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澤騫身體僵硬,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緊緊繃著。
他站到財神殿外後,茫然無措地看著四周空蕩蕩的寺廟,一片發紅的枯葉從半空中旋轉飄落下。
哪裡都不見明桉的身影。
另一邊的法堂里,佛音還在裊繞著。
魏澤騫本以為祈福法事不會結束得太快,而且從前他母親也沒有參加到一半就中途離場的先例,再加上明桉真的對這座建得鮮艷的廟很好奇。
他也就存了個僥倖心理。
想帶著她四處轉轉。
可如果——這一刻也在這座寺廟裡的他的母親,發現明桉,並且帶走明桉。
他光是想到這裡,後背就直冒冷汗了。
「嘬嘬嘬......嘬嘬嘬......」
在一塊造景用的假山石後面,不斷傳出著清脆的逗狗聲音。
魏澤騫皺了皺眉,慢慢走過去。
他愣在原地,只看見小姑娘蹲在地上,背影仿佛一隻白色的可愛蘑菇,而這隻「蘑菇」還在用手撕著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粗糧饅頭,一點一點餵著一隻黑色的小狗。
這狗估計還只有幾個月大,毛色鋥亮。
它眼巴巴地看著明桉手裡的食物,覺得明桉撕得慢了,就在原地急得直跺腳,而一吃到食物,就很高興地搖晃起自己的尾巴。
逗得明桉也咧著嘴,笑容開心。
魏澤騫鬆了一口氣,將那隻沒電了還要被遺忘的手機,放在自己口袋裡保管了起來。
他的視線也看向綠草地上的這一隻小黑狗。
並沒有什麼好生氣的。
他只是,真的心存感激。
察覺到自己的身側有一片遮下來的陰涼,明桉微微抬起了點頭,她雙手還抱著自己的膝蓋,笑著說道:「魏澤騫,你看,是小狗欸!」
因為這個舉動,身體都往後仰了些,險些摔倒。
魏澤騫眼皮跳了一下,陪著明桉一起蹲下。
他看著還在嚼饅頭的狗,有幾分好奇:「你是從哪裡弄來的食物?」
這周邊又沒有個小賣鋪什麼的。
他更不可能從酒店裡就帶著饅頭出門。
想到這裡,魏澤騫就打開了被丟在一旁的背包,裡面果不其然放著一隻塑膠袋,不僅還剩個沒餡的粗糧饅頭,甚至還多出了一根水煮玉米。
明桉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我......從剛才的齋堂里偷偷拿的嘛......我怕路上會餓。」
魏澤騫也是無奈。
他什麼也不能說。
反而還得誇誇這小姑娘心地善良,知道小狗吃玉米不容易消化,所以撕了一個饅頭,一片一片地餵著。
剛才還在山頂時,有兩聲狗叫。
估計也是地上這隻黑色的小傢伙發出的。
明桉見這隻黑色的小狗不再吃東西了,就伸出一隻手,想要摸摸它圓絨絨的腦袋。
小狗似乎是因為從小就在廟裡長大的原因,很通人性,主動蹭了蹭明桉的手心以後,還躺在地上,露出了自己白白的肚皮。
明桉真的有被它給可愛到,連眼眸里都在不經意間流露出驚喜。
「這麼喜歡?」魏澤騫揚起了唇角,見身旁的這個小姑娘馬上都要貼到地上去摸狗時,他挑了挑眉,直接提議:「那我們把它帶下山去養好了。」
明桉對這個提議是感到心動的,但在同一個瞬間裡,她突然想到八年、十年以後,如果這隻小黑狗去世了,她將有多麼傷心。
而杜絕這種傷心的做法就是——從一開始就不去投入過多的感情。
她繼續動作輕柔地摸著地上這隻小黑狗圓滾滾的肚皮,小聲回答道:「還是算了吧,感覺它在這座廟裡生活得也很好呢,而且還很自由、無憂無慮的。」
如果去了城市裡,不僅多數時間都要自己一隻狗孤獨地生活在家裡,就連下樓去散步,脖子上也必須繫著一根限制著它的繩子,光是想想就很悲慘了。
魏澤騫見狀,抿了抿唇。
「但是這山上為什麼會有這么小的小狗呀?」明桉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她還用雙手捧起這隻小黑狗的臉,鼻子貼近它,笑著問道:「快說!你是從哪裡來的?」
「汪汪汪!」
「噢噢,原來是這樣啊。」
「汪~」
魏澤騫不忍心再看一人一狗繼續這無聊且傻腦地對話下去,他認真打量了一眼這條小黑狗,回答道:「應該是以前這裡一隻大的黑狗生下來的,或許是它的孫子輩也說不一定了。」
總之,那隻大的黑狗,是在他小的時候,就一直住在廟裡了。
縱使他母親向來很討厭貓狗這些動物,也沒有能夠趕走它,便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人將狗永永遠遠都拴在一個不會被她給看見的角落裡。
魏澤騫不知想到了什麼,眉眼也變得溫柔起來。
他到底是沒有摸這隻狗,不過笑著說道:「所以,輩分上,它其實也要叫我們爺爺、奶奶了。」
明桉:「......」
她想說,真的大可不必了!
小黑狗被明桉摸了一會兒之後,舒舒服服地在草坪上伸了個懶腰,它險些把自己給打滾過去,似乎是想要找水喝。
就搖著尾巴,高高興興地跑遠了。
明桉也終於捨得站起身來,她瞥了眼不遠處的圓通寶殿,眨巴著眼睛詢問道:「你剛才是去那個裡面了嗎?」
「嗯。」
魏澤騫沒有否認。
就像他也從來不否認這座廟其實很靈驗。
所以,很願意為了這個小姑娘而磕下一個。
明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突然,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唇,有些恐懼地說著:「但你清楚的吧?其實一般還沒有結婚的情侶什麼的,如果一起去一座廟裡,會很容易分手。」
按照迷信的說法是,因為佛祖覺得一起前來禮佛的情侶並非彼此的正緣,從而會安排兩個人分手。
魏澤騫有些見不得明桉這剛摸過了狗的手,又去摸她自己的嘴巴。
他從背包里找出了一次性的濕巾,抽出一張後,仔仔細細地給這小姑娘擦著手。
至於明桉剛才所說的話,魏澤騫很不屑,他懶洋洋地開口道:「真要分手的話,那你是想我把這破廟給砸了。」
——「還是,跟我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