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安安等人被這哭喊聲引得停下了腳步。
「這好像是白姨娘居住的院子。」柳姨娘不確定的四處張望了一下後說道。
經過地震,不僅建築沒了,地貌也變了不少,她也是從院子大概的距離來推測的。
時安安聽著那聲音也有些耳熟,好像是她那嬌縱四弟的聲音?
「走,進去看看。」時安安當先走到了前面。
離得越近,哭喊聲就越明顯。
「嗚嗚嗚,娘,你不要死,我再也不調皮了……」這聲音是她四弟的沒錯了。
時安安等人走了進去,卻仍舊只聽見了聲音,沒看到人影。
她大聲喊了一句:「四弟!你在哪!」
時承澤聽到聲音,忙激動的應了一句:「我在這,嗚嗚嗚,我在這裡!」
時安安仔細聽了一下方向,這才繞過一堆砸的七零八落的房梁瓦片和牆體。
待看見時承澤現在的情形時,她瞳孔一縮。
只見他趴在地上,周邊是散落的牆體結構,只露出了一個頭在外面不至於窒息。
而他身體的上方是……白姨娘的屍體。
是的,屍體。
白姨娘死了,她為了救她的兒子,將兒子死死的護在了身下,用自己瘦弱的身軀為他撐起來一個可以呼吸的空間。
而她自己卻被上方砸落的房梁瓦片壓斷了脊骨,將她死死掩埋著,即便已經斷了氣,她卻仍舊保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動彈。
「嗚嗚嗚,三姐,救救我娘!救救我娘!」時承澤看到過來的時安安祈求的說道。
看著平日裡如小霸王一樣囂張跋扈的四弟,此時卻將她當成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祈求著,時安安心中一酸。
他似乎還沒意識到白姨娘已經不在了,不,或許是意識到了,卻不想相信。
畢竟那是不管他做什麼都能為他善後,為他遮風擋雨,疼他寵他永遠護著他的親娘,他以為娘能護他一輩子的。
時安安沒有回答他,柳姨娘等人也在默默流淚。
四人沉默著清理白姨娘和時承澤四周散亂的建築,只有時承澤如受傷的小獸一般嗚咽著。
很快,她們就將白姨娘和時承澤從廢墟里挖了出來,時承澤情況還算好,只有胳膊和腿上有一些輕微擦傷。
此時他正抱著白姨娘的屍體哭的傷心,剛剛他背對著白姨娘看不到她的情況,還在騙自己娘可能只是暈過去了。
但現親眼見到了,不管他願不願意相信,白姨娘是真的沒了。
「四弟,先跟我們走吧,此處不宜久留。」到現在除了她們四人和救出來的時承澤,她一路上都沒見到過其他人,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得先去主院看看情況,若是有其他人活著肯定也會先到主院。
「我不走,嗚嗚嗚,我不走!我要跟娘在一起!娘沒了,我也不要活了!」時承澤哭喊著。
「你這樣,白姨娘只會更放心不下你!」
「她拼命護著你,就是讓你跟他一起去死的嗎?你這樣對得起她的付出嗎?」
時安安嚴厲的大聲打斷他,時承澤似乎被時安安突然爆發的脾氣嚇了一跳,哭喊的聲音微微弱了點,只小聲的癟嘴抽噎著。
意識到自己可能一下情緒沒控制住,時安安深呼了一口氣,閉閉眼平復了一下從災難發生就一直緊繃著的心情。
隨後,聲音儘量輕柔的跟時承澤說:「現在災難還沒結束,活著的人總要向前走下去。白姨娘生你養你,直到最後一刻都在護著你,你是她生命的延續,她定也是希望你能好好活著,帶著她的那份一起。」
「先跟三姐去主院好嗎,現在家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你也是時家的主子,這個時候你必須得站出來!」
時承澤的嗚咽聲漸漸停了下來,最後像是下定決心一般,抹了一把臉,聲音堅定的道:「三姐,我跟你走,但是能不能讓我帶著娘,我想找個地方好好安葬她。」
時安安看著這個仿佛突然就成長起來的小少年,有些心疼,十二歲的年紀放在她那個時代也還是個孩子。
遙想一個多月前那一次出行,那時的他是多麼張揚肆意,雖然叫了她一聲三姐,但其實並沒有包含多少感情。
那時的她聽大家描述還覺得他就是個調皮搗蛋的混世魔王,雖都是庶出,但由於時家看重白姨娘的錢,再加上他又是男丁,所以地位跟時安安是一個天一個地,他們也不會是一路人。
但現在的時承澤仿佛突然就蛻變了,雖然這些變化都是用白姨娘的命換來的。
不過在這樣的世道,只有快速成長才能有活命的機會。
聽到時承澤說想帶白姨娘一起走,時安安也沒拒絕。
看見時承澤費力的想要嘗試背起白姨娘,卻被壓的起不來,時安安叫道:「芙昕,你去幫忙。」
被叫到的芙昕應了一聲,走到時承澤旁邊:「四少爺,讓奴婢來吧。」
時承澤倔強的不肯讓開:「我可以的!」
「澤哥兒,讓芙昕背吧,芙昕力氣大,不會摔在白姨娘的。」時安安勸說道。
聽見時安安的聲音,時承澤這才抿了抿嘴,讓芙昕接過白姨娘的屍體,直到看見她穩穩的背起後才放下心來。
「我們走吧。」時安安牽起時承澤的手,時承澤驚訝的抬頭看了眼她,見時安安沒有露出什麼額外的表情,這才低下頭,但他卻緊緊的回握住了時安安的手。
柳姨娘看見白姨娘死了也很難過,即使她們的關係並不親厚,甚至可以說年輕的時候還有過摩擦,雖然這是白姨娘單方面原因造成的。
當初,白姨娘是因為喜歡時正德所以自願來給他做妾的,但柳姨娘卻是被時正德看中後強納進來的,白姨娘卻以為是她勾引了時正德。
剛進府的那幾年,柳姨娘正得寵時,受到白姨娘的針對並不少,也是後面生了時安安,看她是真的老實,時正德又膩了她,不再往她房裡去,這才消停不少。
但今時不同往日,再怎麼說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突然的死在了她們面前,還留下一個並未長大的孩子。
這讓柳姨娘想到,如果當時她也沒有逃出來,這麼難過的人會不會就變成她的安姐兒了。
雖然她的安姐兒看上去很冷靜,但她卻能感受到安姐兒對她的依賴。
她有些慶幸,幸好當時醒了過來,也幸好當時災難發生時她沒有拖安姐兒的後腿。
走在路上,時安安等人才知道為什麼白姨娘沒能逃出去了。
原來白姨娘也聽說了時安安讓芙昕故意傳出去的風聲,她並沒有像別人一樣天真的以為這就是個謠言。
很多災害來臨之前,動物會比人更敏感,這樣的話曾經白姨娘的父親也跟她說過,所以她在派人調查過後,確信可能是會有災難來臨,只是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災難。
晚上的時候因為這件事,她也沒有睡的很沉,幾乎是在地有些微微震感時她就驚醒了過來。
她是有機會逃出去的,但她對時承澤的愛不可能讓她僅僅自己逃命。
於是,她又跑到了隔壁時承澤的臥房裡試圖叫醒他,可是時承澤一直都有起床氣,被吵醒的他很不耐煩,還打算跟白姨娘發一通脾氣。
就在二人拉扯時,地震動的越發猛烈,時承澤當時嚇得愣住了,白姨娘見此當即想要抱起他往外沖。
可她畢竟是個女子力氣不夠,在將將要跑到門口的時候被一塊砸下來的木頭壓到了腳,眼看著就要來不及跑,白姨娘毫不猶豫的用身體護住了因為摔倒正趴在地上的時承澤身上。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時承澤這麼難過和懊悔,因為他覺得如果不是因為他起不來要跟白姨娘發脾氣,反應這麼慢,白姨娘就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