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起來吃過早飯。
葉定宜便帶著周大叔、福生和白蘭,輕車簡從去往了四條胡同。
白蘭見葉定宜一張芙蓉面一直看不出任何情緒。
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低聲道:「夫人,真箇要去……捉姦嗎?」
「捉了之後呢,侯爺索性直接把人帶回府里去,您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到底您還沒想好,要不要繼續……過下去。那便不能讓賤人登堂入室,在您眼皮子底下噁心您才是。」
「依奴婢說,您不如仍當不知道,再以別的法子收拾她。或者,也可以以此跟侯爺談條件……」
葉定宜仍然面無表情。
淡聲道:「我只是嘴上一說,並沒打算真去捉姦。」
「所以,今天只是去看看,旁的還需要從長計議。」
她昨晚起就一直在想,要怎麼處置閔心柔。
想來想去,暫時還真不能把閔心柔怎麼樣。
就算閔心柔是罪臣之女,孟少恆也的確私藏了罪臣之女,一旦曝光,也最多不過再發配閔心柔一次。
永寧侯府也最多奪爵抄家而已。
根本要不了他們的命,算不得什麼血債血償,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了?
關鍵還得連累葉定宜自己,畢竟她仍是永寧侯夫人、仍是孟家婦。
就跟葉定宜一直強忍著,沒有一把藥把人渣們全部藥死,沒有一把火把他們全部燒死一樣。
因為還是會連累她自己。
這些日子她想過了,活著真挺好的。
只有活著才能有希望,才能去看去經歷她還沒看過、還沒經歷過的。
她也不是了無牽掛,像白蘭青書周大叔一家這些人,可都是她的牽掛也都牽掛著她。
她現在還有如夢了,過些日子還會有石青雲。
她只會越來越好,才不要為了報仇雪恨,連自己和自己牽掛的人一塊兒賠上,人渣們根本不配!
所以,現在也的確只能先去看看,再隨機應變,從長計議。
但既已知道閔心柔的老巢,至少把隨時收拾她的主動權掌握在了自己手裡,也算不錯了……
周大叔很快駕著馬車,進了保大坊。
再在福生的指路下,很快找到四條胡同,把馬車停在了一個僻靜的角落。
福生這才低聲隔著帘子稟告葉定宜,「夫人,就是前面那間門口種了丁香花的宅子了。」
「我昨兒親眼看見侯爺進去的。」
「之後,我又向周圍的人仔細打聽了一下。都說侯爺就是他們家的男主人,姓白。」
「一家人搬到此地已有好幾年,但男主人是個行商,過幾日就要往返京城和天津衛之間,去年更是出了趟遠門,大半年才回來。」
「所以經常見不到男主人,只有女主人白夫人,帶著孩子和一眾下人過日子。」
葉定宜「嗯」了一聲,「還有呢?」
福生便又繼續,「還有就是,聽說他們家大兒子月前讓男主人給……送回了老家去,代父母承歡祖母膝下。」
「白夫人因此還難過了好久,好在、好在白夫人這兩天應該又診出了身孕。」
「所以,又高興了起來……」
後面的話,在周大叔的怒瞪下,沒再說下去。
因為知道他爹也是心疼夫人,替夫人生氣、不值。
他何嘗不是一樣?
可夫人既然把事情交代給了他,他當然得有什麼說什麼,不能有半點隱瞞了。
葉定宜算時間,閔心柔這會兒也應該懷上孟仲清了。
現在知道她果然懷上了,自然不意外。
她想了想,吩咐白蘭,「你去叫門,找個理由把那裡面的女人給弄出來,我看一眼長什麼樣。」
雖然閔心柔就算化成灰,葉定宜都認得出來。
但她還是想親眼看一看,現在的閔心柔到底長什麼樣。
白蘭見她一直神色平靜,縱然知道她這是徹底不把孟少恆和侯府當一回事兒了。
還是紅了眼睛,「夫人,真的太委屈您了,遇上這樣一家人,遇上這樣一個……沒良心的。」
「奴婢本來剛才都還在猶豫要不要勸您,既然侯爺身體沒問題,那您不如找機會,生一個嫡子。」
「只要您生下嫡子,便誰也別想滅過您和小爺的次序去了。」
「可現在,奴婢不這樣想了。竟然直接說那女人是他夫人,竟然還又懷上了……」
說著一頓,「他根本不配您為他生孩子!」
「他也不會、不會疼愛您生的孩子,他只看得到裡面那個女人和那個女人為他生的孩子。」
「為此連往自己身上潑那樣的髒水都在所不惜,甚至只怕當初娶您,都是一早算計好的陰謀。」
「那您幹嘛還要白白噁心自己,索性就趁此機會,捉姦捉雙,跟他和離了吧?他被你抓了現成的把柄,不同意也只能同意了!」
葉定宜沒想到白蘭還有這番見地。
但也可見白蘭心裡是怎樣為她著急,為她打算的。
她不由放柔了臉色,「他被抓了現成的把柄,尤其那個女人的身份,據我所知還有些見不得光。」
「和離的確不難,但和離後呢?」
「和離後有些事只會更難了。」
她要的可從來不只是和離,還有最重要的報仇!
白蘭急道:「奴婢知道和離後也未必就是好日子,伯爺和伯府都指望不上。」
「咱們就算不至於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只怕也少不得被人欺負,不知道會面臨什麼。」
「您以後怕也……再難嫁到什麼好人家。可、可也總好過被這樣欺負,受這樣的屈辱……」
到底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又有些後悔不該說這些話,看夫人的樣子明顯還不想和離。
可夫人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又明顯不像不想和離的……
葉定宜正想著要怎麼跟白蘭解釋,——她畢竟所知有限。
外面忽然就傳來周大叔的聲音,「夫人,有人出來了……是女眷……」
葉定宜立刻撩開車簾,看了過去。
就見讓一個丫頭扶著款步走出來,面容嬌美,氣質出塵的女子不是閔心柔,又是誰?
閔心柔的眉頭還蹙著,臉色也有些蒼白,配著她身上月白色的素緞襖裙。
便越發顯得楚楚可憐了。
她應該是趕著要去什麼地方,讓丫頭扶著到了門口。
再等車夫把馬車趕到,便由丫頭扶著上了車,很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