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裁員

  林清軒跌跌撞撞的從人堆里擠出來，此刻正是晚高峰。

  他雙手空空，神情悽然，工作多年卻一朝被裁，最終什麼都沒留下，連工牌都已經留在了人事那裡。

  傍晚時分，殘陽斜斜垂在城市的邊角，但城市內部已經亮起星星點點的燈火；林清玄失神地走在路邊，映入眼帘全是忙碌的辦公人群，他們身著休閒衣飾，行色匆匆，看不清表情；他抬頭看向高處，看向密密麻麻的寫字樓群，這個城市的鋼鐵骨架，每天吞吐無數人流，締造無數財富，有人在這裡渾渾噩噩一輩子，有人在高層睥睨眾生。林清軒曾經也是人流中的一員，如今他被踢出了局，要命的房貸還背在身上，他不敢想未來該怎麼辦，只是在路上茫然無措的徘徊。

  忽然前方發生了騷亂，罵聲、抱怨聲此起彼伏，林清軒抬頭看去，發現一個渾身髒污的女人正向他的方向跑過來。

  那個女人帶著個髒兮兮翻毛皮帽子，看不到臉，因為整張臉包括脖子被一圈圈髒兮兮的繃帶裹住，繃帶上面蹭滿厚厚的髒污，長期沒換已經變成黑褐色；只露出兩隻黑亮亮的眼睛，那雙眼睛正在四處瞧，好像找什麼人；她身上穿著褐色的工裝外套，兩個袖口被蹭成黑色，工裝外套似乎是男款，過於寬鬆肥大，似乎是被撿來穿一樣；褲子同樣的套裝，但是大小卻是正正好好；而腳上也踩著一雙髒污的馬丁靴，整體看起來就像是逃難的拾荒者。

  這時，林清軒忽然與她四目相對，她眼神一震，露出歡喜之意，兩隻黑亮亮的眼睛格外有神，雙腿也加速向他跑過來，林清軒嚇一跳，正打算閃身躲過那個女人，然而女人好像風一樣撲上來，死死地擁住他，然後貼近他的臉，用氣聲對他說：

  「逃...逃..離biofuel...你..回..家...那裡有...承諾...」

  林清軒聽得莫名其妙，正伸手打算把這女人揪到一邊去，她卻提前反應，一把狠狠推開他，把他推個踉蹌，然後一溜煙跑掉了。

  林清軒差點摔一跤，好在一手扶穩了電線桿，他非常不理解女人的行為，覺得自己今天霉運連連，被裁，路上還碰見了精神病患者，不過女人的話也提示了他，也許他可以先回家。不過當務之急是躲掉那個女人——希望那個精神病女人別跟著他回家。

  林清軒步伐飛快，還在商圈多繞了好幾圈，最後走了個艱難曲折的線路回了家。

  雖然看林清軒頗為窮苦，但實際上他住宅是一個別墅，小別墅並非位於城市邊緣，而在舊城區中心，整體裝修古老而有年代感；穿過黑色有些剝脫鐵鏽痕跡的荊棘鐵欄，入目見一條不算寬闊的碎石子路，路邊堆得是整整齊齊的雪堆；走過小路，可以看見一個白色小洋房，洋房的牆面具有年代感而微微發灰；沿著吱吱作響的木製樓梯走進門，能見到一個很寬敞的大客廳；客廳內物品擺放井井有條，茶几上擺了一瓶插花，牆壁上掛著幾幅簡易手繪風格的畫作，整個裝修風格十分溫馨；林清軒緩緩吐出一口氣，打算窩在沙發刷某音，忽然聽見後院傳來陣陣異響。

  「嗞..嘎嘎..」好像是有人在撓玻璃門的聲音，林清軒狐疑的走到後院玻璃門處，便看見那女人正趴在玻璃門處看他，他心裡一慌，手開始慌慌忙忙的四處尋找工具，然而過於溫馨的環境沒有任何危險器具，他只能拿下一幅畫擋在身上，謹慎地看向那女人，一邊用手在背後默默撥打報警電話。

  女人看到他後，拿刀劃破了手，擠出鮮血在玻璃門上寫字，因為鏡像的緣故，林清軒隱約只能看清biofuel的英文斜體，關於漢字卻是一個都沒辦法看清。

  出於好奇，而且隔著玻璃門，他緩緩走上前，開始謹慎地觀察字體，此時女人身後卻突然傳來巨大的聲響，似乎是後院堆積的金屬廢品倒塌的聲音，「難道還有同夥？！！」林清軒瞬間嚇個激靈，後背冒出冷汗，他拔腿就跑，速度迅如閃電，跑到街角才緩緩停下來。

  街角也是一個小別墅，門前停著一輛小黃電動車，一個黃衣外賣員手裡面正提著一袋外賣餐食往對面送，接過外賣的是一隻白而細嫩的手。手的主人是一個看起來頗為陰鬱的女孩子，她有一頭純黑的發，厚而長的劉海擋住眼睛，讓人看不清神情，嘴角緊緊地抿著，身形在路燈的映照下留下一道淺淺的影子。林清軒也只是粗略看一眼，便轉頭回望後方，好在後面空蕩蕩，並沒有人追過來。林清軒倚靠在電線桿子上，將注意力專注在手機上，跟警方通起話來。

  「您好，這裡是春林市報警中心，請問有什麼能幫助您的嗎？」

  「我這裡有精神病闖進我家了！！懷疑有同夥！！我聽見聲音了，但是沒看見具體的人，我家是春林市天雲區四季別墅區1期1號！！」

  「好的，請您不要隨意走動，置身於安全的地方，警方馬上就到。」

  ... ...

  經過一番漫長的等待後，林清軒看到了遠處映照過來的紅藍交錯的光，隨後不久聽到了清晰警笛聲音響起，一位警察小姐姐走過來，帶著他往家的方向走去。

  走近小別墅，發現四周停滿了警車，周圍拉起了警戒線，他感到疑惑但是卻並沒有發問，而是跟著警察小姐姐悶頭往前走，走過小碎石路，他聽到幾個警察議論的聲音，但是淹沒在警笛聲中，模模糊糊聽不真切，他還看見有一個法醫後面跟著幾個學生，幾個人也在竊竊私語，他們的神情也被閃爍的紅藍燈光所掩蓋，他看不真，聽不清，但是還是安靜的跟在警察的後面，沉暮的夜色，閃爍的紅藍光芒，本就朦朧的夜變得詭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