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七十根腿毛
十八歲是姜沅人生的轉折點。
不僅在於和一起長大的夥伴孔臨川鬧崩，還在於家庭這個概念在她心目中的坍塌。
姜沅還記得，她和孔臨川、杜苒鬧崩後不久，杜苒來乞求她原諒。
姜沅從來不是以德報怨的人，當然也知道杜苒來的真實原因是杜家的生意出了問題。
大家在背後嘲笑她嘲笑景家的話有多難聽，姜沅沒有直接讓人把杜苒轟出去已經是好修養。
原諒？
對不起，她沒那麼聖母。
杜苒當時把道歉的姿態擺得很卑微，對她說：「我知道你不可能原諒我，我都沒辦法原諒自己。
但是沅沅，你本來也不喜歡臨川不是嗎，為什麼不能成全我們？」
姜沅正在吃高姐做的酒釀赤豆元宵，勺子都掉了。
她彎腰撿起來，面無表情地打斷杜苒：「不好意思，我第一次聽到如此厚顏無恥的小三言論，有點驚訝。」
姜沅對杜苒一直很不錯，帶她吃喝玩樂，衣服、包包、首飾什麼都送，出手大方。
姜沅雖然有時很毒舌，但從來沒杜苒有過惡言，她當時估計是不舒服了，便說：「我沒說錯啊，你同意跟他訂婚，不就是因為家裡安排嗎？
但是你們不可能幸福的。」
「你怎麼知道不可能？」
姜沅反問。
杜苒抿唇：「你覺得你爸媽幸福嗎？」
「幸福。」
姜沅不假思索地說。
杜苒搖頭：「你爸在外面有女人，一直都有。」
「放你大爺的屁！」
姜沅當時還年少，一個剛剛過完十八歲生日的小姑娘，怎麼忍受得了有人這樣詆毀自己的父母？
大怒之下爆了粗。
「我爸給你爸做了那麼久司機，什麼都知道。」
杜苒見她生氣還是堅持往下說，「你媽也知道，而且她也有，那個人你還見過……」
姜小公主人生的第一次發飆，給了杜苒。
她把大半碗赤豆元宵摔在杜苒面前：「滾出去！」
景擎宇和姜書容一直是模範夫妻，姜沅能長成這樣自信而陽光的性格，脫不開從小良好的生長環境。
景家是她的港灣，是她的人生支點，但是突然有一天這個美好的幻象被打破，還是以這樣被仇人當面扎心的方式。
打擊太大，年少氣盛的姜沅接受不了，採取了最極端的方式。
和景擎宇大吵、和姜書容大吵、在家裡大鬧……
爺爺年事已高，平時身子已經不大好，老一輩對西方的開放式婚姻接受無能，猛地得知這種醜事急火攻心，突發心梗，沒能搶救過來。
那是景家最兵荒馬亂的一段日子，爺爺的去世更讓姜沅崩潰，和景擎宇吵到天崩地裂。
彼時《假天真》的導演已經在偶然認識姜沅後向她發出了邀請，景擎宇不喜她進娛樂圈，霸道地否決。
姜沅偏要和他作對，加上本身對做演戲很有興趣，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從此踏上逐夢演藝圈的道路。
——
登機前，景詹的電話一直沒有打通，姜沅落地後沒有與凌霍匯合，匆匆跟他說了一聲便趕去盛邦。
車上，她把大致情況了解得差不多了。
同樣是昨晚的事，盛邦集團的員工之間突然開始流傳關於董事長夫婦的驚天八卦：原本這對模範夫妻早就貌合神離，背後各玩各的。
大老闆的私生活誰不好奇？
加上有心人推動，無數個群聊之間迅速傳播開來。
早上最早來上班的一批人，還在公司的牆上發現了八卦的大字報。
這件事徹底鬧大了。
老爸和哥哥的電話都打不通，姜沅好不容易才聯繫上姜書容。
姜書容前幾天出國玩，得知此事立刻定了最早的航班，此刻正在趕往機場的路上。
姜沅聽說她不在國內反而鬆了口氣，也不知道為什麼，好像離得遠一些，就不會被這些是非追上似的。
「那你繼續玩不用擔心……」
「你安心工作……」
兩個人異口同聲。
頓了一下，又一起笑了。
景家的女人可不是草包，不需要被玻璃罩保護起來。
姜書容道，「不用怕，一點小事。」
「好。
那我先去找爸和哥哥，等你回來。」
姜沅說。
——
對於這樣的大企業、上市集團來說，這種醜聞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高層的家事絕不僅僅是家事，牽扯的利益眾多，私生活作風會直接影響公司聲譽。
一早開市後，盛邦的股價就在波動，不少股民和群眾也在熱切吃瓜。
【emmm有錢人真會玩】
【盛邦的股價肯定要跌慘了吧，竟然爆出這種醜聞】
【跌個屁，豪門這種事多新鮮，景家和姜家的合作又不會受影響，問題不大】
姜沅已經很久沒來公司，進入大堂後被攔了，她把電話打到景詹的秘書那兒，很快穿著西裝的高級秘書便下來接她。
她跟著秘書走開時，聽到前台漂亮姐姐的竊竊私語：
「她不是姜沅嗎？」
「是啊，怎麼會來找景總？」
幾年沒來，已經沒人認識她這個小公主了嗎。
姜沅嘆氣。
景詹正在和幾個主管開會，姜沅坐到會客廳等著，結果這個會開完了景詹又有電話，一通講完又講第二通，還是跨國電話，全程英文交流。
她坐了快半個小時愣是沒找到機會說話，乾脆上樓摸到老景的辦公室去。
景擎宇也在開會，董事長辦公室難進多了，姜沅連門都沒進去。
幾分鐘後開會的人出來，她立刻溜進去，看到景擎宇跟姜經輝正在談事。
「爸爸，舅舅。」
姜沅走過去。
「你怎麼來了？」
景擎宇皺眉，因為被她打斷正事不悅，「先出去玩，我和你舅舅正在談正事。」
姜沅：「……」
誰是來玩的？
別當她三歲小孩行嗎？
「反正已經談得差不多了。」
姜經輝朝她招招手，「小沅過來，好久沒見你了，來讓舅舅看看。」
姜沅走過去，也沒功夫閒聊，直接問他們：「貼大字報的人抓到了嗎？」
「你操心的不少。」
景擎宇對她的態度有點冷，「自己的事兒先管好再說。」
一看這樣子，就是已經知道她被黑的事了。
這語氣真氣人，姜沅哼了聲：「我和你不一樣，我那些黑料都是別人無中生有，你這可是貨真價實呢，董事長。」
「小沅嘴還是這麼厲害。」
姜經輝笑道，「小事兒，人已經抓到了，正在審。
公司的事你就別操心了，有你爸和你哥呢。
這種小手段還不至於對公司造成什麼影響，正好今年我們兩家有個合作項目，借這個機會推出，大家視線轉移就過了。」
股民的憂慮無非在於景擎宇夫婦感情不和，景姜兩家的合作關係會不會破裂，影響盛邦的生意，進而影響股民利益。
這時推出合作項目就是最好最有力的證明，其他的，不必理會。
這時秘書敲門進來，跟過年似的喜笑顏開：「董事長，剛剛景總那邊通知了一個好消息，M國KW石油公司想和我們合作一個石化項目，對方已經將合約傳真過來，景總請您過去簽約。」
姜經輝驚訝挑眉：「KW石油？
這可是M國最大的石油公司，在當地是壟斷地位，怎麼會突然找盛邦合作？」
石化產業利潤豐厚，這個時候如果能談成這筆跨國大買賣，對盛邦來說不僅可以化解股價下滑的困局，還能更上一層樓。
M國？
是巧合嗎？
姜沅回憶了一下上次查郤振海時看的資料，明白了。
大手筆啊，這是她的愛妃送給景家的聘禮嗎？
嘖。
景家這邊沒問題，姜沅放了心，準備下樓回家。
是時候處理她自己的事了。
——
姜沅走出盛邦大樓，正要給大楊打電話解決黑料，欣欣激動不已地在車裡叫她。
「沅姐，沅姐，事情解決了！」
這麼快？
姜沅茫然，她還沒開始呢。
「郁導、副導、編劇還有製片，好多人都出來幫你澄清了，還有人把當時你試鏡的現場視頻發了出來，副導演對你那麼凶，還陰陽怪氣的，怎麼可能潛規則你？
大家也都知道是編劇看中你才給你這個角色了。」
姜沅都不知道當時的試鏡還有視頻，這確實最直接有效的澄清方式了。
「然後那些水軍都被壓了，凌老師的經紀人真的太厲害了我的媽呀，這兒快就控制住了風向，現在大家都跑去罵副導演了。」
欣欣還有點幸災樂禍。
倒是辛苦副導演了。
「還有還有！」
欣欣手舞足蹈。
姜沅有點意外：「還有？」
「之前景念桐的粉絲不是一直在罵你嗎，視頻發出來澄清之後，還是有很多不肯道歉，就是看不慣你搶了她們正主的資源。
然後剛剛你下來之前，景念桐發微博了，你看。」
姜沅接過手機，景念桐也是在熱搜有別墅常年駐紮的體質，但她本人其實很少發微博。
剛剛發布了一個姜沅在《南歌傳》中哭戲的片段，配文：
【有幸提前看到《南歌傳》的一點正片，小姜沅演得很棒，哭得姐姐心都碎了】
這條微博沒有直接提兩家粉絲的撕逼，但非常潤物細無聲地暗示出兩人之間並無齟齬，畢竟誰能有這麼大的心胸，被人搶了角色還誇她演技好呢？
甚至於，隱隱能感覺出兩人私下關係不錯。
熱評第一的粉絲在問：【姐姐當時到底為什麼辭演啊，好遺憾[大哭]】
景念桐：【去年我受傷骨折，休養了三個月，小金魚們想起來了嗎？
】
熱評第二：【姐姐和姜沅是朋友嗎？
】
景念桐：【我是她的姐姐粉啦】
她很聰明，不是簡單地制止自己的粉絲去罵人，那樣反而會令一些粉絲覺得她委曲求全，對姜沅更加憤怒。
她用這樣溫柔的方式，化解了自家粉絲的怒氣，也安慰了姜沅的粉絲。
姜沅和景念桐毫無交集，那場飯局除了打招呼她們沒有過其他交流。
唯一的聯繫，大概就是都姓景吧。
她甚至不知道景念桐為什麼會幫她，反正，她現在有點喜歡上這位前輩了。
姜沅交代欣欣去準備一份禮物，聯絡景念桐的團隊向她表達謝意。
一場風波就這樣平息，沒機會出手，姜沅竟然有點淡淡的失落。
不過沒關係，重要的還在後頭。
「還記得上次我給你講的單純善良小公主慘遭閨蜜插足未婚夫劈腿的故事嗎？」
姜沅把頸枕放到頸後。
「記得啊。」
「論壇發帖帶節奏會嗎？」
「會。」
欣欣傻乎乎問，「幹嘛？」
「當然是爆料啊，笨。
記得給單純善良小本公主打個碼，杜苒的大名可以多帶幾遍，孔臨川也可以帶，平時小說看那麼多，考試的時候到了，杜苒被罵得多慘就看你寫得多精彩了。
發完記得去買營銷號轉發，水軍也要買，你懂的。」
欣欣先是驚訝後是興奮：「太好了，我早看她不順眼了。」
姜沅靠在座椅上閉上眼睛，「給我有多大，鬧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