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巫王第五十次取血後,小夭再次因失血體弱而陷入昏迷。
陣中,巫王嘴裡念念有詞,雙手舞動,只見相柳周身光芒閃耀,隨著陣法的急促,籠罩在相柳周圍的光環像一條條清晰的紋路快速旋轉,光芒將他包裹,而他的身影也在光芒中變得逐漸模糊,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小夭本能地想去抓相柳,最後手中卻空蕩蕩的。
一時間她五內俱焚,大叫著驚醒過來。睜開眼卻發現俊美無雙的一張臉正神情複雜地在頭頂上方俯看著自己。
「相柳?」
小夭剛才明明看見他消失於陣中的,怎麼這會。。。。。。她心跳如雷,足足三息方才回過神來,緩緩將胸中的一口鬱結之氣吐出,後知後覺的明白,剛才那只是個逼真的噩夢。
相柳眸色變深,目光冷森地逼到小夭面前,兩張臉距離極近。突然,小夭瑟縮地往後退了下,身子往下撤,一手下意識地擋在胸前,一手撐在榻上。
相柳仍繼續逼近。
小夭一時間不知他要如何,只得雙唇緊閉地往後退縮。
相柳目光緩緩地下移,從她的唇到脖頸,再到她擋在胸前的手上,之後再次注視著小夭道:「你?」
相柳記憶里那個身影再次出現,卻模糊地看不清臉,殘缺的記憶讓相柳臉上露出痛色。
小夭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她伸手來扶,相柳卻警覺地抓在她腕處。這舉動有種說不清又道不明的曖昧,兩人四目相對,雙雙愣住。
簌簌幾聲。
門外有腳步靠近,相柳順勢拉小夭坐正。兩人在巫王進門的一瞬,佯裝剛剛什麼事都沒發生。
相柳起身向巫王行禮,小夭趁著間隙觀察自己,這才發現巫王竟憑藉駐顏花已將她變成男子。
小夭後悔,剛才的舉動莫不是被相柳這個九頭妖發現了什麼吧。
巫王走近小夭,向相柳介紹:「這位乃是赤瑤公子,一位民間游醫,恰巧走至我寨,他可是為救你出了不少的力!」
巫王不想騙相柳又不能對小夭失言,苦思冥想才編出這麼個公子身份。
小夭心中暗喜,原來赤瑤公子竟是巫王新幫她安排的身份,這名字不錯,合她心意。
只是相柳聽巫王介紹完,沒任何的反應。
按說相柳是個知恩圖報的妖,可不知道為什麼,相柳此時看她的眼神更複雜了,這讓小夭心裡七上八下、心虛似潮水般蔓延。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儘快結束這種難熬。
就在小夭如芒在刺時,啞巴巫醫端了湯藥進來,小夭趕緊將目光移至婦人身上,伸手端藥。
相柳看著赤瑤公子將藥一飲而盡,忍不住問巫王:「他這是?」
「為救你落下的病根,雖看上去身強康泰,實則虛虧至極,氣脈皆弱,不過是強撐的表象。」
相柳的眉間終於有了一絲動容,他這才微微欠身:對著小夭道:「謝過赤瑤公子!」
小夭趕緊擺手,不怎麼在意地說:「小事小事。」目光卻躲躲閃閃。
傍晚,小夭找巫王辭行。
他明白小夭為何走的這麼著急,便也沒有多留,只安排巫醫準備了幾副藥讓她路上服用:「不管你回西炎還是青丘都少不了滋補的佳品,這幾服藥就當是路上服用吧。」小夭謝了巫王便要轉身離開,像是忽然想到什麼,又折返回來。
「巫王,那個。。。。。。我來時乘坐的騎飛它是相柳的。。。。。。」
巫王明白小夭所指,沒等她說完,便承諾道:「放心我會處理好!」
「哎,好來!」小夭笑笑,十分放心地說:「那您保重,我走啦。」
看著小夭離開的身影,巫王無奈地搖搖頭。
當晚,相柳在睡夢中又一次夢到他記憶里的女子,只是那女子可變換男人模樣。而他正掐著男子的脖子,把他重重磕在了石壁上,過於用力,男子竟然死了。
相柳猛然間睜開雙眼。
是夢!竟然是夢!
相柳不明白他腦中那個模糊的女子身影為什麼總是出現在他的記憶里,卻又讓他看不清,想不起。相柳痛苦地撫著額頭,第一次感覺這種殘缺不全的記憶竟是如此痛苦的事。
終於熬到天亮,相柳走到赤瑤公子的房外,正要敲門,裡面收拾房間的巫醫開門而出,相柳一怔。
「赤瑤公子呢?」
巫醫不會說話,抬手指了指方向,相柳立即明白,追出去找,人卻早已不見蹤跡。
千里之外,清水鎮上和往常上千個日子一樣,百姓忙於活計,鎮子車水馬龍,行人如織,處處盡顯繁華熱鬧。
一家茶水鋪里,瑲玹正同阿念素衣素麵地吃著茶水聽客人們閒談,就見拐角里一群人喊打喊罵地圍著一個男子。
阿念最見不得這種血腥的事,瑲玹一抬眼,鈞亦隨即領命,走出鋪子。
一盞茶的功夫,鈞亦回來復命:「陛下,」鈞亦一捂嘴,當即改口「公子,是紅腳隼妖,之前因偷盜被百姓抓了現行,如今雖改過自新,可鎮子上誰家丟了東西首先懷疑的對象還是紅腳隼妖。」
瑲玹捏在手裡的花生一下被擠碎,「真是一群頑固不化的傢伙!」
阿念看了一眼瑲玹手中的花生,把手撫在他手上安慰:「百姓縱使去接受去吸納也是需要時間的,陛下不必心急。」
好像真的被阿念的話安慰,瑲玹的表情鬆快了些,他對鈞亦道:「告訴鎮上的管事,對於真心悔改的,無論是人是妖都同等看待,不可再有偏倚!」
「是!」鈞亦領命而去。
這是瑲玹六十年間,第二十五次帶阿念來到清水鎮。在這裡他遇到了小夭,不,應該是遇到了玟小六。那個油嘴滑舌,滿嘴謊話的中年男子最後卻將如何識毒辨毒的法子毫不保留的傳授給他。
瑲玹忽然有些暗自神傷,在心裡默默思念,小夭你在哪裡?你到底在哪裡?
相柳找不見赤瑤公子,便喚了毛球來。
大雕呼嘯而至,臨近相柳時卻又變回了那隻毛茸茸圓溜溜的小可愛。主人重生,毛球當然高興,它先是在院子裡飛來飛去,之後鑽進相柳懷中,親昵地用羽毛蹭他。
相柳有心事,任毛球在懷中親昵了一會便問:「你可知我是如何被救的?」
毛球歪著頭,認真地想了片刻,然後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