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表某處)
一座高雅古樸的別墅內,擺放著奢華昂貴的家具,架子上陳列出了數不勝數的尊瓶寶器,名貴的字畫裱掛在牆壁上,雖然說不出名字,但單從鍍金的畫框上來看,就已經價格不菲。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襯托著宅邸主人的高貴不凡。
殊不知,擺放在窗邊的東西,要比這些死物,價高萬倍。放眼看去,一抹青蔥的綠意依偎在窗邊,摩挲著拂過的微風,接受著灑落的陽光。
僅僅幾株尋常的綠植,已經可以死死地攥住來賓的眼光了。
是的,只是幾株很平常的綠植,在正常人看來,微不足道。但這是在地表,是在災日之後的地面豪宅之中。
如果說奢華的裝潢足以體現出宅主的尊貴,那麼這幾株綠植,毋庸置疑地奠定了宅主的不凡。
如果捨得將目光強行在那抹青蔥之上剝離開來,仔細觀察,可以發現。大廳內雖然物件不少,卻極為寬敞,掛滿明燭的走廊之間,即使有著許多傭人在進行大掃除,也顯得頗為空曠冷清。
正在做清潔的傭人,絕大部分穿著統一的服飾——黑白配色的女僕裝束。
與尋常的女僕相比,其身上有著一股難以明說的氣質。身段勻稱,亭亭玉立,如同一朵朵裝飾居室的鮮花。
她們步伐輕盈的穿行在別墅內,井井有條,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看起來賞心悅目。
在這之中,一個扎著雙馬尾的灰發女傭,手上並沒有任何工具,只是站在門口,她的胸前別著一顆絳紅色的胸針,胸針上面刻著名字:白薔薇。看起來十分亮眼。
「鬱金香。」白薔薇似乎是注意到了什麼,走向一個棕色短髮女僕,腳步短潔有力。
「女僕長。」後者轉過頭來,對著白薔薇行禮,但是白薔薇沒有接著說什麼,徑直走到她身側,接過了拖布和水桶。
棕發女僕有些不解,而其他女僕之間互相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轉頭看過來。
白薔薇一手提著水桶,騰出單手握著拖布,如同握著根毛筆一樣輕鬆。接著棕發女僕的進度繼續,步法輕快靈動,踩在木製地板上沒有一絲聲響,如同書中的精靈一樣。足尖輕點,手中的拖布緊隨其後,地板上的污漬便消失不見,看向水桶內,清水沒有任何波紋,除了涮拖布外,水面始終處於一條水平線上。整個打掃過程行雲流水,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如同是在編排舞步,精美而優雅。
棕發女僕看著這一幕,怔怔地出神,打掃地板並不算難事,但要想和女僕長一樣,清潔的一塵不染的同時保持住優雅的體態,不花些功夫訓練的話,很難。
「到你了,可別讓我失望喔。」檢查一遍後,白薔薇將工具還給鬱金香。如同精雕細琢的白玉般的臉上,精緻的五官牽動出一抹淺笑,似期待又似鼓勵。隱隱之間,好像有一條晶瑩的細線,穿過了二人的身體。
「嗯,我會努力的。」鬱金香開始賣力地拖地,目光時不時瞟向離去的白薔薇,又開始漸漸回味起來女僕長優雅的身形,還有柔和溫暖的面容。。。
就在這時,白薔薇不經意間回過頭來,正對上了鬱金香青澀的眼神,嫣然一笑。
鬱金香也沒想到白薔薇會突然回頭,透過鏡子,注意到自己失態的表情後。鬱金香低下頭來,臉頰上不由自主地暈染出一抹緋紅。
「白薔薇她,還是這麼上心啊。」正在陽台澆花的女傭,遙遙望了一眼大廳里的二人,停下來手中的花灑,似笑非笑地開口。
「茉莉小姐,你指的是哪一方面。」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茉莉身側,藍紫色的長髮如瀑飄落,披灑在香肩。雙手交叉疊在胸前,朝茉莉鞠躬,很有禮貌地問道。
「除了御主和家務外,白薔薇最上心的就是你們,不是嗎?」茉莉瞄向身側靜立的人影,神情微變,不要說是腳步聲,茉莉連一絲氣息都沒有察覺「你能看到嗎,薔薇的那根線。」
「很遺憾,我做不到,但我能聞到,白薔薇大人的心臟,多了一分鬱金香小姐的芳香。」藍紫色長髮的少女輕眯雙眼,向著白薔薇離去的方向細嗅,感受著來自靈魂深處的花香。
「與上一任的鬱金香大人有所區別,是一種獨屬於自己的香……」少女睜開了寶石般晶瑩的雙眼,卻發現茉莉的臉色低沉下來,眼眸中一絲薄霧散開,銀色短髮迎風顯得有些凌亂。
察覺到是自己說錯了話,藍紫色長髮少女有些慌神,低聲開口:「茉莉大人,抱歉,我……」
「沒事的,如果我連離別都不敢正視,我一開始就不會來到這裡,更沒有可能與你們,與薔薇成為家人。」茉莉抹去眼中的霧氣,又恢復了平日裡玩世不恭的神情。
「鳶尾花,換水!」
「這就來。」藍紫色頭髮的少女朝茉莉笑了笑,欠身行禮,隨後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原地。
「薔薇,,,嗎。」茉莉的眼中,一縷無形的白色絲線由自己的胸膛穿出,絲線的另一端,系在薔薇的心臟上,跟隨著緩緩跳動。通過這根絲線,茉莉能夠感受到濃濃的思念,親情,和苦澀?
別墅內的每個人,都有這樣的一條絲線與薔薇相連,這一任鬱金香的絲線剛剛接上,還沒有完全成型,但正在肉眼可見的完善起來,變得潔白而堅韌。
茉莉移開酸澀的目光,揉了揉眼睛,鼓起勇氣望向薔薇的頭頂。一根根雜亂,枯萎的黑線,密密麻麻的交錯在一起,搓成了一個晦暗的線團,只是看上一眼,便讓茉莉心神不寧,苦澀的味道湧上心頭。
(地下室)
「噠噠噠 。」極其輕微的腳步聲從旋梯處傳來,薔薇緩緩踏入地下室。這裡的光線極其有限,空氣也略微潮濕,甬路兩側整齊的擺滿了酒桶。
穿過酒窖後,薔薇在別墅的最深處停下腳步。一個古樸的木門擺在面前,木門有些舊了,琉木原本的光澤不再,看起來卻仍然古樸雅致,門的本身十分寬大厚重,一個個紛繁華麗的浮雕越於門面,極為複雜,似乎描繪了一幅花園景象,造型各異的人們於花園中歌唱舞蹈,栩栩如生。
拱形的門頂框上,有著幾個極為晦澀的字符,看起來存在已久,幾乎無法辨認。
站在這樣龐大的巨門之前,薔薇的身形無比渺小,在這座別墅內,除了她,沒有人能夠進入這裡,也只有她,才知曉門後的存在。
白薔薇湊得離門更近了,更像是貼在門上,豎耳傾聽,想要捕捉到什麼聲響。
「已經3年了,御主大人,還是沒有醒嗎,如果那一半權柄能夠找回的話。」薔薇輕輕嘆出一口氣,心不在焉的往樓上走去,腳步很慢,似乎還在期盼些什麼。直到徹底離開了地下室,也沒能聽到那熟悉的聲音。
白薔薇走到院子裡,抬起頭來,穿過流光的屏障,看向更為深遠的天空。
暗紅色的太陽,幾乎霸占了三分之一的穹頂,祂就站在那裡,高懸於命運的關隘,在無數曠古的歲月里起起落落,不曾離去。在眼前,毒辣的災光一刻不停地轟擊向地面,扼住了生靈的咽喉。曾經,祂是哺育無數生靈的母親,如今,這位母親褪下偽裝,露出了兇悍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