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細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許久,黑色的奔馳還閃著後車燈，一閃一閃，車裡微亮,周啟靠在椅背上,唇角叼著煙,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煙拿下，一口煙霧從唇角化開,他沉默地坐著,眉眼仍舊有著一絲戾氣。
旁邊手機響了很久,周啟才拿起來。
柯軍嘴裡叼著根巧克力棒,笑道：「在哪呢？」
「外面。」周啟身子往前靠,懶洋洋叼著煙,目光落在那條燒烤街上，蒙著油的燈泡亮著，一股子的喧囂味,襯著這邊無比冷清。
「約會了？」柯軍笑著反問,「你居然也會去看電影？」
周啟唇角扯了扯：「嗯,看了一場。」
柯軍笑起來：「聽你語氣不大好,過來喝酒？」
周啟：「在哪？」
「雲頂。」
「行。」
把煙放進嘴裡,車窗開著,寒風順著敞開窗戶吹進來,周啟薄唇上下動了動,菸灰微顫,被風一吹便散。
車子調轉頭，開走，身後揚起一層尾氣。
天上人間，雲頂不夜城，銷金窟之所，紅男綠女，周啟車停穩，挽著袖子進電梯，電梯門還沒關上，一人攔手進來，懷中抱著一名裸著肩膀的女人，濃妝艷抹，柔若無骨。
兩人進電梯後，旁若無人地親熱起來。
周啟手插口袋，舌尖抵了抵，眼眸在那女人的細腰上看了一眼，電梯門敞開，他長腿邁出去，來到608號房，推門進去。
屋裡一眾人正在玩骰子喝酒，歌曲放著，就是沒人唱。
柯軍沖他揮手：「這裡。」
周啟走過去，一條長沙發，男女都有，均是科技圈數一數二的大佬，個個笑著抬眼看周啟：「聽說今天去約會了？看了場電影？怎麼不帶著女朋友過來？藏得這麼緊呢？這會摧花辣手哪家千金？」
個個臉色曖昧，笑得擠眉弄眼。
周啟看一眼坐一旁跟成家千金一起的詩惠，只笑了笑：「交個女朋友你們都這麼八卦？我要生了孩子，你們不得尖叫？」
「哈哈哈，周總，就你這樣，估計都是私生子吧？」他們幾個又笑起來，手裡骰盅搖起來，周啟輕佻一笑，坐柯軍身側，柯軍遞煙給他，湊近道：「剛剛看你進來，我竟然覺得你跟這裡格格不入....」
周啟拿著煙，沒點燃，就在桌面上敲了敲，道：「哪裡格格不入？」
「沒有格格不入？那好啊。」柯軍壞笑，舉起手，拍了兩下，門推開，幾個候著的女人魚貫走進來。
雲頂姐們都是高端定製，偶爾可見青春大學生，只喝酒叫座，不帶出門，當，除非是姐們自己願意，仰或是大佬們看中，帶回家。
周啟長腿搭在沙發上，夾著煙，不說話。
柯軍直接給他指了一個腰細的，皮膚白皙的，連妝都沒怎麼上的柔弱美女，美女身上帶香，挨坐下來，周啟下意識地往旁邊一側....
柯軍笑起來，偏頭看他：「沒有格格不入？」
周啟掀起眼皮，看身側女人一眼。
旁邊那幾個有家室的，幾乎也是反射性地一挪，跟進來的女人挪開一小距離。
一大群男人在一起玩，自然沒那麼好玩，來點女人，左右坐著就是不說話也賞心悅目。
柯軍笑道：「你自己看，劉總跟你一樣動作....」
周啟偏頭看一眼，程暉科技CEO也是往旁邊挪了一小位置。
柯軍：「知道這叫什麼嗎？」
周啟：「什麼？」
「這叫...你給自己做了心理建設，你心裡是有人的，所以在外面你不是單身的...」柯軍玩味地看著他。
「放屁。」周啟哼道。
柯軍笑笑：「是是是，周總，不跟美女聊聊天？接個吻？」
周啟：「沒心情。」
說著，自顧自地抽菸，美女的手拿起骰盅，側著臉看他：「周總，我幫你搖個骰子？」
周啟這才正眼看她。
膚白貌美，長得是不錯，眼角微翹，有點狐狸的樣子。
看著看著，周啟有些失神。
美女笑著挨過去，嗓音放柔：「周總.....」
周啟放下長腿，掐滅煙，道：「行，來搖。」
可是臀下卻下意識地往旁邊挪去，他挪完了才反應過來，一瞬間，眉心全是煩躁。
柯軍在一旁見狀，笑起來，手摟著一女人，道：「來來來，玩一把，惠惠，你來嗎？」
詩惠從周啟進來就注意著他了，這會也起身，走到對面的椅子坐下，笑著拿起骰盅道：「我還以為周總今晚要忙得挺晚呢。」
話中有話，大家一下子就笑起來，一陣曖昧。
周啟卻冷冷地看詩惠一眼。
這一眼，令詩惠釘在原地，握骰盅的手有些發涼。
氣氛一下子就有些怪異，柯軍撞了下周啟的手，周啟挪開視線，懶洋洋靠在椅背上，對身側的女人說：「贏幾場，今晚給你十倍的小費。」
「謝謝周總。」美女眼睛一亮，全神貫注。
周啟再拿一根煙，低垂著頭抽著，若有所思。
……
不知道手錶是周啟什麼時候買的，白色錶帶，表面帶著些許的碎鑽，很細小的表，戴她手裡剛好，蘇簡進屋就將它拿下，放在床頭柜上。
今晚可以說，是她認識周啟，這麼糾纏以來，他的情緒變化最大的一次。
男人的自尊受到威脅了吧，蘇簡併非故意要氣他的，這是她的真心話。
拿著睡衣去浴室洗澡，熱水灑下來，淋濕蘇簡的頭髮，閉上眼睛，在電影院還有餐廳的那一幕閃現在腦海里。
牽手也好，吃飯也好，聊天也好，氣氛也好，都很有感覺，暈乎乎下來，真像遇見摯愛。
可惜對蘇簡來說，隨時都可能清醒。
洗好澡，劉昊一條微信發來，是一張圖片，圖片點開，正是一幅油畫，話中人是劉昊，穿著消防服，身上帶著灰塵，風塵僕僕，身後是滿天的火光...
倒是畫出了精髓，確實好看。
劉昊：【我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是這個樣子。】
蘇簡：【人民警察，很帥。】
劉昊：【還沒睡？】
蘇簡：【準備了。】
劉昊：【晚安。】
蘇簡回了晚安，才吹頭髮，隨後躺下睡了。
一眨眼，又到了月底，朱霞請假三天，回來後，把工作接了回去，還有那位色鬼老總的，請假回來後的朱霞，像是被人抽掉了元氣似的，整個人都懨懨的，可是幹活起來卻還是很賣力，幾乎到了那種拼死拼活的地步。
對那位老色鬼老總，朱霞一改往常煩躁的態度，偶爾還會跟他虛以委蛇，跟往常作風完全不一樣。
簡直令公司的人開了眼界。
月底要做對帳單，蘇簡的那份交上去後，周懷雲拿著過來，代替財務跟蘇簡爭論了起來，兩個人在辦公室有些吵起來。
朱霞起身，一把搶過對帳單，翻開一看，狠狠地摔到周懷雲的懷裡說道：「你是不是瞎了眼睛？你說的那筆帳在這裡，吵吵吵的，煩死了。」
周懷雲拿著對帳單，半天沒有說話，跟朱霞對視，仿佛不相信朱霞就這麼倒戈到蘇簡這邊。
周懷雲走後。
蘇簡看著朱霞。
朱霞手搭在格子間上，道：「我請假那段時間謝謝你了，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對。」
說完，她飛快地坐下，沒再抬頭。
蘇簡坐在椅子上，停頓了會，隨即點開軟體，開始打電話。
下午，要開一個大會，行政文員吃過午飯，就去會議室收拾準備，兩點半，秦總跟陳總相攜進了公司，兩個人說說笑笑，進了辦公室。
每過五分鐘，周啟也來了，穿著黑色毛衣，手插口袋裡，唇角含笑，風流不減，身後跟著金秘書，兩個人低頭說話。
路過的員工紛紛跟他打招呼。
蘇簡拿著洗好的杯子剛從茶水間出來，兩個人迎面碰上，周啟看到她，腳步微頓，隨後挑挑眉頭，笑了下，便帶著人擦肩而過。
蘇簡一怔，轉過頭去看。
周啟進了辦公室。
蘇簡眯眼，低頭喝一口溫水，回到辦公桌上坐下。
距離上次約會，兩個人有一個多星期沒見，周啟第二天下午就飛去美國，去那邊見一個教授，還上了一次雜誌，說他是去聘請那位教授過來啟盛，他穿著黑色風衣，在街頭給人拍到，俊得跟明星一樣。
年底大會開始，所有人魚貫走進會議室，蘇簡如今在電商業績排第一，位置稍微靠前一點。
朱霞在她下方，碩大的會議室，不一會就坐滿了，三位老闆卻還在秦總的辦公室說話，周啟低著頭，抽菸，唇角微勾，聽著陳總款款而談。
百葉窗開著，坐在後門的員工探頭出去，看著他們。
池麟出去拿了幾分文件，再回來噓了一聲，大家臨危正坐，很快的，周啟三人進入會議室，周啟唇角仍是含笑，黑色毛衣袖子挽起來，一抬眼，跟蘇簡再次對上....
他卻淡淡地挪開。
蘇簡咔嚓著筆頭，看著他。
半響，像是想通什麼，她也笑起來。
周啟落座，手放桌子上，側臉俊美迷人，唇角挑著，卻也是一眼都沒看蘇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