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9點,駱靜語被手環的振動鬧醒。
他睜開眼睛,又賴了會兒床才起來穿衣服,摘掉智能手環,踩著拖鞋去衛生間洗漱。
這隻手環其實功能很多,但駱靜語只當鬧鈴用,它小巧,睡覺時戴在手腕上幾乎沒感覺。
有時候,他會慶幸自己生活在這個年代,有電腦,有智慧型手機、智能手錶、5G網絡,可以在線網購、叫車、買票、訂房、點外賣……對於他這樣的聽障人群來說,生活屬實方便許多。
老爸老媽年輕時就比較慘,只能對著一台固定電話乾瞪眼。老爸說有一次他想約老媽去逛公園,踩了半小時自行車去老媽家喊人,結果老媽去走親戚了,老爸只能灰溜溜地再踩半小時自行車回來。
站在衛生間鏡子前,駱靜語發現自己頭髮長了不少,劉海都蓋到了眼睛,想著該理髮了。他發量多,發質偏硬,還不是油皮,洗完吹乾就特別蓬鬆,睡過一晚後頭髮更是支棱得像個炸毛球。
可是這天他不打算出門,家裡有菜,還有一些訂單沒做完,決定第二天出門買菜時再順便去趟理髮店。
吃早餐時,方旭給他發微信,問聖誕訂單做得怎麼樣。
駱靜語回答快做完了,按照進度20號前能全部搞完。
方旭表示OK,又和他說了一件事。
【方旭】:魚啊,我和你講,昨天晚上有個新客戶聯繫我,想做一個定製的燙花,你都不知道有多瘋批啊!我都聽傻了。
【好大一頭魚】:什麼意思?
【方旭】:他要做一棵樹!一棵!櫻花樹![暈]
【好大一頭魚】:[驚訝][驚訝][驚訝]
【方旭】:我從來沒聽過這麼喪心病狂的要求,一棵樹啊!這能做嗎?
【好大一頭魚】:多大樹?
【方旭】:就跟真的一樣,那種小一點兒的一棵櫻花樹,染井吉野櫻,常做的那種,樹幹用泡沫板和花架柱,刷顏料,花朵全部用燙花。
【好大一頭魚】:……
【好大一頭魚】:真的很瘋了。
【方旭】:是夠瘋的吧!那你能做嗎?
【好大一頭魚】:夠錢,夠時間,能做。
【方旭】:他是要用在一個宴會上,明年元宵後用,還有將近兩個月時間,夠了嗎?
【好大一頭魚】:夠了。
【方旭】:報價我沒敢報,你算算吧,一棵樹啊!這怎麼也得上10萬吧?
【好大一頭魚】:肯定上了,我計算過高速給你。
【方旭】:好,我等你消息。
手機黑屏,駱靜語低頭咬了一口小米糕,心中想著這棵樹。
櫻花樹,染井吉野櫻,是日本最常見的櫻花樹,也是燙花手作里最常做的櫻花品種之一,比不上八重櫻的華麗,估計對方也是覺得做一棵八重櫻太難為人了。
是雞蛋老師幫他拉到的那位客戶嗎?「好運來」的新主人?
方旭沒說,駱靜語猜不透,想把這件事告訴給雞蛋老師,突然記起,他好像……不能再隨心所欲地給她發微信了。
喝一口餛飩湯,駱靜語計劃早餐後好好算一下價格,他數學不好,千萬不能算錯,這種價位的大訂單他還真沒碰到過。
——
下午,占喜困得要死,連喝兩杯咖啡才強撐住沒睡過去。
她又有點感冒了,鼻涕不斷,可能是因為前一晚吹了太久的冷風,晚上還沒睡好。袁思晨午休時笑話她,說她看著挺健康一個人,體質卻這麼差,感冒發燒剛好沒半個月,居然又感冒。
占喜用紙巾擤著發紅的鼻子,心想,這次真不賴別人,是她自己作出來的。
小魚一直沒有給她發消息,二十四小時了!
他的最後一條消息還是昨天下午回的那條:【聊,78點鐘了。】
占喜心裡難受得很,下班後離開公司,路過一樓大廳的一面鏡子,發現自己鼻子紅得像個小丑,她嘟著嘴想了半天,打開手機拍了一張自拍,屏蔽所有家裡人後,發出一條朋友圈。
【雞蛋布丁】:又感冒了![可憐]
配圖:苦瓜臉紅鼻頭.jpg
占喜其實很少發自拍,更加不會有個頭疼腦熱就發朋友圈賣慘,上次發燒去醫院掛水都是絕口不提的。
不過這一次,她看著照片裡自己慘兮兮的樣子,甚是滿意,接著就開始等消息。
可是,直到她走回青雀佳苑,進到802室,想要的消息也沒等到,同學、同事的評論倒收了幾條,居然還有幾個混蛋點讚。
【林岩】:注意休息,多喝熱水。
【羅欣然】:寶貝兒這是發給誰看呢?
【趙晴晴】:寶貝兒這是發給誰看呢?
【姚穎】:寶貝兒這是發給誰看呢?
三個室友了解占喜,尤其是羅欣然,占喜看著她們整齊劃一的留言,心虛得很,想著這麼明顯嗎?那……等的那位能不能看出來呀?
結果是,一直到晚上10點,那位也沒評論,更沒發來消息。占喜無數次打開微信,想著要不要主動叫他一聲,又覺得難為情,猶豫半天后還是丟開了手機。
這人怎麼這樣啊!
她都給他機會讓他來慰問病情了,怎麼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的?
還是說……他不想理她了?
占喜躲在被窩裡,捏捏懷裡的小鯨魚,問它:「魚蛋,你說你哥是怎麼想的?他說沒生氣,是不是騙我的呀?其實他還是生氣了?」
「魚蛋」是小鯨魚的名字,可它不會回答占喜的問題。
11點時,占喜放棄了,身體不舒服,前一晚又睡得少,她關掉檯燈,抱著魚蛋進入夢鄉。
此時的十五樓,駱靜語還沒睡。
他整理著做好了的聖誕款首飾,距離方旭來拿貨只剩兩天,他還需要掃個尾,第二天可以全部完工。
下午時,他把那棵櫻花樹的報價給了方旭,駱靜語最終報出十五萬,其中包括了材料成本、時間成本和方旭的分成,也包括了請人的費用。
駱靜語想過了,如果真的接下這訂單,他需要找兩個小助手來幫他完成這棵樹,不是說他一個人做不了,實在是工序太繁瑣,花瓣和葉片太多,他一個人做大概會做到吐。
他特地沒有留意時間,沒有去看手機,怕自己會失望。
11點多時,他打開手機看微信,果然,雞蛋老師沒有發來消息。
駱靜語沒去看朋友圈,他的朋友圈裡最多的是高中同學,有幾個同學在做微商,每天GG要發幾十條,駱靜語也懶得屏蔽,乾脆就不去看。
反正,雞蛋老師的朋友圈,他又看不到。
他的晚餐吃醬鴨,是駱明松自己醬的鴨子,給了他四隻,不那麼咸,非常好吃。
駱靜語餓了,拿剩下的醬鴨切碎,給自己煮了一碗醬鴨菜泡飯。吃完後,他沒什麼事干,卻還不想睡覺,思考以後在工作檯前坐下,拿出鉛筆和素描紙,開始畫設計草圖。
他想給雞蛋老師設計一套獨一無二的首飾,雖然沒對她說過,但他自己心裡做下過承諾。哪怕現在雞蛋老師不理他了,他還是想把這套首飾做出來,送給她,就當為這段短暫的緣分畫個句點吧。
畫圖時,駱靜語想到了對方的樣子。現在可真好,她的樣子變得那麼具體,柔順的長髮,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每一樣都活靈活現地出現在他腦海里。
聾人的視覺記憶很厲害,只要上心,看見過的東西會記得很牢。
她真好看啊。
駱靜語想,怪不得她相親三次,都沒看上那些男孩子。
這麼好看的女孩子,讀書還這麼好,性格又溫柔耐心,得要多優秀的男孩子才配得上她?
他苦笑了一下,繼續用心地畫起草圖來。
——
第二個二十四小時過去了!
占喜和駱靜語仿佛在較勁,誰都沒有主動給對方發微信。
周四下班後,占喜走回小區,先去快遞代收點拿快遞。她趁著雙十二滿減買的鞋櫃和邊櫃走的是物流,很慢,這天才到貨。
柜子不大,板材加螺絲,都要自己安裝。占喜在代收點找到兩個大箱子,分別提了一下,挺重的,尤其是那個邊櫃,箱子還大。
她提起鞋櫃箱子往家走,一路吭哧吭哧提到單元樓里,擱在電梯門邊。這裡有監控,代收點也不遠,占喜不怕箱子被偷。
擱好後,她又走回代收點去提邊櫃的箱子。
駱靜語在理髮店剪完頭髮,去超市買了點菜,回到青雀佳苑。
走進單元樓後,他看到電梯門邊擱著一個大紙箱。
他瞄了一眼,視線就定住了,箱子上被快遞員用黑色馬克筆寫了大大的幾個字:5幢2單元802,占喜
駱靜語:「……」
他看看周圍,沒有人,又走出單元門去四處張望。天已經黑了,小區的路燈亮起來,駱靜語很快就看到幾十米遠外,有個人正提著一個巨大的紙箱,搖搖擺擺地走過來。
箱子像是很重,此時,她正把箱子擱在地上喘口氣。
駱靜語半秒鐘都沒猶豫,幾乎是用百米衝刺的速度跑過去。
占喜還沒來得及抬頭,只覺眼前黑影一晃,有個人已經站在她面前了。她愕然地看著他,駱靜語不敢與她對視,彎腰提起地上的箱子,轉過身就往單元門走。
占喜在身後叫他:「哎……」
繼而就想起他聽不見,占喜收了聲,小跑著追上去。
兩個箱子疊放在電梯門邊,駱靜語和占喜並肩而立,等電梯下來。
占喜悄悄看他,他還是老樣子,黑衣黑褲黑口罩,不同的是,他手裡提著一袋子菜,而且還剪過頭髮了,原本蓬鬆茂密的黑髮短了不少,眉毛和眼睛都露了出來,鬢邊和後脖也被修得乾淨爽利。
他一直沒看她,逃避著眼神交流,占喜吸吸鼻子,偷偷往他身邊靠近了一些。沒想到,他居然往右挪了一步,依舊與她保持著安全距離。
就在剛才靠近的那一瞬,占喜還是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苦苦涼涼的植物味,很好聞。她感冒後鼻子有點塞,可那個味道還是能絲絲縷縷地沁入她的鼻息。
她忍不住深吸了口氣,想要聞出這究竟是什麼味道,結果鼻子一酸,又「阿嚏阿嚏」連打兩個噴嚏。
駱靜語終於轉頭看了她一眼,占喜拿出紙巾擤鼻涕,擤完後丟進垃圾桶,默默退回原來的位置。
電梯來了,門還沒打開,駱靜語已經把菜放到地上,提起一個紙箱,看到占喜想提另一個時,他抬手擋了一下。占喜抬眸看他,他指指箱子,又指指自己,意思大概是讓他來。
他好紳士啊,占喜不和他搶了,幫他提起地上的菜,擋住電梯門,看著駱靜語把兩個箱子都搬進電梯裡。
按下八樓,兩個人繼續在電梯轎廂里罰站。
駱靜語已經看到了箱子上的字,有個鞋櫃字樣,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拿出手機打字給占喜看,又指指地上的紙箱:【這是什麼?】
占喜趕緊也用手機打字:【柜子,鞋櫃。】
駱靜語:【自己裝?】
占喜點點頭。
八樓到了,駱靜語幫占喜把兩個箱子都搬到802室門口。占喜拿出鑰匙開門,駱靜語沒走,靜靜地在邊上站著。占喜把門打開一條縫後轉頭看了他一眼,他在眨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占喜笑起來,在手機上打字:【小魚,你幫我安裝柜子,好嗎?我不太會。】
駱靜語看著她的手機屏幕,占喜覺得他臉紅了,看那紅通通的耳朵尖兒就能知道。
終於,他點了點頭,拿出手機問:【現在?晚上?】
占喜打字:【現在。】
她把門開到最大,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駱靜語飛快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想了半天,才彎腰提起箱子走進802室。
占喜搬家後近兩個星期,除了占傑,這間小屋裡還沒別人進來過,駱靜語是第一個。
他侷促地站在門口,占喜給他拿來一雙拖鞋,他默默換上,才抬起頭打量這間屋子。
客廳里收拾得很乾淨,入門就是餐桌椅,靠窗邊擺著沙發和茶几,廚房門口是一台冰箱,沒有其他家具了。
駱靜語的視線落在餐桌上,那裡擺著一個玻璃瓶,瓶子裡是他做的葵百合和花苞。餐桌是原木色,這麼擺著還挺好看的,駱靜語的眼睛彎了一下,手指去碰了碰那朵小花苞,像是在說:嗨,又見面了。
占喜看到了他的動作,走到他身邊,大著膽子拉拉他衣袖,駱靜語回頭看她,占喜把手機遞到他面前:【進來呀,傻站在門口乾嗎?】
駱靜語把菜放到餐桌上,再把兩個箱子提到寬敞的地方,占喜又在手機上打字了:【你坐,想喝什麼?我這兒有咖啡、牛奶和熱水。】
駱靜語看完這句話,思索片刻,像是下了決心般在手機上打字:【你可以說話,說慢點了,嘴清楚,我會讀唇。】
「啊?!」占喜大吃一驚,這麼厲害的嗎?她疑惑地抬頭看他,駱靜語對著她輕輕點頭。
占喜不知道說慢點是要多慢,張了張嘴,一下子像是不會講話了,好半天才開口,說得特別字正腔圓:「你,怎麼,不早,說啊!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駱靜語看著她的唇形變化,眼睛彎得更厲害了,偏過頭像是在笑,又在手機上打字給她看:【知道,你好誇張阿,不用那麼慢了。】
哇哦!他真的能讀唇?占喜激動壞了,這是多麼牛逼的技能!
她又躍躍欲試地問他:「你想喝什麼?」
駱靜語搖搖頭,指指箱子。
占喜問:「你是說,直接幫我裝柜子?」
駱靜語又點了點頭。
占喜聳聳肩:「好吧,那你開工,我給你洗草莓吃。」
她把剪刀遞給駱靜語,又打開客廳里的熱空調,脫掉外套,身上只剩毛衣和呢子長褲。
駱靜語已經蹲在地上拆箱,占喜走過去拍拍他的肩,他抬頭看她,占喜說:「小魚,把衣服脫了,一會兒會很熱。」她又指指自己的臉,「還有,你能把口罩摘了嗎?」
駱靜語:「……」
他站起身脫掉黑色羽絨服,占喜接過,幫他去掛到門邊牆上的掛鉤上。趁著駱靜語背對著她,她拎起衣服仔細地聞,那股帶著苦味的植物香更明顯了。
占喜不敢深聞,怕再打噴嚏,先把衣服掛了起來。
回過身,她發現駱靜語已經把口罩摘下來了。
他裡頭穿的毛衣居然不是黑色!
這還是占喜頭一次看到駱靜語身上出現除黑色外的其他顏色,心裡很欣喜,忍不住好好打量了一番。
他穿著一件湖藍色圓領毛衣,顏色和魚蛋的肚皮很像,淺淡溫和,配上他高瘦的身材、白淨的皮膚、英俊的眉眼,還有剛剪過的清爽短髮,占喜覺得他就像個溫文爾雅的男大學生,身上沒有半點兒社會氣,整個人單純得要命。
駱靜語繼續蹲在地上拆箱,把板材和螺絲一樣樣拿出來,最後打開安裝說明書,仔細地看。
占喜在廚房裡洗出一碗草莓,端到茶几上後,也在他身邊蹲下,陪他一起看。
兩個人挨得很近,她的長髮掛下來,甚至落在他的膝蓋上,駱靜語不自在了,又往邊上挪了一些。
占喜吸吸鼻子,哇!他的毛衣上也有那股好聞的味道!
她明白了,這大概是他衣櫃裡某種香薰的味道。
看著駱靜語,占喜心道:看不出來啊!小魚居然還是個精緻Boy,會用香薰的!
駱靜語依舊很認真地翻著說明書,占喜蹲在他身邊,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雙手上。
啊……這麼近距離地看到這雙手,感覺更好看了!
手背上的青筋,右手小拇指上的紅痣,圓潤乾淨的指甲,修長有力的手指……每一樣都那麼好看!嗚嗚嗚……真羨慕!
駱靜語突然轉頭看向她,占喜一激靈,腳下不穩,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哎呦」了一聲。
年輕的男人偏開頭笑了,笑得肩膀都抖起來,卻沒發出一點笑聲。
占喜尷尬地爬起來,繼續蹲著,她不敢看他的手了,眼睛沒地方去,乾脆轉到他的側臉上。
從側面看,他的鼻子真的好挺啊,眼睫毛也好長!
她又看到他的右耳,小魚的耳朵長得也很好看,非常乾淨,耳垂不大不小,耳廓上能看到細小的絨毛。
占喜想,看著和她的耳朵沒什麼不同啊,真的一點兒也聽不見嗎?
見他低頭翻揀著板材,占喜試著喊了一聲:「小魚。」
駱靜語沒反應。
占喜心裡澀澀的,拍拍他右臂,駱靜語轉頭看向她,占喜抱著膝蓋問:「小魚,你幾歲啊?」
駱靜語抿著唇笑起來,指指占喜,再指指自己的腦袋,食指打了個圈。這不是標準手語,但駱靜語知道對常人來說,應該能看懂意思。
占喜果然看懂了:「你讓我猜?」
駱靜語點點頭。
占喜仔細看他的臉,哇!皮膚好好啊!細膩得一點瑕疵都沒有,看著看著,發現駱靜語的耳朵尖兒又紅起來了,垂著眼眸都不敢看她。占喜把右手伸到他眼皮子底下,手指比了個「二」,又比了個「三」,駱靜語抬眸看她,占喜笑嘻嘻地問:「二十三?」
駱靜語搖頭。
占喜又猜:「二十二?」
怎麼還越猜越小了?駱靜語告訴她答案,右手比了個「六」,占喜驚呼:「你二十六啦?看不出來啊!」
駱靜語又笑了,像是很不好意思。
占喜又抱住膝蓋,歪著頭問:「那你猜我幾歲?」
駱靜語凝視著她的臉,皺起眉,像是在思索,接著他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伸直交叉,食指在中指前,另外三個指頭彎曲,大拇指擱在無名指和小指上,做完後又比了個「八」。
占喜沒看明白,奇怪地問:「我看起來有二十八啦?」
見她一臉呆,駱靜語才想起,他比的是手語中的「十」,可常人也有數字手勢,「十」是不一樣的。
他趕緊搖頭,伸出左右手食指,交叉成十字,右手再比了個「八」。
這下子占喜看懂了,忍不住往他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帶著點兒嬌嗔地叫:「你少來啦!我都上班了,還十八呢?」
駱靜語打字:【公主永遠18歲!】
「你好煩啊!」占喜受不了了,又輕拍了他一下。
駱靜語笑得更開心了,連嘴都張開了一些,只是他笑得這麼開懷都沒出聲,占喜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控制聲帶的。
她歪著腦袋看他笑,他的笑容真好看,純粹清透,就像個不諳世事的大男孩,一雙眼睛明亮溫柔,哪裡有他平時一身黑衣的酷樣子,整個人軟乎乎的,靠近他,就覺得特別安心,舒服,溫暖。
占喜憑著記憶,學他之前的手勢,右手食指和中指伸直交叉,拇指擱在另兩個彎曲的指頭上,問:「這是『十』的手語嗎?」
駱靜語在心裡感嘆,啊,雞蛋老師果然好聰明啊!
他點點頭,占喜也笑起來:「我學會了。」
駱靜語指指自己腦袋,又沖占喜豎了個大拇指,占喜知道他是在誇她。
聊過幾句後,她不再打擾駱靜語裝柜子,從房裡拿來一個抱枕放到地板上讓他坐,別蹲著,自己則坐在沙發上,側過身,托著下巴看他裝。
駱靜語盤腿坐著,他個子很高,哪怕坐著都能感覺到有兩條大長腿。占喜看他對著說明書研究各種位置的板材,分門別類放好後,就開始裝鞋櫃。
動手能力強,仿佛是駱靜語與生俱來的本領,裝鞋櫃這種事對他來說小菜一碟,占喜問要不要幫忙,他笑眯眯地搖頭,拍拍自己的胸,再比個「OK」的手勢。
占喜觀摩過他動手就知道他肯定搞得定,看看掛鍾,6點半了,駱靜語買菜回家,肯定是要做飯,現在他幫她裝柜子,她是不是得請他吃飯啊?
於是,占喜問他:「小魚,在我這兒吃晚飯吧,你想吃什麼?我這兒沒菜,咱們叫外賣。」
駱靜語愣愣地看著她,伸長手臂指向餐桌,那兒是他買來的菜。
占喜回頭看一眼,說:「你裝完都好晚了,還要回家做飯嗎?就在我這兒吃吧。」
駱靜語眨眨眼睛,掏出手機打字給她看:【你可以做我的菜。】
占喜:「……」
這句話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可是駱靜語像是完全沒意識到有什麼問題,占喜失笑,知道他估計都不懂「你的菜」、「我的菜」這些網絡用語。
駱靜語的確不明白她為什麼要笑,占喜撓撓頭:「我……其實……不太會做菜,我怕把你的菜做壞了。」
駱靜語:「……」
他放下裝了一半的鞋櫃,站起身來撣撣手,打字給占喜看:【你有鍋嗎?條料?盤子?】
占喜小雞啄米般點頭:「有有有,有個炒鍋,還有電飯煲,油鹽醬醋都有,碗和盤子也有!」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炒鍋、碗和盤子,還做了個炒菜的手勢。
駱靜語看明白了,打字:【外賣不好,我來做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