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岸邊層巒疊嶂,捲起千堆雪。
龍武大陸此時天下大亂,各方諸侯爭相稱王起事,整個大陸陷入一片亂戰之中,而東南海邊的海城,三面環山一面臨海,反而成了少受戰火蹂躪的桃源。
懸崖下有一條三輛馬車並行的油麻石路,這是海城最大最繁華的大西街,房子都是前店後居,住戶都是大商家或商行。
這日正是海城人最怕颱風過境,大風呼嘯著,如同一頭兇猛的巨獸,席捲著大地,吹得樹木搖晃不定,枝葉瘋狂地擺動,脆弱的樹枝被折斷,伴隨著狂風在空中飛舞。雨水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地面迅速積水,形成一片片水窪。
一道道閃電劃破夜空,如銀蛇般舞動。緊隨其後的是一聲驚天動地的雷鳴,震耳欲聾,仿佛要將整個世界撕裂。
人們紛紛躲進屋裡,緊閉門窗,此時,大西街中心的王家祖宅,卻是人來人往,下人們頂著風雨,緊張地跑前跑後,前院,二院的連廊下,都是三三兩兩聚著焦急等待的人群。
這是海城王家五夫人在生產,王家在這邊遠的海城算是大富之家,老太爺王尚祈父祖均是進土,官階最高到四品,自己二十五歲時考中舉人,然而轉年天下大亂,闔家逃亡至海城方安家,今年己甲子有六,育九男六女,老太太己身故。老太爺是個開明的,女兒出嫁不說,男兒成家後便助其自置產業,三年後,給予房產一幢,分家自過。唯家主繼承祖宅祖業,奉養父母。
王家祖輩以來,家主並非是傳統的嫡長繼承,只規定須是嫡子,且有功名在身方可。五老爺上有四位兄長,均只識字而已,家主之位便落到五老爺身上。
五老爺王廣南俊秀儒雅,今年三十二歲有秀才功名,正是這一代的家主。五老爺夫妻感情甚篤,家中並無妾侍,二人已育兩子,長子王若瑾盛有才名,年方十二已考取了童生,現正在海廉書院攻讀,準備後年參加府試。次子王若瑜正是調皮頑劣的時候,除了被逼著啟蒙外騎狗追雞,無所不用其極。
這是五夫人第三次生產,誰料遇上颱風,幸好早幾日就請了穩婆住在家中,才不至於失了分寸。如今不光五老爺,王家老太爺,五夫人娘家陳家老太爺,兄長陳大老爺均在前院客堂坐立不安,陳老夫人、陳大夫人和王家太太幾妯娌都在二進院中焦急地等待著。
天空中狂風大作,暴雨如注,不時有閃電撕裂天幕,夾雜著陣陣雷聲,令眾人心急如焚,更為難耐。
產房中五夫人的陪嫁廖嬤嬤、陳嬤嬤和兩名穩婆正侍候她喝姜酒雞湯,這是海城的習俗,可以給產婦補充體力,又活血化淤,有助於生產。
五夫人陳氏靜姝今年正好三十歲,端莊秀麗,文才出眾,管家有度,在海城頗有盛名,此時忍著陣痛,小口地喝著雞湯,不時呼痛幾聲。
…………
二十一世紀,王若珠正走出手術室門口,她剛剛結束了一場大手術,已經連續工作了10個小時。精疲力盡的她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在手術室門口悠長的通道上。
前邊傳來了一陣陣的哭聲,隔壁手術室的那個癌症晚期病人。沒有撐過來,慘死在了手術台上。家屬聽到了消息,情緒異常激動,有幾個男人激動之下動手圍攻了手術的醫生。
王若珠行醫20多年, 見慣了生死。對於醫鬧已經麻木,伸手打開了手術區的隔離大門,一塊板磚迎頭砸向了她。他雙眼一黑,就陷入了昏迷。再次醒來,他發現自己被困在了一個狹小的黑暗的空間裡,還泡在水中。
我這是到了哪裡了? 王若珠萬分的不解。突然他感覺到了一陣的壓力,將他的頭往下拉扯,天吶,不是吧?作為醫生的王若珠非常的清楚這好像是胎兒要出生的那種感覺。他是被一板磚就拍死了?還沒有喝孟婆湯,就轉世投胎了?
他四處看看,耶,周邊在羊水裡怎麼浮著一縷一縷的紫氣?這是什麼東西?黑暗裡都看得清,這些紫氣還一個勁兒的往他身體裡面鑽,暖洋洋的,還蠻舒服。
然後他就聽到了一陣驚喜的聲音:「五夫人看到頭了,再用力,再用力。」「轟隆」天天空中響起了一陣巨大的雷聲。王若珠一下子就沖了出來,溫涼的環境刺激著他,他想說話′,卻聽到一陣嬰兒的哭聲。
哎呀,好像真的是重新出生了,不知這次投生在了哪裡?
等候在院子裡的人聽到嬰兒啼哭喜笑顏開,五老爺衝進二院急問道:「夫人安否?」。廖嬤嬤抱著包好的嬰兒出來,喜道:「恭喜老爺,母女平安,穩婆正給夫人清理,老爺先瞧瞧大小姐?」
王廣南笑眯了眼,嘴角上翹的幅度是壓也壓不住,喜道:「好,好,夫人平安就好!呀,我可算是有個閨女了。」
陳氏的大丫環翠柳、翠墨福身道:「恭喜老爺心想事成。」院中眾人紛紛道喜。王廣南大笑道:「賞,重賞。」下人們登時笑開了顏,謝賞之後各自忙碌去了。
穩婆們快手地將陳靜姝清理好,兩名健壯婆子抬著軟轎,將她送回臥房。
王若珠只被婆子用布巾擦了一下就被包得嚴嚴實實地送到廊下,先是陳老夫人一把抱了起來:「乖乖,好俊的娃兒,得起個好名字。」眾人連連稱是,其實剛出生的嬰兒都是面目浮腫,全身發紅,怎會好看?偏個個贊個不停。王家幾妯娌輪流抱著小嬰兒,不停地說著讚美之詞。
小嬰兒王若珠聽著這浮誇的奉承,皺緊了眉頭,這一下子成了個過手寶誰受得了?再說了,不知道初生嬰兒不能多抱?正準備大哭抗議,卻看到一張長眉入鬢,線條分明的臉龐,高挺的鼻樑下,嘴角上揚,彰顯著無法控制的喜悅。這是今生的父親?顏值不錯嘛,王若珠暗道,最起碼穿的不是那種原始社會或獸世之類,正常社會重生就當孟婆湯過期了吧。
耳邊聽到她父親說:「這個囡囡在家裡就是寶,如珠似寶,就隨家裡的輩份,叫若珠吧,小名阿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