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這究竟怎麼回事，什麼畜牲能幹出這等惡事！」
具小風眼睛通紅，看著這些慘死之人，眼前仿佛又浮現出弟弟死不瞑目的模樣。
秦陌沒有回答，徑直上前，隔空一掌將一隻牛犢大小的鷹隼擊斃，而後俯身，仔細打量著面前這個與自己年齡相差不多的少年屍體。
後者臉上血肉模糊，蛆蟲密密麻麻，掛著眼珠子的血管耷拉在外面，沾滿塵土。
他的腹部肚腸翻出，傷口看起來似乎是被什麼猛獸爪子撕碎，猙獰恐怖。
死者四肢健全，卻已經扭曲變形，看樣子臨死前遭受了極大的痛苦。
而其他村民的屍體也一樣如此。
同時秦陌還注意到不遠處有不少巨型獸類的腳印。
一旁的李修神眼眸凝重，低語道：「徒兒，看出什麼了？」
秦陌起身，拍了拍手，沉聲道：
「師傅，他們看起來像是被某個獸群襲擊了，並且，這些野獸沒有吃掉村民的屍體，因此目的應該不是為了捕食，更像是某種有組織的復仇。」
「死者不著寸縷，還被開膛破肚，可見這些襲擊者曾對死者極盡羞辱，靈智應該不低。」
「而根據屍體腐爛程度，死亡時間最多三日，看地上的這些腳印，那些野獸應該上了山，那麼這蒼梧山的路可就不太平了。」
李修神本就是捕頭，屍檢斷案向來在行，秦陌身為其徒弟，自然也學了不少破案手段。
而對於秦陌的分析，李修神很是滿意，旋即又皺眉道：「蒼梧山有正神庇護，按理來說，不該會發生這種慘絕人寰之事！」
「除非這尊正神出了問題。」
他話音方落，秦陌的眼神頓時亮了。
「師傅，您說有沒有可能，祂變成了邪神？」
李修神眼角微微一抽，一臉無語。
這小子吃神吃上癮了是吧！
「沒這個可能！」
他果斷否定道，斷了秦陌的念想。
「師叔，師兄，我們把他們埋了吧。」
具小風輕語道，說罷便要在一旁刨坑。
秦陌微微一嘆，旋即施展土靈之力，操控泥土，將這些屍體一一覆蓋，凝聚出一個又一個墳包。
這一幕看的具小風一臉震撼。
但他更多的還是哀傷，一個數百人的村子就這麼消失了，令人唏噓不已。
「師叔，師兄，咱們還上山嗎？」
具小風看著眼前這巍巍巨山，有些遲疑。
「都走到這裡了，不上也得上，避不開。」
李修神輕語道，「徒兒，此行兇險，保護好你師弟，多加小心。」
秦陌認真點了點頭，轉頭便牽上了小玉的手。
「你小子……」
李修神扶額，哭笑不得。
一行人趁著天色還沒黑，加速上山。
山路並不算難走，但秦陌身下的馬兒卻明顯的開始不安起來，似乎察覺到什麼潛在的危險。
兩側怪石嶙峋，松枝倒掛，時而有怪鳥嘶鳴，著實恐怖。
漸漸的，山路邊的古樹多了起來，密集茂盛的樹冠將僅有的餘暉阻攔在外，前路徹底暗了下來。
當然，這對擁有真識的秦陌，李修神來說並不算什麼困難。
哪怕具小風也能依靠眼竅與精神力辨別前路。
吼！
一聲渾厚的怪叫聲在山間響起，緊跟著，一聲又一聲怪叫接連呼應，四面八方，似乎在對話一般。
「聽起來，像是熊瞎子？」
秦陌疑惑道。
「就是熊瞎子！」
李修神肯定道，「蒼梧山多黑熊，兇險狡詐，殘忍可怕，成了精的不在少數，但有正神約束，它們才不敢下山傷人。」
秦陌聞言，頓時皺眉道：「莫非牛郎村的慘案是它們所為？」
李修神低語道：「不排除這種可能。」
就在此時，天際划過一道閃電，緊跟著便是轟隆巨響，雨水傾盆而下。
雨說來就來，如人生般無常。
眾人加緊趕路，半柱香後，終於來到了山頂，而後，一座規模不次於安天神廟的石廟映入眾人眼帘。
「神牛廟！」
具小風看清了廟匾之上的字，旋即趕忙牽馬來到廟前避雨。
秦陌、小玉和李修神也紛紛躲了進來。
具小風在石廟角落裡找到了一些乾柴，或許是以前的過路人所留。
呲啦。
火堆燃起，廟中頓時亮堂了起來。
秦陌環顧四周，這才看清了廟中景象。
正前方，一頭石牛神像橫臥，牛角沖天，目若鈴鐺，牛尾豎起，栩栩如生。
這模樣與整個蒼梧山脈何等相似。
而在石牛腳下，還有一座石台，石台上還刻著幾行字。
「天源地母化神牛，繩索從不鼻間過。
牛家三代田中客，世世相從靈性生。
此代牛郎初長成，在世無親可相依。
忽有天女湖中戲，神牛巧計取仙衣。
天女牛郎終相遇，嫦娥月下許真心。
仙凡佳話自此成，金風玉露永相隨。
你耕田來我織布，稚子神牛背酣睡。
一朝天變神罰來，佳人銀河兩相望。
百年神牛猶還在，不見當年牧牛郎。」
秦陌見之，欣然一笑，還真是牛郎織女的故事。
「師傅，這頭神牛莫非就是蒼梧山正神？」
秦陌看向正在用神源力烘乾衣服的李修神。
後者怔了一下，走了過來，肅然道：「不錯，就是祂！」
「怪了，祂難道不在家？」
李修神疑惑道，作為斬神官，但凡有神祇在面前，他都能看得到。
可現在，面前卻只有一座冷冰冰的石牛而已。
「不在家？」
「師傅，正神難道還能隨便出去串門嗎？」
秦陌一臉古怪的問道。
「當然！」
「正神和神廟神祇，人間神能一樣嗎？」
「正神可是天地生成，自古有之，大道獨尊，不受神廟限制，分身萬千！」
「這尊神牛或許真的不在家，否則山下牛郎村也不會發生那種事。」
秦陌「哦」了一聲，但看著眼前的石牛，還是覺得怪怪的。
「這故事可真感人。」
火堆旁，具小風盯著石台上的字，感慨說道。
他跟著姒，也認識了不少字，因此看起來沒多大壓力。
「神仙和凡人結合，我要是也有個神仙妻子，做夢都會笑醒。」
他傻呵呵的笑著。
秦陌打趣道：「嘖嘖嘖，師弟這是春心萌動了？」
具小風臉頓時紅了。
卻聽秦陌又道：「你覺得神牛這媒做的如何？」
具小風眨了眨眼，「極好啊！」
秦陌又問道：「哪裡好了？」
具小風皺了皺眉，「牛郎雖然以前過的悽苦，但能有神牛相助，娶上天女，誕下後代，已經是普通人求之不得的美事了！」
「難道還不好嗎？」
秦陌嘿嘿一笑：「那你想過，神牛是怎麼做媒的嗎？」
「祂趁天女在湖裡洗澡，偷了天女的衣服，讓她上不了岸邊，然後天女就和牛郎一見鍾情了？」
「堂堂神仙，會這麼容易看上一個沒錢沒權沒修行天賦的凡人？」
「所以，真相只有一個，天女是被迫嫁給牛郎的，那件衣服就是威脅天女的關鍵！」
「換言之，牛郎和這頭老牛，一個流氓，一個土匪，奪取無辜少女的自由和身子，但在人族的傳言中，卻成了佳話！」
秦陌邪笑著將自己的見解道出，廟中頓時靜的落針可聞。
具小風滿目驚愕，張大嘴，欲言又止。
就連李修神都被秦陌的這番言論驚到了。
「所以，師兄，你是想說，這頭神牛其實是邪神？」
具小風反應了過來，呢喃問道。
秦陌搖了搖頭，臉上浮現出陽光的笑容：「不，我是想告訴你，認準了目標，我們就要想方設法的迎難而上，不要輕易放棄！」
具小風又愣住了，他感覺自己的三觀快要被師兄玩廢了！
是這個意思嗎？
眼看著具小風腦子都快燒壞了，李修神直接一巴掌甩向秦陌腦後，罵道：「臭小子，天天搞這些陰謀論，能不能做個人！」
「再敢胡咧咧，小心老子抽你！」
秦陌輕鬆躲開，訕訕一笑：「師傅，我就是和師弟開個玩笑而已。」
「師弟，剛才的話都忘了吧。」
然而，具小風卻皺著眉頭道：「不，師兄，我覺得你說的非常有道理。」
「做人，不能太膚淺，不能光看表象。」
秦陌摸著下巴，讚嘆道「孺子可教。」
「可教你大爺！」
李修神惱怒，追著秦陌就開打，這麼好的孩子都快被秦陌這小子弄的神經兮兮了！
然而就在此時。
廟外忽地傳來一陣倉促的腳步聲。
「老爺，前面有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