的碗筷就要吃飯。
「洗漱了?」
陸銘點點頭沒說話。
陸歲安見他不說話又繼續道:「你知道你昨天怎麼回去的嗎?」
陸銘低頭扒飯依舊不說話。
「昨天是我累死累活把你拖進去的,結果你還要搶了我的床,害得我只好在榻上睡,到頭來連一句謝謝都換不來,哎……我就是扔塊石頭都能聽見響兒呢。」陸歲安說著表情越來越誇張。
「謝謝。」陸彆扭的說了一句。
「啊?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啊。」
「我說謝謝。」陸銘抬起頭怒瞪面前笑著的人,「你不准把昨天晚上的事說出去,不然我跟你沒完。」
陸歲安舉起雙手,「好的,汨汨,我保證不說出去。」
陸銘抓狂,「不准叫我汨汨。」
陸歲安能屈能伸立馬改口:「好的,陸小公子。」
「也不用這樣叫的。」陸銘低下頭小聲嘟囔。
他對面的人自然沒有聽見,不過就算陸歲安聽見了也不會有什麼反應,頂多調笑他一句『這不讓叫那不讓叫的,所以到底叫什麼?』
吃完飯陸銘一刻都不帶留的,直接離開了流光軒。而陸歲安在外面逛了逛,消食後又回來跟著吳願練兩招防身術。
「……當成功反鎖別人後,借力將對方放倒在地。一旦對方倒地,迅速上前將其控制住,確保對方無法反擊。怎麼樣,小姐,我說清楚了嗎?」
「當然,來過兩招!」陸歲安舉著拳頭躍躍欲試。
「不行,小姐,你們……你得和我練。」小桑說完轉向吳願,「我說的是吧,吳護衛?」
「嗯,小桑姑娘說得對,男……男女有別。」吳願說著臉又紅了。
「行吧!小吳護衛,你不要總是臉紅啊,別這麼容易害羞嘛。」
「好……好的,小姐。」
……
「小姐學的很快,聽一遍就會了。」吳願看著自家小姐,笑容都快溢出來了。
陸歲安將小桑扶起,心裡美滋滋:那當然了,我可是學霸,學什麼不是輕而易舉啊,
「小姐,小姐。」
聽到聲音,陸歲安回頭一看,「阿福?怎麼了?」
「小姐,王侍郎家的千金想見您,現在正在大廳候著呢,您看見還是不見吶?」
王玄月?她這是等不及了?
「見,我換身衣服就過去。」
陸歲安現在整個人汗涔涔的,極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