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裡午後的空氣因為剛下過雨的緣故有些濕潤,泥巴顧不得疲倦,就要趕著去割豬草。
小黑今天也有些打不起精神,泥巴便把它留在了家裡。
她背著簍子,腳上穿著前兩天撿到的那雙運動鞋,雖然很破舊總歸還算乾淨。
她沿著彎彎曲曲的小路慢慢往山上爬去,雨後那裡的草更香甜了。
不知怎麼泥巴今天的心情很舒暢,劉三難得今天沒有打罵自己,他甚至還開始去自家農田裡忙活起來。
雖然他對泥巴不怎麼樣,但總歸他是自己的父親,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慢慢變好起來。
「喂,啞巴。」泥巴聽到有人喊自己,聽聲音應該是劉雲。
泥巴慢慢轉過身去,她想起來學校已經放暑假了。
劉雲今天打扮的像公主一樣,長發披在雙肩,上面夾了個漂亮的蝴蝶結,穿著一條粉紅色的連衣裙,還真是好看。
泥巴不知道她喊自己有什麼事。
「你今天最好不要在外面亂逛,嚇到別人,讓別人以為我們這個地方有多麼窮山僻壤呢。」
見泥巴沒有回應,她拉著小夥伴扭頭就走了,臨走時還不忘說一句:「真是個呆子。」
泥巴雖然不說,她心裡其實都懂,可是能怎麼辦呢?
她坐在河岸邊,想像著劉雲就是那片水面,不停地往裡面扔著石子。
平靜的水面就這樣被激起了一層層水花。
「麻煩能不能安靜些,我的魚兒都被你嚇跑了。」
泥巴一驚,往右一看河岸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釣魚的少年,看來是自己壞了他的好事。
在對方還沒有說出第二句話的時候,泥巴背起簍子撒腿就往路上跑,陸昊然疑惑地站起來,看著那個越來越遠的背影。
「她為什麼要跑啊?」
泥巴確定後面沒有人追過來的時候才慢慢停下腳步,她一邊擦著臉上的汗珠,一邊看向河那邊。
那個男孩站在那裡,還在往自己這邊看著,燦爛的陽光下那身影卻越發清晰了。
泥巴不會用優美的詞語來形容,這一刻她只是覺得少年臉上揚逸著無限的美好。
泥巴扭過頭,心情突然明媚了起來,心裡的歌也開始哼起來了。
陸昊然想起剛剛那個女孩就是自己和媽媽第一天來這裡碰到的那個女孩。
原來她不會說話。
不知怎麼,陸昊然的心有些疼痛起來,他緊緊捂著胸口,將頭埋在雙腿之間。
看來他的病情越發嚴重了。
陸昊然有很嚴重的心臟病,準備過完暑假就要去手術了,媽媽為了讓他能夠好好休養,便把他帶到了這個有山有水的村莊。
這裡是他姑奶奶的家,也就是爺爺的妹妹。
他們的房子坐落在半山腰上,空氣清新,風景優美,非常適合病人的療養。
從屋子裡可以看到外面連綿不絕的山,碧波蕩漾的水,一切讓人仿佛置身於童話世界裡。
陸昊然感覺舒服了些,他抬起頭發現魚竿不知什麼時候被自己拋到了遠處,一個身著粉紅色裙子的女孩撿起了它。
然後她走向了這邊。
「給你。」
劉雲將手裡的魚竿遞給了陸昊然,帶著嬌羞的表情,聲音柔柔的。
「謝謝你。」陸昊然接過魚竿立馬又坐下來。
劉雲見他不搭理自己,有些沮喪,正準備離開。
「請問,剛剛那個不會說話的女孩子-什麼名字?」
陸昊然冷不丁地問道。
劉雲心裡很開心,至少他願意和自己說話了。
在陸昊然來村莊的第一天劉雲就聽說了他的事情,有好次她從路上和他擦肩而過。
城裡的男孩長得真帥氣,少女從此動了心。
她意識到對方問的是泥巴,便脫口而出:「那個啞巴寧叫泥巴,渾身髒兮兮的,大家都不願意和她一塊玩。你也離她遠些。」
陸昊然沒有再說什麼,劉雲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錯覺,她感覺這一刻陸昊然的眼神非常冷漠,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她識趣地趕緊先行離開了。
見她回來了,之前一起的兩個小夥伴趕緊迎上來,追問著她怎麼樣。
「什麼也別問,我要回去了。」她很生氣,另外兩個人也不敢再問什麼了。
泥巴今天沒有割到多少豬草,因為剛剛那個男孩的原因,她只能給它們吃些前兩天剩下來的了。
她在心裡說著:「好豬崽們,明天一定給你們吃最新鮮的。」
劉三今天還沒回來,泥巴對此倒不意外,或許他正躲在哪個地方喝著酒,又或許他喝醉了在哪個地方呼呼大睡。
奇怪的是小黑竟然不在家,要知道它今天早上還無精打采的。
泥巴試著從喉嚨里發出點聲音來呼喚狗子,但努力了多次終究是失敗了。
她又房前房後地找了幾遍還是沒有小黑的影子。
泥巴就這樣坐在門前一直等著小黑,可是塔直到天黑都沒有回來。
泥巴決定到外面再去找一找,這時劉三回來了。
「臭丫頭,這麼晚到哪兒去。」
泥巴注意到他手裡拎著兩瓶酒,臉上紅暈泛起。
「今天運氣真不錯」劉三看來遇到了好事,心情格外不錯,還願意和泥巴說一說。
「半山腰上那個吳家知道吧,我們自己最富有的大戶,今天看到我的狗子竟歡喜的不得了,直接就要過去了,還給了些酒錢哩。」
泥巴一聽,腦袋立刻嗡嗡地響,還沒等劉三反應過來,她已經飛奔了出去。
她一路跑著,甚至於那雙不合腳的鞋子跑掉了一隻也毫不在乎。
不知跑了多久,她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然後重重地敲響了門。
「這麼晚了,是誰呀?」吳奶奶起身披了件外套從房間裡走了出來,聽到動靜陸昊然媽媽也跟著出來了。
打開門一看竟然是個小姑娘。
「這不是劉三家那個啞巴姑娘嗎?你怎麼來了。」吳奶奶很驚訝,這麼晚了她竟從大老遠的地方跑過來。
泥巴眼睛裡大顆大顆落下淚珠兒,她努力從喉嚨里發出細微的聲音:「狗,狗……。」
她努力地說著,因為別人聽不懂自己的話,她更著急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