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死人重新現身於世間,絕對會引起騷亂。
秦陌認真點了點頭,又問道:「師傅,第一條可不可以理解為,暴露身份的前提是對方已經是死人?」
李修神讚嘆的點了點頭,你是懂得反向理解的。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放棄,師傅會將你送到千里之外的郡縣,給你安排另一個身份舒舒服服過一輩子,但這一生,你也只能如此了!」
李修神最後一句語氣加重了幾分。
「師傅,我接受考驗。」
秦陌果斷做出選擇。
「好! 」
李修神輕笑一聲,「記住,我要的,是心臟!」
他叮囑了一句,便揮了揮手,徑直躺在一處棺材上睡起大覺。
待到秦陌離開義莊,李修神又偷偷睜眸,嘿嘿一笑:「好徒兒,這一去,你可就再也沒有退路了!」
………
出了義莊,秦陌便在臉上抹上泥巴,又在路邊與乞丐換了身破爛,拄著木棍扮作瘸子,趕著日落,混入縣城之中。
如他這般打扮,就算是妹妹秦璃也不見得能認出來。
一路上,他心中也在斟酌如何完成任務。
師傅李修神這些年分別傳授秦陌一套「碎心掌」和一套「奪命刀」用來防身。
之前他斬殺齊家父子時,用的便是「奪命刀」,此刀法膽氣越足,威力越大,是以秦陌才能大殺四方。
而碎心掌則以內勁顯威,一掌出,內腑碎裂!其中一招「黑虎掏心」最為禁忌,卻深得秦陌心意。
此招應對針對齊家父子,再恰當不過!
「師傅為何著重強調要齊家父子的心臟……這裡面莫非另有蹊蹺?」
秦陌回想起李修神的話,若有所思。
…………
他並沒有直接去找上齊家,而是先去了張家看自己的妹妹,這個他世上唯一的至親。
「哇啊啊……」
才剛來到張家肉脯外,他便聽到了妹妹哭泣的聲音,秦陌心中頓時一緊,翻上屋頂,揭開瓦片,將屋中一切目睹。
昏暗的油燈下,一個穿麻衣的婦人安慰著懷裡的哭泣的小女孩。
「姨,我想哥哥抱,想喝小玉姐姐做的豆花湯,可是哥哥死了,他們都死了,哇啊啊……」
扎著丸子頭的小女孩哭的令人心碎。
「小璃。」
房頂上的秦陌看到妹妹這般模樣,也是心疼不已,恨不得立即現身相認。
可他不能!
師傅的叮囑在腦海中迴響,他只能這般看著。
卻聽屋中的婦人為秦小璃擦拭著眼淚,不停的呢喃道:
「丫頭啊,你哥哥是做了他該做的事,你小玉嫂子的仇總得有人去報是不是……」
「不哭啊,不哭,沒了哥哥,你還有姨,從今往後你就跟著姨過吧,只要有姨點吃的,就絕不會讓你餓肚子。」
「把這裡當成你的家,誰敢對你不好,姨第一個不放過他!」
小丫頭聽了,哭泣聲好歹算是弱了下來,慢慢的在婦人懷中睡了過去。
而在一旁,張熊和張父則埋頭吃著玉米糊糊,就著一大堆藥草醃製的鹹菜,吃的大快朵頤。
「吃吃吃,你倆父子就知道吃,自家開著肉鋪,也不見你往家裡帶回一點肉吃,小丫頭這幾日餓成什麼樣你們又不是看不見,她哪裡受得了這份罪?」
張熊娘看著這對父子就來氣,忍不住數落道。
「熊他娘,肉鋪里的那些肉都是些死豬肉、老鼠肉,你覺得小丫頭能吃嗎,吃出病來可怎麼辦?」
相貌憨厚五短身材的的張大貴舔舐了一圈碗底,而後又抓了一把鹹菜塞入口中,才心滿意足的拍了拍肚子。
張熊則直接將鹹菜當飯吃,瘋狂彌補自己失去的元氣。
啪!
張大貴給了他一巴掌。
「臭小子,白夫子今日與我說,你這幾日要麼翹課,要麼睡懶覺,老子好不容易賺點錢供你讀書,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在這個饑荒年代,能上得起私塾,張家已經算是過的很不錯了。
可兒子卻這般怠惰,張大貴豈能不氣?
豈料這巴掌下去,張熊直接趴桌子上呼呼大睡了起來。
張大貴氣的跳腳,準備狠狠收拾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一頓,卻惹來妻子的一頓數落。
屋裡亂鬨鬨。
屋頂上的秦陌則暗自慚愧,為了讓自己恢復陽氣,張熊才這般體虛,光吃草藥一時也沒法補回來。
便在他想著從哪裡搞點銀子補貼張家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輕微敲門聲。
屋內的張大貴與張熊娘頓時緊張了起來,前者則立即從床底下掏出一柄磨得鋒利的殺豬刀,湊到門前。
他壓低聲音問道:「誰!」
這個時辰,早已家家閉戶,敢在外面活動的,都是些亡命徒或者巡邏衙役。
「張老闆,我是齊家的管事,前幾日你我見過面。」
門外的人回應道,聲音冰冷,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張大貴聞言,頓時明白了什麼,冷聲道:「劉隆,你又來做什麼!」
「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別逼老子發火,趕緊滾!」
門外的劉隆冷笑道:「張老闆,話不要說得太絕,你若還不答應,我就只好天天來敲門了。」
張大貴被氣的咬牙切齒。
背後的張熊娘也急了,問道:「大貴,到底是什麼事!」
「咱小門小戶,可惹不起齊家!」
張大貴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她懷中的秦璃,低語道:「該死的齊家人,連這么小的孩子都不肯放過!」
張熊娘頓時明白了過來,下意識向後退一步,而後眼神堅定道:「誰敢動小璃,老娘跟他玩命!」
張大貴則深吸一口氣,臉上浮現戾氣,咬牙道:「玩命的事那是老爺們幹的,秦小哥是咱家的恩人,他的妹妹老子就算是豁出去這條命也得護住!」
說罷,便提刀走出門外。
張熊娘則臉色蒼白,使勁的想要喚醒兒子,後者卻睡得和死豬一樣。
門外。
身著一襲黑衣的劉隆提著只燈籠,燈籠上寫著「齊」字,他則似笑非笑的看著小心翼翼走出來的張大貴。
在其身後,還有三個身高體壯的家僕,面色不善,一臉凶煞。
「劉隆,你,你究竟想怎麼樣!」
張大貴看到這陣仗,氣勢頓時就弱了下來,攥緊殺豬刀,有些結巴的問道。
「哼,張大貴,我想怎麼樣你應該清楚。」
「我家夫人不過是想要那個小丫頭而已,出價都到了五十兩銀子,你居然都不答應?」
「你真的以為,靠你一個肉鋪,就能養活那小丫頭?」
「答應吧,否則後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劉隆話里話外都透露著威脅之意。
「放屁!」
張大貴氣的臉色漲紅,屠戶身上的膽氣被激發,令他語氣不再軟弱。
「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們什麼心思,秦陌殺了你齊家十三人,那齊夫人怎會善罷甘休,無非就是想對秦璃趕盡殺絕!」
「你們究竟還有沒有良心!」
「她不過七歲,七歲的孩子你們都不肯放過?」
張大貴大聲怒斥,希望自己的聲音可以引來巡街的衙役。
而事實上,他還真的看到了不遠處有衙役靠近,但那些人看到齊家的燈籠後,竟是直接腳腕一扭走開了!
張大貴見狀,頓時又驚又怒。
「張大貴,你怎能如此誤解我家夫人的善意?」
「我家夫人是可憐那孩子孤苦無依,所以才打算認個乾女兒,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總之,今日你給也是給,不給也得給,老夫人的意思,誰也不能違背!」
劉隆語氣間也沒了耐心,一個眼神,幾個家僕慢慢圍了上去。
張大貴深吸一口氣,死死擋在門前,橫刀於胸前,怒吼道:「誰敢上來,老子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然而,這些家僕怎會被他這話給威脅到?
啪!
一家僕忽地將他手中的殺豬刀踢飛,而後一把攥住他的脖子,將張大貴高高提起。
「自己什麼檔次,也敢與我齊家斗?」
「好好說話不行,非得丟掉自己的小命?」
「媽的,去死吧!」
家僕惡狠狠地沖張大貴臉上吐了一口唾沫,便要掐斷張大貴的喉嚨。
「不……」
張大貴陷入絕望,他不想死,也不能死,一家子還需要他養活啊!
便在他即將命喪之時。
噗!
一隻血手忽地從他面前的家僕心臟處穿透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