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破雲來

  開元二十年，洛陽城內，略帶灼熱的陽光灑在遍眼都是綠瓦紅牆之間。街上突兀橫出的飛檐，高高飄蕩的商鋪招牌旗號，粼粼而來的車馬，川流不息的行人，顯的一切欣欣向榮，熱鬧非凡。

  在街道盡頭一層層隋瓦唐磚，紫柱金梁，應天門門外，城牆下人聲鼎沸.....

  「默.....」洪鐘般聲音從高聳的應天門城牆傳來，隨後傳來三聲鼓點，原本鼎沸的廣場，瞬間安靜，人群匍匐臥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信安郡王兼越州刺史李禕大破契丹，護國有功，戰功卓著。特封為神武大將軍，賜良田千畝，黃金千兩，白銀萬兩.....」御前太監魚朝恩一字一頓宣讀著聖旨。

  宣讀完，魚朝恩雙手緩緩將聖旨合上，站在牆頭望著牆下匍匐的信安王李禕以及其部屬眾軍和數以千計的菩薩蠻。

  「賀喜信安王，上來領旨吧」

  李禕登上牆頭，雙手彎腰接下聖旨，左手將聖旨高高的舉過頭頂面向匍匐的眾軍。

  「賀喜神武大將軍.....」眾軍雙手抱拳，齊聲高呼。李禕雙目炯炯的看著城牆下，右手扶著腰帶，咧著嘴笑。在其背後，魚朝恩面含微笑，雙手彎腰作揖，兩絲白髮飄灑在陰柔的兩邊臉龐上，嘴裡也輕聲附和祝賀著，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

  .....

  同日亥時，距洛陽千里的越州郊外一處茅草屋院內，星星燭火，圍牆半塌，雜草叢生，幾朵不知名野花野草上殘留著點點血跡延伸到圍牆之上。

  在茅草屋內三四個穿著粗布麻衣的黑壯漢子翻箱倒櫃在找什麼東西，手中的刀在燭火的映襯下閃著寒光，被舞的呼呼作響。

  半破的三腳桌旁斜躺著一位年近花甲的老者，全身布滿刀痕，灰白頭髮散在臉上，摻雜著血水，緊貼臉上的皺紋。

  在其旁，年輕男人攤手攤腳坐在板凳上，身著碧綠圓領窄袖袍衫，頭戴玉簪，腰上掛著蛇形玉佩，把玩著手中的繡著梅花的絲巾，時不時沾下嘴角。

  「說吧，藏在哪了」年輕男人露出無邪的笑容，但眼神卻冰冷孤傲，仿佛沒有焦距，看著老者。

  老者耷拉著眼睛，左手捂著胸膛，指頭縫裡滲出汩汩血珠，微微喘氣，沒有搭話。

  年輕男人眉頭微皺，臉朝屋頂，將絲巾攤開拂在臉上。突欲起身，這時為首的粗衣漢子呼道：「郎君，找到了」，說時跨步走來，手裡捏著一塊粗布以及一尺大小的硬白紙本，遞向年輕男人。老者這時似被掐住喉嚨，欲不要命似的站撲向粗衣漢子，卻被另外兩名漢子左右死死夾住，踢跪在地，無法動彈。

  年輕男人站起身接過漢子遞過來的東西，端詳幾秒，嘴角撇了撇，斜瞄了被摁在地上的老者，淡淡道：「蟲蟻焉能撼象」。隨後用拿著絲巾的手對粗衣漢子示意的擺了擺，然後頭也不回踏出門外。

  粗衣漢子拿著刀弓腰作揖，然後立馬轉身，手起刀落，一股鮮血從老者脖頸噴涌而出，澆在本不明亮的燭火上。

  滋啦，燈滅。

  年輕男人踏出院門，望著天上潔白的月亮，擦了擦嘴角。隨即看著不遠處奔赴來的青袍男子。

  青袍男子近前，腰配蛇紋劍鞘，劍柄鑲碧綠寶石，五官刀刻般俊美，躬聲道：「三郎君」。

  年輕男人面帶微笑，溫和回應道：「解決了？」

  「嗯」青袍男子不帶絲毫感情回應道。

  年輕男人拍了拍彎著腰青袍男子肩頭，撣了撣，似有似無的看了看，也沒有看後方起火的茅草屋，捏著破布和硬白紙碟然後大步流星的朝著不遠處的馬車走去。

  青衣男子仰頭看了看天上被烏雲遮擋殘破的月亮，眼裡閃過一絲狡黠，隨後追上向城內駛去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