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婉和傅時月離開後,老太太也從座位上起了身,不滿地瞪一眼傅時年:
「你跟我進來!」
傅時年順從地起了身,離開客廳之前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卻並沒有看到蘇木從裡面走出來,不知道她此時正在做什麼。
老太太的臥室里,傅時年也不過是剛剛關上門,一根拐杖就打上了他的後背,傅時年卻是動也沒動地受了下來,回身看著老太太氣呼呼的樣子,擔心地勸說:
「奶奶不滿我的做法可以打我罵我,但能不能不要和自己過不去,彆氣壞了自己。」
「你明明知道這麼做我會生氣,卻還是要把她帶回來,你這是不想讓我生氣嗎?你是存心想氣死我!」
傅時年想扶著老太太去窗邊的沙發坐下,卻不想老太太根本就不屑於他的碰觸,直接甩開了他,自己走了過去落座,傅時年站在原地嘆息一聲也邁步跟了過去,但他卻不敢落座在老太太的旁邊,而是單膝跪在了沙發旁的地毯上。
「我看得出來你最近和蘇蘇之間是有些問題,我沒過問是因為我相信你,相信你能處理好夫妻關係,可你就是這麼對待我給你的信任嗎?這麼對待蘇蘇對你的包容?」
傅時年看著老太太:
「奶奶,我並不是故意帶她回來氣您,我怎麼捨得?」
「那就是故意氣蘇木了?」
傅時年有幾秒沒說話,是因為這個理由確實存在於他這麼做的行為之中,卻並不是全部,可他的沉默這在老太太的眼中無疑就是一種默認,頓時看著傅時年的眼神都夾雜了一絲失望:
「時年,你今年快30歲,不是3歲,這麼幼稚且傷人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奶奶平日是怎麼教你的?」
「奶奶,您知道我對當年的事情有疑慮。」傅時年開口解釋:「我總覺得那個人還會找上秦念婉,所以我現在沒辦法和她不來往,讓她來家裡,我承認做法有些欠妥,可只有這樣,那個人才會覺得秦念婉可以重新接近傅家,她也會再度出手。」
老太太聞言愣了一下,似是不敢相信地看著傅時年:
「你還在查當年的事情?」
「我不能不查。」
「你這孩子……」老太太滿眼心疼地看著他:「查來查去對你有什麼好處?那無疑是將你剛長好的傷口再重新扒開撒上一把鹽,你可以不心疼自己,可你是我一手帶大的,我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傷害自己?」
「奶奶。」傅時年抬眸看她:「不是您和爺爺從小教我,人這一輩子就要活一個明白嗎?」
老太太看著這樣的傅時年,突然之間就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站在他的立場,她知道這麼做沒有錯,可是想到蘇木,她還是會覺得蘇木委屈。
「你把秦念婉帶回來是為了當年的事,可蘇木知道嗎?她會怎麼想?我不相信你沒看到她剛才的樣子,我看了都要心疼死,那麼好的一個孩子,你怎麼忍心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她?」
傅時年輕笑一聲,沒有回應。
他和蘇木之間向來都不是單方面的,而是一把雙刃劍,他傷她幾分,她對自己也從未手軟。
「你今天跟奶奶說一句實話,你對蘇木到底是怎麼想的?兩年的婚姻生活都過去了,你要是真的還是沒有半分上心,就早早地說開把人家放了,別再耽誤她的青春。」
傅時年聞言看向老太太,微微笑了:
「奶奶不是很喜歡蘇木?也捨得?」
「當然是捨不得的,所以我決定你要是真和蘇木分了手,我就認她做個孫女,這麼好的孩子,我可捨不得讓她受委屈。」
傅時年靜默幾秒,輕聲開口:
「我不會離婚。」
傅時年走出老太太房間的時候拿出手機撥通了紀南風的電話,他今天把秦念婉帶回來,但也叫了紀南風和喬遇,但這兩個人未免動作太慢了一些,到現在都還沒看到人影。
電話接通,傅時年開門見山:
「人呢?死哪兒去了?」
「你急什麼?就你家過中秋,我不用陪我老媽吃口飯的嗎?為了你,我們家的午飯都提前到十點了,你別跟我急,再急我就不去了,自己收拾你的爛攤子去。」
傅時年沒理會他,直接掛了電話,在原地靜默了幾秒,邁步向廚房走去,只是尚未走近,紀南風和喬遇的車子就進了院裡,傅時年看一眼廚房,終究沒有繼續走過去,折了方向去迎兩位損友。
傅時月和秦念婉此時也在外面逛了一圈回來,五人個人在院內相遇,紀南風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焦點秦念婉的身上,微微笑了笑:
「念婉也很久沒來老宅了吧?」
「嗯,兩年了。」
喬遇:「月月和念婉的關係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傅時月挽著秦念婉的手臂,傲嬌地看著喬遇:
「那是自然,我們可是情比金堅。」
紀南風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太陽:
「都八月了,這太陽怎麼還跟別人欠它錢似的非要烤死大家,走走走,趕緊進屋,我都好久沒看到奶奶了。」
喬遇拍了拍傅時年的肩膀和紀南風一起率先走了進去,傅時月也把握住機會開溜了,一時間熱熱鬧鬧的院內也就剩下傅時年和秦念婉兩人,傅時年看她一眼:
「進去吧。」
「時年。」秦念婉有些忐忑地叫停了他。
傅時年回頭:「怎麼了?」
「奶奶好像不太歡迎我,我要不要先走?」
「你要是想走我不攔你,但你要想好,是不是從今以後都不想來老宅了?」
傅時年的這句話讓秦念婉有瞬間的錯愕,等她反應過來這句話所代表的含義時,不可思議地看著傅時年:
「時年……」
但傅時年卻沒有過多的解釋,淡淡道:
「我先進去了,你隨意。」
傅時年和秦念婉走進客廳的時候,蘇木剛攙扶著老太太從房間裡走出來,見到紀南風和喬遇兩人,老太太的臉上樂開了花,加上紀南風又是個會哄人開心的,一時間把老太太逗得笑不攏嘴。
蘇木一直靜靜地站在老太太的身側,看老太太心情好,她也不自覺地揚起了嘴角:
「奶奶,我們坐下再說吧。」
「好。」老太太看著他們:「小風,阿遇,來,快坐下。」
這客廳里除去自家人有三位客人,但老太太卻只招呼了紀南風和喬遇,對於站在傅時年身邊的秦念婉卻是看也沒看一眼,秦念婉原本一定會在意,可在聽到了傅時年剛才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之後,她便釋然了很多。
現在被無視沒有關係,只要有傅時年她便總有被歡迎的那一天,即便無法歡迎,她也看得開,畢竟可以給她想要一切的人不是面前的老太太,而是自己身邊的這個男人。
幾人剛坐下沒多久,氣氛正融洽,蘇木的電話便響了起來,她抱歉地看了一眼大家起了身走去旁邊的落地窗前接電話,傅時年的目光也漸漸地跟了去。
他很清楚地感覺到,蘇木在忽視自己,從剛才進門到現在,她對所有人都禮貌有加,和顏悅色,是一個合格也稱職的女主人,卻是連個餘光都沒向自己這邊看來。
出神的片刻,身旁的喬遇用手肘撞了撞他,小聲道:
「我可看出來了,蘇木雖然表現得不露痕跡,毫無破綻,但她這次是真的動怒了,看都沒看你一眼,心疼你三秒鐘。」
傅時年輕哼:
「我需要她看?」
「喲,原來你不需要啊,我看你目光一直追隨蘇木,注意力也都放在她的身上,我還以為你在意呢。」
傅時年側目看他,喬遇收到了他的警告,識趣地閉了嘴。
但喬遇的話還是在傅時年的心中引起了反響,畢竟連他都感覺到了自己的反常,她於自己而言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人,只不過是帶了秦念婉回來,何必去看她是什麼樣的反應?
但傅時年很快就釋然了,他找到了自己這麼做的理由:他想看蘇木生氣。
雖說帶秦念婉回來並不單純是為了氣到蘇木,但在看到蘇木的時候,他不免想到了昨天的爭執和她對自己的欺瞞,如果自己的做法能讓她生氣的話,他猜測自己會是開心和痛快的。
但卻沒想到蘇木也是個沉得住氣的,由始至終都把自己當成了一個透明人。
蘇木結束通話在窗前站了幾秒鐘才回到了客廳,只是她並沒有落座,而是抱歉地看著老太太:
「奶奶,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大概不能和大家一起陪您吃飯了。」
傅時年聞言抬眸看她。
老太太以為她是生氣了,忍耐不住了,開口挽留:「什麼事情非要現在出去啊?今天可是中秋節,一家人就應該團團圓圓的。」
蘇木笑笑:
「我知道,可是對方只有今天有時間,我如果不過去的話怕是不好。」
擔心奶奶多想,蘇木又說:
「我爭取下午就回來,這樣的話,晚上還可以陪奶奶再吃一頓團圓飯。」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老太太也不好說什麼,看向傅時年:
「你去送送蘇蘇。」
傅時年尚未起身就被蘇木斷然拒絕:「不用,我自己打車就好。」
說完歉意地看一眼大家,輕聲一句『失陪了』便向樓上走去,依舊是看也沒看傅時年一眼。
而傅時年看著她上樓的身影想到了剛才她接電話時候的那個稱呼,如果他聽得沒錯,應該是一聲『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