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懷安送了我一條圍巾,短絨毛的,拿在手裡有點癢。
當我發現它的時候,它正靜靜的躺在我的椅子上,旁邊的紙條上還有原子筆的俊秀筆跡:希望你喜歡這個禮物。
周懷安是我們隔壁班的班長,偶爾路過隔壁班的時候,會瞥見他架一個眼鏡在鼻樑上聽課的樣子。
當我在學生代表大會上遲到而被罰站時,總能看到不遠處他穿著白襯衣在主席台忙碌的樣子。
形容他的詞應該就是:長的順眼,高個子,對女生出了名的溫柔,學生幹部。
我們之間理論上是不會有交集的,就像我不相信灰姑娘會變成白天鵝,也不相信他會眷顧像我這樣的平凡女生。
當我意識到活了十六年沒有異性追的我,手裡拿著男生送我的禮物時,我足足沉默了五分鐘。
那是不是代表……他喜歡我?
剛進食堂的門就遠遠看見了周懷安的身影,他的襯衣依然像平常一樣乾淨,外面套了一件松松的白色毛衣。
我端著餐盤猶豫了好一會兒,咬著牙走到他的對面,把餐盤放在了桌子上。
周懷安抬起頭,有點疑惑的看著我。
我也沒客氣,一直盯著他的眼睛,心想,是你喜歡我,所以我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你要坐這裡嗎?」他輕輕抬了抬眉毛。
我狠狠咽了一口口水,朝他點了點頭。
「這樣啊。」他笑起來,嘴角的酒窩淺淺的陷進去,「那,你要和我換個位子坐嗎?」
「不用。」我搖頭。
「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吃咯?」他笑意更深了一些。
我的臉一下子紅起來,然後用力地點了點頭。
「那你坐吧。」他輕呼了一口氣,低頭去拿筷子。
看著距離我不到一米的周懷安,心臟不停砰砰跳。我覺得用小鹿亂撞根本形容不了,簡直就是一萬頭母豹子在狂奔。
「那女的是誰啊?怎麼和周懷安一起吃飯?」
「不知道。你看她那吃相,真噁心。」
過路拿著餐盤的女生八卦的嘰嘰喳喳,嗓門兒又尖又亮,一副就怕別人聽不到的樣子。
我低著頭,拼命的往嘴裡扒飯。
「懷安,你的湯。」一個男生端著兩碗湯走過來。
「拜託……」他眉毛一皺,「我不吃香菜的。」
「哦!我給忘了。」男生聳了聳肩,「那你別喝了。」
話題真是來之不易,我趕緊問:「你為什麼不吃香菜?」
「我會過敏。」
「哦。」
還沒有任何發展趨勢,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
「其實香菜是綠色食品,挺有營養的。"我憋了半天,支支吾吾的擠出來一句話。
坐在周懷安旁邊的男生猛的嗆了一口飯,「姑娘,我說這都吃著飯呢!你別這麼嚇人。」
我不好意思的扒拉了眼前的劉海。
「那你喝吧。」周懷安放下筷子,把湯碗推到我這邊來。
我只好說:「謝謝你。」
周懷安旁邊的男生沖我打了個招呼,「你好,我叫仲樹,和懷安同班的。」
「阮阮。」我頂著一張發燙的臉,磕磕絆絆的從嘴裡擠出我的名字。
「阮阮?有意思的名字。」
「仲樹,走吧。」
「啊!你要走嗎?」我一急,猛的要站起來,結果不小心撞在桌子,湯灑了一身。
「小心點。」他有點無奈的笑起來,從口袋裡拿出紙巾遞給我,「擦擦吧,我走了。」
「那個!」我叫住他,「謝謝。」
「沒事。」他象徵性的揮了揮手,朝門外走出去。
其實,我是想謝圍巾唉。看來只能下次了。不過,我和Z說話了唉。
我咬著嘴巴,低頭看著手裡的紙巾和桌子上灑了一半的湯傻乎乎的笑起來。
「阮阮!」一隻塗著指甲油的手在我面前猛的晃來晃去。
我抬過頭,看見蘇沫一手撐在我的桌子上,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我。
說起蘇沫,我剛進班的時候挺喜歡她的來著,長的漂亮,人也多才多藝。
但是怎麼說呢,在這個時代交朋友不是你喜歡她,她就會喜歡你的。
尤其是你在她眼裡壓根兒瞧不上眼的時候。所以我也很自覺的對她敬而遠之了。
「幹什麼?」我沒好氣的說。
「你是不是瘋了?」她皺著眉頭,「你居然在學習?!」
「你就當我是瘋了好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哦。」某女不知道從哪邊冒了出來,「我每天中午都能看見她拿著本子去問問題哦!你知道她去問誰嗎?周懷安!」
旁邊的頓時女生們你看我,我看你的議論起來,時不時用厭惡的眼神看看我,「還真是不要臉耶。」
「我說,」蘇沫一隻手蓋住了我正在看的練習冊,另一隻手拉著我耳邊的碎發,「你喜歡周懷安?」
「不是。」我不耐煩的把她的手拿下來,猶豫了一下,說:「是他喜歡我。」
「啊?」她笑出來,眼睛裡寫滿了嘲諷。「你們聽見了嗎?她說周懷安喜歡她!哈哈......"
「真是要笑掉大牙了哦!你還沒睡醒吧?」
我死死瞪著蘇沫,「真的。」
她玩弄了一下手上的指甲,「那就去問問他本人咯?」
蘇沫眼睛朝旁邊的幾個女生看過去,她們立刻嬉皮笑臉的過來拽著我的胳膊往外拖。
「放開!」我想掙開她們的手,結果卻招來了更多女生加入了她們的隊伍。
「你們幹什麼!放開我!」
「嚷嚷什麼!還不給我閉嘴!」某女在我胳膊上狠狠擰了一把,疼的我直冒汗。
「同學。」蘇沫站在隔壁班門口,衝著一個學生露出她標準的天使微笑,「周懷安在嗎?」
「他去廁所了。」男生看著蘇沫,眼都直了。
她攏了攏耳邊的頭髮,「我們去廁所。」
我語氣軟下來,幾乎帶著請求,「不去可以嗎。」
「不。」她溫柔的笑起來,伸手抓過我領口就往廁所拖。
「走嘛走嘛。」女生們都加大了手上的力氣,拼命的把我往前拽,我感覺身上的襯衣都快被她們扯破了。
「你進去。」蘇沫停在男廁所門口,朝裡面指了指。
我忍著胳膊快要斷掉的疼痛,朝她搖了搖頭。
她抬了抬眉毛,「你確定不要進去?」
我看著她,更加用力的點了點頭。
「那好。」她打了個響指,後面的女生全部站到她前面來,一人手裡拿著一根水管子,把冰涼的水對準我噴!
我尖叫著捂住眼睛,身上已經濕透了,我大喊道:「別噴了,拜託!!」
可是她們沒有一丁點兒要停的意思,反而把水越調越大越調越涼,一步步把我逼進了男廁所!
尖銳的笑聲從外面傳來。
「嘖嘖!你看她襯衣濕的,都走光了哎!」
涼水嘩嘩地澆著,刺骨的寒冷險些讓我暈過去,我捂著臉轉身衝進了男廁所。
裡面的男生們看到我都紛紛叫起來。我哪還敢抬頭,瘋一樣的衝進了最後一個隔間狠狠的把門鎖了起來。
「別怕啊妹妹。你要是想看,出來哥哥給你看啊!」外面傳來的猥瑣的笑聲。
我蹲下去用力抱住膝蓋,忍不住小聲的哭了。
「喂,懷安。」仲樹說道:「剛才那個好像是阮阮。」
「是嗎?」周懷安慢慢朝我這邊走過來。
我不要讓他看到我這副樣子!我下意識緊緊拽住門。
「阮阮?是你嗎?」周懷安輕輕敲了敲門,小聲問。
我忍著喉嚨里的嗚咽,沒說話。
「阮阮,你開門。」
「不是我!你走開!」我手裡用力攥著門鎖。
「只有我們!你開門啊,你要在裡面一直待著嗎?」仲樹插了一句,語氣有些不耐煩。
「不要!你們快走!」
「仲樹,你去門口看著,別讓人進來。"周懷安伸出手用力往外拽門。
隨著門的打開,我幾乎是哭喊著擋住了臉。
「沒事了。」他把衣服脫下來包到我身上,伸手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現在沒事了。」
我摸著身上溫暖的外套,忍不住哭起來。
「不是說沒事了嗎,別哭了。」周懷安輕輕笑著,把我額頭上濕濕的劉海撫向耳朵。
「你送她去醫務室好了,我幫你們請個假。」仲樹走過來,脫掉外套蒙在我頭上。
「好。」周懷安點點頭,拉著我往外走。
「你現在不可以把衣服拿下來,不然會被別人看到。」
我在漆黑的外套下,卻像是看到了光。
只要是跟著你走,去哪裡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