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今日之事過於刺激的緣故,還是馬車晃晃悠悠讓人不舒服,宛兒覺得腹內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一股噁心的感覺直衝她的喉嚨而上,眼看就要吐出來了,好在她及時鼓緊腮幫子,示意駕車的小廝停下,像兔子一樣飛快跳下車,然後蹲在路邊放肆地嘔吐起來。
頭頂遞過來了一張帕子,是林浩清示意她擦擦嘴。
宛兒想說聲謝謝,結果出口就是「嘔!」,等到她連同胃裡的酸水都嘔出來的時候,才停下歇息。
她喃喃自語道:「今天也沒吃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吶!」
「我猜,應該是那股黑風所致。」畢竟是毒物,也許會帶些副作用。
宛兒抬頭看向林浩清:「那你為什麼沒事?」
被問到的男人輕笑著說:「我又不是什麼都知道,只是猜測而已。」
哼,還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你只差把求我兩個大字寫在臉上了,宛兒暗暗在心裡吐槽。
……
還未走進家門,就看到一對夫妻哭天抹淚站在大門口,遙遙相望,好像正對著宛兒他們這邊。
她望向身旁的男人,像是等待老師解答的學生一樣。
林浩清看著她呆愣的樣子,很是無奈。感情這丫頭把他當成了百事通了,有什麼有疑問的全部交給他就對了。
「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麼?」
等走近了,宛兒才看清楚他們什麼模樣。
男的是個留著兩撇小鬍子的中年男人,長得是慈眉善目,就是有一雙招風耳,看起來不太藏得住話的樣子。
女人穿著一身紫色短衫配湖綠色夾襖腰裙,頭上梳著垂髫絲帶綁住的墮馬髻,最上方插著碧玉簪,一張銀盤一樣的圓臉雖然可以看見絲絲皺紋,但眉眼很是溫柔。此時細長的眼尾處紅彤彤的,似是哭了很久的樣子。
二人看見宛兒朝他們的方向走來,立刻迎上前。
女人先握住了宛兒手,泣不成聲的說:「姑,姑娘……我的孩子……嗚嗚……嗚嗚……」
天,一番話說的沒頭沒尾,上來就喊我的孩子……
隨著寫作思維的發散開,宛兒立刻腦補了一場多年前女兒因為不知名的原因失蹤了,然後被人撫養,現如今親生父母找上門來的狗血劇情。
想著想著,連宛兒的鼻頭都有些發酸,她不經意的看向林浩清,發現他的臉上又出現了那種看傻子的神情。
你,你什麼意思啊?啊??
……
男人連忙上前扶住女人,說道:「哎喲,你說也不說清楚,給蘇姑娘都搞糊塗了,我來替你說。」
「蘇姑娘,我是玉瑤的舅舅,邢瑜。這位是我的夫人,方晴。冒昧上門,是我們唐突了!」男人拱手稍作行禮,跟宛兒解釋起來。
宛兒瞭然,曲腿作了作福:「見過伯父、伯母。」
男人擺手:「不用這些虛禮,蘇姑娘,我們這趟來,就是為了我家侄女,單玉瑤!」
宛兒咋舌,不會吧??距離離開單府還不到兩個時辰,難不成他們是剛才賓客中的人?
女人終於不再哭了,她囔著嗓音說道:「今日,我們壓根就沒去參加那勞什子婚禮。」
接著,她把一張紙條遞給了宛兒:「這是玉瑤一個月之前就飛鴿傳書給我們的。說是務必要提前拿給你,讓你幫幫她。」
一個月之前?
這麼奇怪的安排……宛兒接過紙條,打開一看。
有些好笑,怪不得要拿過來給她看。原來上面的文字是她們二人琢磨著自創的文字,全是用蛙類的肢體動作和吐泡泡的大小來書寫的。一般人還真的是看不懂,以為是鬼畫符都有可能。
某種程度上,這算是一種加密文字了吧,得虧繼承了小蛤蟆的記憶,否則她也束手無策。
「這上面說了什麼?」女人焦急地問道。
宛兒努力辨別這上面的東西:「額……她說每天都很煩,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死了算了。」
「還說什麼了?」
「還說,西邊的蕪湖之境,有一澤溫泉,她和阿雲一去過,問我願不願意一起去。」
男人:「和獸王的小女兒一起?」
宛兒點頭:「不錯,上面是這麼寫的。」
女人神色不解,拽緊她的手腕,問道:「還有呢?」
宛兒搖了搖頭:「沒了,就這兩句話!」
女人還想說什麼,被男人按住了雙手,他對著宛兒地說了一句:「既然如此,那想來是我們會錯意了,那就不打擾了。就此告辭!」
拉著女人頭也不回地走了,女人扭身的樣子很明顯還想再問宛兒,但是被男人強行轉為後背對著他們,越走越遠,直至消失在宛兒他們的眼前。
……
宛兒挽著林浩清的胳膊說:「走吧!進去吧!」
現在已是正午時分,按照蘇府的作息時間,蘇銀花和蚌精爹地肯定在美美地睡午覺。
走過一道道迴廊,微風不燥,涼爽又怡人。連下人們臉上都帶著倦意,斜靠在欄杆處,微閉著眼睛打掃著衛生。
顯然是一片靜謐安詳的氛圍,他們二人也不忍驚醒大家的好夢,故躡手躡腳的走回了自己的小院。
因著宛兒不喜歡很多人圍著自己,所以小院一直就只有門口的小廝和侍女二人伺候著。
她坐在了院內的一棵大槐樹下,那裡專門放了兩張躺椅,鋪著柔軟蓬鬆的褥子,再加上玉石做的涼蓆,舒適之外還兼顧著散熱的作用。
來到此處,讓自己如何過得舒服才是最緊要的。
宛兒放鬆地躺在椅子上,隨意地把腳上的繡鞋給蹬掉,一雙白皙又小巧可愛的腳丫子踩在涼蓆上,瞬間,燥熱就消失。
老話說得好,腳底連心啊,誠不欺我。
林浩清好笑地看著她一系列的動作,優雅地坐在了一旁,輕聲道:「看來,你的確不把我當外人。」
嗯?沒聽懂他的意思,宛兒斜睨了他一眼。
「你剛剛,是不是騙人的。」
林浩清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讓宛兒拿著蒲扇搖擺的手有那麼一瞬間僵住了。
「哈哈,你在說什麼啊?」
他欺身上前,抬起她的下巴,指腹似是輕輕地摩挲著她精緻的輪廓。
緊緊盯著她寶藍色的眼睛,確認無比地說:「你就是在騙人!」
宛兒愣了一小會,掙脫掉他對自己下巴的揉捏,不滿道:「平白無故說我騙人,你才是有問題。」
他也不惱,反而將手指點在自己的膝蓋處,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你,演技還不錯,就是眼睛遮不住自己的想法。」
「讓人看了……就能猜出來!」
「你放屁!只有你才會猜出來!」宛兒繼續反駁,仙君大人以為這世上每一個人都是他麼?還誰看了就能知道?
「不!是只有我,才會對你說。有時候,知道卻裝作不知道,才是最有效率的處理方式,可以避免很多麻煩。」
宛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