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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欺騙性戰術

2024-08-22 12:06:05 作者: 少尹
  一身錦衣華服,一塊鑲金佩玉,名家親筆的山水畫扇,桀驁不拘,又帶著深重戾氣的容顏。

  黃良平本人,與金舒想像中的模樣,差距挺大。

  她以為會是窮凶極惡的面相,亦或者是滿臉橫肉,大腹翩翩的油膩大叔。

  卻不想,是個而立之年,儀表堂堂,一股文人傲氣,但丁點不見文人柔弱的書生。

  一左一右,六扇門兩個捕頭按著他,還能有那般掙扎嘶吼的氣力。

  「你們這群六扇門的狗!你們知不知道爺是誰?你們竟然敢這樣對爺!你們就不怕爺掀了你六扇門的牌子!」

  李錦被他這豪言壯語逗笑了。

  瞧著他瘋狗亂咬一般掙扎怒吼的模樣,下顎微揚:「口氣不小啊。」

  撩一把衣擺,端正的坐在一旁的八仙椅上,「說來挺好奇的,黃公子要怎麼掀了我們六扇門的牌子?」

  和顏悅色,面帶笑容,卻讓黃良平背後一涼,面頰一僵,半晌,吐出來兩個字:「我呸!」

  唰的一聲,周正長刀出鞘,如星的寒芒,沿著刀刃好似劃出一條光,落在黃良平的眉心正中。

  他大駭,方才囂張跋扈的模樣消失了一半,咬著牙,瞪著眼睛,堅守著不知從何而來的傲氣,不服的說:「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李錦接過宋甄遞來的茶盞,捏著蓋子,輕輕地吹了一口浮沫,他笑意不減,眼眸不抬,反問道:「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是誰?」

  黃良平愣了一下,此刻,才終於安靜下來,打量著眼前大馬金刀坐在那裡的男人。

  淡黃色的外衫,手裡一把通黑的扇子,面頰上帶著淺淺的笑意,腰間一塊鏤空佩玉,墜著金色的穗。

  他方才發熱的腦袋,一下就涼了。

  「你喜歡用身份說話,那本王就陪你用身份說話。」李錦眯著眼,看著黃良平驚恐的神色,「怎麼?本王的身份,不入你一個上門女婿的眼?」

  黃良平愣了一下。

  眼前的人竟然是大魏的靖王李錦。

  但一想到刑部陳家向來和六扇門不對付,陳文都不把他靖王當回事,那他也沒必要給什麼好臉。

  他的心思都寫在臉上,李錦也不拆穿,將茶盞放在一旁,一連拋出去三個問題。

  「來找你黃公子也沒什麼大事,就來問問,陳楓被害當天,晚上亥時,你人在何處?與誰在一起?可有人證?」

  眼下,黃良平拿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我還當是什麼事……既然是問問,那王爺就讓他把刀放下,咱們有話好好說。」

  他轉頭看著四下嚴肅的場面,歪著嘴,十分不忿:「您這架勢,也不像是什麼基本的待客之道。」

  客?

  李錦一眉高一眉低,抬手一揮。

  唰一聲,周正收了刀,黃良平身旁的捕頭也鬆了手,往後退了兩步。

  他起身,仿佛就在自己家裡一般,捏著肩膀,做起了擴胸運動,打心底里根本不把李錦當回事。

  也是,京城巨富宋甄,是太子的左膀子,那刑部就是太子的右胳膊,在黃良平眼裡,他站在這歸來閣中,就是站在自家地盤上,主場。

  有什麼好怕的?

  「靖王爺方才問我什麼?」他轉著自己的肩膀,活動活動左肩周,再轉一轉右肩周。又是揉脖子,又是揉腰。

  李錦不急不氣,帶著盈盈笑意看著他:「問你,陳楓被害的時候,你在哪裡?」

  就見黃良平面頰上騰起一股誇張的神情,瞧著李錦發出輕蔑的笑意:「陳楓被害與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殺的,王爺有空在這裡問我,為什麼不去抓兇手?」

  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上門女婿。

  李錦輕笑,雙手抱胸,注視著他的面頰,故意說:「有人說見到你了。」

  話一出,黃良平一怔,仿佛時間停滯,他面頰上的笑意瞬間有了一抹割裂的味道。

  這微小的變化,盡數落在蘇尚軒的眼睛裡。

  他融在背景中,觀察著李錦和黃良平對峙的一切。

  少頃,俯身在沈文的說了句什麼。

  「啊?」沈文壓低聲音,「要這個幹什麼?」

  蘇尚軒沒有回答,淡漠的催促:「快去。」


  沈文一臉狐疑,抬手撓了撓脖子,往歸來閣後堂的方向走了過去。

  眼前,李錦的問詢還在進行,只有蘇尚軒知道,其實此刻李錦手裡掌握的信息極其有限。

  不然,他也不會一開始,就用黃良平叫囂的「身份」這一條,來換取整個訊問的主動權。

  成長了,不枉費他這麼久。

  李錦的審訊技巧,大部分都是從蘇尚軒這裡一點一點學過去的。

  他現在做的,便是審訊中最關鍵的第一步,心理控制。

  他需要先行在黃良平的心中,埋下權威和不可抵抗的種子。才能在之後,把他交到蘇尚軒手裡,讓第二次正式的審訊,更加快捷與流暢。

  皇帝給的時間實在是太倉促,按照尋常的思路,抽絲剝繭,做外圍工作的話,時間明顯不夠。

  他只能正面出擊,拿到更具指向性的線索。

  思量間,沈文已經從後堂拐了出來,一把沒有刀柄,斷成殘片的匕首,帶著鮮紅的血痕,被他用帕子遮擋,悄悄地帶了出來。

  沈文面露難色,壓低了聲音問:「這顏色未免太牽強啊……」

  蘇尚軒揚起下顎,指了指一旁的盆栽。

  這意思是讓他去沾點土啊?

  沈文將信將疑,抿了抿嘴,眉頭緊皺,悄悄咪咪地走到盆栽旁。

  在宋甄詫異的注視下,李錦餘光的追隨中,沈文將那把斷掉的帶血匕首,在盆栽的土裡面蹭了蹭。

  眼前,黃良平哈哈哈的笑出聲。

  「怎麼可能見得到小人?」他一副「你別騙我」的神態,言辭鑿鑿,「我可是每晚都在戌時三刻休息的,我家娘子便是人證。」

  李錦眼眯成了縫:「你家娘子可不是這麼說的。」他笑起,「你家娘子,在面對六扇門的唐刀時,大概不會有說假話的膽量。」

  看到這,金舒終於看明白了。

  她從進來開始就沒有吭聲,便是因為看不懂李錦這唱的是哪一齣戲。

  說到底,他們手裡什麼證據都沒有,李錦坐在那審訊黃良平,全靠推測。

  這怎麼審?

  別說是本就想盡辦法脫罪的真兇了,就算是個市井普通人,恐怕也問不出個一二三來。

  但現在,她懂了,這是欺騙性戰術啊,審訊技巧里的一種啊!

  金舒側過臉,看著李錦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樣。

  這個男人,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竟然在不斷試探著黃良平的「心理支點」。

  沒想到大魏的審訊技巧已經發展到如此地步,金舒看著眼前這一幕,格外感慨。

  欺騙性戰術,再加上沈文手裡那把斷刀。

  沒有經過任何心裡訓練的黃良平,勢必堅持不了兩個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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