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熱的空氣中,有曖昧因子正在發酵著。
像是有瓶香檳酒被打碎,微醺了一切。
四樓的窗外,還聽得見街道上的嘈雜熱鬧聲,唯有明桉的耳邊還是一片寂靜,她臉頰兩側泛著微紅,抿了好幾次嘴唇。
也不知道剛才是怎麼了。
她竟然鬼使神差地問出了那句話。
——現在,結婚嗎?
難以否認的是,她的心裡還在叫囂著「好」。
連喉嚨口都乾渴了。
有些發疼。
地板上,魏澤騫的黑色影子蜷成一團,與她坐在床沿邊的斜影重疊在一起,光線傾灑著,穿梭在幾件屈指可數的家具縫隙間。
明桉期待著答案,卻又莫名感到幾分害怕。
她的心臟都開始「突突」起來了。
半晌以後,魏澤騫才掀了掀眼皮子,他神色溫柔,額前漆黑的碎發自然垂落著,有些遮擋眉眼,「桉桉,......」
恰在此時,明桉的手機鈴聲瘋狂地響了起來。
她自己都被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一看屏幕上面的備註寫的是「爺爺」,便先朝著面前的男人說道:「你先等等啊。」
「我接個電話。」
到底還是害怕爺爺太過擔心的。
明桉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機放到自己的耳邊,輕聲喊道:「爺爺,是我。」
她旁邊的位置,也微微塌陷。
魏澤騫坐了上來,朝她一笑後,無聲地勾弄起了她的尾指。
明桉笑了笑,繼續對著電話里的人解釋道:「爺爺,您不用擔心我,我人現在正在......」
她的話都還沒有全部說完。
通話里,響起的是一個男人陰森嘶啞的聲音,「明桉,真是好久不見啊。」
「你說你人正在哪裡?」
明桉整個人都一僵,瞳孔放大著。
她張了張嘴,又有些茫然,幾乎喘不過氣地反問道:「楊信逸?」
「為什麼是你拿著我爺爺的手機?我爺爺呢?他在哪裡?快點讓我的爺爺來接電話!」
明桉激動的都從床上站了起來。
魏澤騫也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保持著沉著,指了指手機,讓明桉把手機聲音給公放出來。
「你別急啊,我一會兒就會讓你見到你的爺爺的。」楊信逸笑聲毒辣,他好像還在咬著什麼東西似的,語句略微有些含糊不清:「不對......」
「如果你不乖乖聽我的話,明桉,你將見到的就會是你爺爺的最後一面!」
驀地,手機里發出「呲啦——」的刺耳聲。
像是那種很大的粘性膠布被一圈一圈撕扯開來。
楊信逸說完會把地址發送過來,就掛斷了電話。
明桉已經急出了一身的汗。
她光是聽著剛才楊信逸那惡狠狠的語氣,就已經非常擔心爺爺的安危了,再加上爺爺眼睛也看不見,就算是有機會逃脫、尋求幫助,一個人也沒辦法啊!
姓楊的真的太不是人了,他們年輕人之間的恩恩怨怨,威脅一個老人算什麼?
另一邊,魏澤騫聯繫了當時他派過去跟蹤楊信逸的人,對方也是才發現,有些猶豫地告訴他,「魏總,是我們辦事不力。」
「仔細想來,楊信逸應該是好幾天前就發現有人在背地裡跟蹤他了,所以他去南桑那邊,走的還是水路。」
不需要身份信息,也不需要過什麼安檢。
騎輛電瓶車也可以在碼頭上乘坐輪渡。
魏澤騫對「安檢」兩個字,尤為敏感。
但是,在明顯已經慌了神的明桉面前,他表現得始終鎮定自若,並不斷地安慰著:「桉桉,絕對不會有事的。」
他也聯繫了當地的派出所,確保秘密行動。
沒過一會兒,明桉的手機總算是響起來了一聲。
楊信逸的簡訊寫道:【廢棄鋼鐵工廠。】
鎮上就只有一處,在最北邊。
前些年是因為那工廠里有個員工在晚上不慎墜樓,摔成了腦死亡,廠老闆賠了點錢以後,連尚未完全建好的新廠子都不要了,直接跑路。
明桉沒有任何等待,直接衝下了酒店。
她此刻也顧不上什麼害怕不害怕之類的了,伸手招了一輛停在路邊的紅色小三輪,就坐了上去。
並且還要求開車的老頭子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
「等下!」
魏澤騫下一秒也上了車。
他轉過頭,看著明桉滿臉的無措與緊張,只是牽起了她的手,輕輕捏了一下。
趕過去的路上,魏澤騫心裡差不多也想了大致的計劃,他知道明桉心思焦慮,但肯定還是有心能夠記下他的話。
「桉桉,一會兒到了,你先自己上去,我找找有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一定會把你爺爺成功找回來的。」
「所以,你自己也要小心一點,好嗎?」
他太擔心明桉身上的那股「衝勁兒」了。
「好,如果現場情況真的如我們預料那般,我就負責吸引楊信逸的注意力,你負責帶著我的爺爺離開。」明桉回答道。
她故意用力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疼痛感令人清醒,低聲細語地說道:「魏澤騫,你也是。」
「千萬要小心一點。」
誰也不知道發了瘋的人會做出些什麼危險的事情來。
*
廢棄工廠灰濛濛的,周圍雜草叢生。
許多龐大的機器都生鏽了,充斥著一股濃郁的頹廢感。
明桉照著那則簡訊上的指示,乘著施工升降機,緩緩向第十八層樓上去,這電梯裡很髒,角落裡還黏著噁心沒幹的口香糖。
電梯一停,她就迫不及待地沖了出去。
在一根劣跡斑斑的柱子前,她的爺爺被用粗麻繩綁了起來,腦袋歪著,像是沉睡著。
明桉大喊了一聲:「爺爺!」
她正想跑過去時,從柱子後面走出來了一個男人,伸出的舌頭舔著牙齒縫隙,陰狠狠地開口說道:「明桉,你終於來了啊。」
楊信逸打量著四周,仿佛在找人。
在他的手中,還拿著一把鋒利的匕首,不停轉著玩。
明桉皺緊眉頭,質問著:「楊信逸,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你把我爺爺怎麼了?趕快把他給放了!」
楊信逸嗤笑一聲,「你急什麼,這老東西一時半會兒可還死不了呢。」
——不過,再拖延下去可就說不一定了。
他沒什麼耐心地吼道:「魏澤騫也在這裡吧?」
「他人呢?趕緊給我滾出來!」
明桉直視著自己面前的這個瘋子,一口咬定道:「就只有我一個人。」
「你想要什麼條件,跟我談。」
這句話里,也不知道是哪個字眼忽然戳中了楊信逸滔天般的怒火,他喊道:「明桉,你還敢這麼不聽我的話是吧?」
語罷,他直接將匕首朝著明老爺子的大動脈位置戳下去。
明桉眼球都快要凸出來了,叫到聲嘶力竭:「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