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水深深地包裹著我，使我無法動彈…
我像一隻溺水的鳥，只能不受控制地被祂淹沒…
光，似乎離我越來越遠了。
我將沉沒在黑暗中…
*
「小濘！小濘！」
…是誰在叫我…
我的眼皮沉重得幾乎要抬不起來，刺眼的白光從縫隙中穿插而來。
白光緩緩褪去，映入眼帘的是我熟悉的居室。
「又做噩夢了嗎，寶貝？」媽媽帶著擔憂地臉湊了過來，語氣中帶著隱隱的擔心。
我抬起有些酸麻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沒事的，我已經…沒那麼怕了。」
2.
自從幾年前我因不知名原因落水後，我便對水有了陰影，這直接影響了我後來的生活。。
不管是游泳，泡澡，還是僅平常地看著溪流，我都會感到由衷的恐懼。
於是，在醫生的強烈要求下，我不得不休學在家靜養。
最開始時，我只是看著杯中的牛奶或味增湯都可以聯想起當初的場景，然後渾身顫抖，心跳加速，冷汗層出。
和同學的相處也總是會出現問題。
只要和我挨得太近，就會遭遇不幸。
我總是獨來獨往，就算是以前十分要好的朋友也開始慢慢疏遠了。
媽媽對此感到十分自責，她似乎認為是她沒有保護好我所導致的，因此辭職回到家中陪伴我。
或許我有時候，也是捆束著媽媽自由的枷鎖吧。
3.
「爸爸呢？」
「在公司呢，最近他們工作很忙。」媽媽道。
其實不僅是媽媽，爸爸也在那件事發生之後，辭去了原本的工作，和朋友聯手開了一家公司。
雖然現在他也很忙，但總有時間來陪伴我們了。
「哦。」今日早起，是要去東京複查。
媽媽駕車技術不錯，開的很穩。
我看向窗外，早上的太陽並不熱烈，但仍然絢爛，海面波光粼粼，似錦緞。
時間似乎是治癒一切傷痛的良藥，而我也是逐漸痊癒的患者之一。
恰巧此時路過了一所小學，是我之前所就讀的學校——岩鳶小學。
但在二年級夏天時溺水事件的發生後不久，媽媽就去給我辦理了休學。
所以我差不多也有三四年沒再來過了吧。
「我說怎麼今天這麼堵呢，原來是開學了啊。」媽媽也看了過去，「小濘又有新的學弟學妹了呢。」
少年們都三五成群地結伴而行，嘰嘰喳喳的聲音配著帶著些許熱氣的風，似乎有些使人暈眩，但又充斥著濃濃的生機。
很熱鬧呢。
稍微，還是，有點。
羨慕。
我看著窗外，手指不自覺地蜷縮。
「寶寶想去看看嗎？」媽媽忽然道。
「……」
「不過一般開學第一天應該就是校長講話，還有社團招生，寶寶想去看看嗎？」
「或者我們明天來看？看他們在操場上暴曬著上體育課，然後我們吃冰淇淋路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爽了寶寶。」媽媽大笑道，挺缺德的。
但是……
「媽媽，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那是你們當年。」
「……」
「而我們現在在場館裡上體育課。」
「……」
「夠了，寶貝，扎心了，你可以閉嘴了。」
「…哦。」
4.
「下次再見！」
「下次再見，淺井醫生！」
差不多臨近中午，我才做完心理輔導，淺井醫生邀請我和媽媽吃過午飯後我們才驅車離開。
媽媽一邊開車一邊和我聊天，在她因為那件事而辭職前，她在東京工作，她的工作很忙，爸爸也很忙，所以我曾一直由保姆帶著。
我不知道她之前是做什麼的，她也從未與我講過，但從種種細節而言，應該是份很高薪的工作。
畢竟誰家好人能全款買下東京市中心的一棟公寓樓？
果然！媽媽真的超級優秀！
「寶貝想去媽媽之前的學校看看嗎？」媽媽忽然道。
「？」
「嘛嘛，現在算算嘛，媽媽也已經畢業十幾年了呢！或許好運，寶貝還能遇見媽媽的侄子哦，是個很臭屁的小鬼嘞！」
「小濘好像還要叫悟醬『歐尼醬』來著呢！」媽媽道。
「我才不要呢。」怎麼又莫名其妙地多了個哥哥啊。
話說我好像似乎真的沒怎麼見過媽媽的家人呢…
「媽，你不和我講你父母雙亡，沒有兄弟姊妹嗎？那你哪來的侄子啊？」
「啊——啊，瓦達西——瓦達西什麼也不知道呢濘濘醬~」
「哼。」
「欸——那要去看看嗎？那是媽媽以前的學校哦。唔，媽媽以前的同學好像也在那裡當老師呢，他會做超級……可…嗯，萌，嗯，emmm…丑萌的娃娃哦，嗯，對，小濘想看嗎？」
話說不要這麼勉強啊喂！（夜蛾老師聽到了會哭的！真的！）
「…行吧，那阿濘大人勉勉強強陪公主大人去吧。」明明是自己超級想去嘛，媽媽就是個傲嬌，好吧好吧，阿濘大人大發慈悲就勉強陪她去吧。
才不是阿濘大人真的有那麼一點點（真的只是一點點）好奇哦。
「好耶，謝謝寶貝，那麼——出發！！！」
——有的時候媽媽真的比我更像小孩子呢。
5.
車緩緩停在了一座山前。
「？」
「媽媽的學校在山上呢，是一座宗教學校捏。」
「＝＝」槽多無口，媽媽醬，宗教你是認真的嗎？
自那年溺水後，媽媽就時常帶我去各種寺廟，拜訪各種…疑似宗教的人。
為什麼說是疑似呢？因為他們家中並未擺放什麼有關宗教的東西，也沒有燒香禮佛，很愛在家中穿著和服，並且古早得就像在深山裡生活了幾百年似的。
但他們每次都要在我面前做些奇奇怪怪的「做法」動作，然後給媽媽一些符紙啊，道具啊之類的。
類似於我脖子上的玉佩和手上的銅錢手鍊，都是他們給的。
所以，好像媽媽以前是讀宗教學校的，也沒多不能接受吧。
6.
山不算特別高，但夏天的太陽總歸是有些曬的，我有些微微喘氣。
我不喜歡運動，時常就窩在房間裡看書，就算喜歡畫畫，也因為懶得下樓去畫室，就一直窩在房間裡。
爸爸媽媽為了讓我不一直窩在房間裡發霉，就給我的房間改了個陽台，並把畫室和我的房間連通，很方便。
所以現在，這個山爬得都快抵我兩三個月的運動量了…QAQ
好傷心。
7.
媽媽似乎提前打過電話，所以門口有人。
「哦嗨喲——悟醬！」媽媽很開心地沖其中一人招手。
「吶吶，蔚醬！」其中較高的白色頭髮的少年也招手和媽媽打招呼。
我的媽媽，結婚前叫五條蔚，婚後隨爸爸姓古木，叫古木蝶，對啦，我叫古木濘，今年十一歲了。
「喲西，這就是我的歐豆豆了吧！」白髮少年彎下腰來看我，他扶著墨鏡，微微露出了一雙似天空般蒼藍的眸。
好漂亮。
我喜歡漂亮的東西。
我試圖往媽媽的身後躲，我不喜歡別人湊這麼近來看我，而且，他真的腰不累嗎！！？？
「啊呀，濘濘還害羞了呀，濘濘不是很喜歡小悟嗎？」媽媽拒絕了我的躲藏，並調侃道。
「……才沒有！」我捏著媽媽的衣服，只露出一雙異色的眸子看著他，好吧，嗯，可能，是有點吧。
畢竟他真的好好看啊！
「嗯嗯，沒有人不會喜歡老子，嗯嗯——啊——！」
媽媽一巴掌就拍在了他的腦袋上，「閉嘴！你這什麼自稱！別給我帶壞了小濘！」
我瞳孔地震，媽媽醬，好兇殘。
不愧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女人。
8.
來接我們的有兩個人，除了那個白髮少年以外，還有另一個黑髮少年。
他似乎，很不開心。
他接過了媽媽手上給他們帶的禮物後，只自我介紹後便站在一旁。
媽媽的侄子給我們帶路，說要去找他們的班主任，媽媽的同學——夜蛾正道。
我沒有再牽著媽媽的手或捏著她的衣角，我有些好奇地四處張望。
這裡很大，但似乎沒有什麼人。
媽媽解釋說他們人很少，一屆可能只有幾個人。
emmm，宗教嘛，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嗯。
個鬼啊。
什麼學校一年只招幾個學生還不會倒閉，什麼背景啊。
在這期間，那個黑髮少年始終沒有說話。
9.
媽媽和白髮少年——也就是五條悟，似乎很久沒見了，聊得很開心。
於是，我扯了扯黑髮少年的衣角，是的，我有些營養不良，我知道，我只有一米四九，差不多到了他腰部的位置。
他側眸看著我，紫色的眼睛的滿是陰霾，他笑了笑道，「怎麼了嗎，小濘？——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我緩緩地點了點頭，「你是不開心嗎？」
他似乎愣了一下，很溫和地笑了一下，「沒有哦，只是太陽有點曬而已啦。」
他笑得很勉強，其實，不想笑的時候是不用笑的。
「是五條君惹你不開心了嗎？」我道，「我可以讓媽媽幫你揍他哦~」
他似乎被逗笑了，本來滿是陰霾的紫色眼眸也暈染著笑意。
「好啊，那下次悟惹我不高興了，就拜託小濘的媽媽幫我打他了。」
「沒問題的哦~」他好像，開心一點了。
想到這裡，我似乎也開心了，他的眼睛很好看，現在帶著笑意地紫色就很好看了，像水晶一樣。
所以，它不該被蒙上一層憂鬱的灰色。
現在這樣，就很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