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 竹林風聲
理阿斯感覺像是回到了過去，他問了許多問題：「『魚塘基地』現在怎麼樣了？」
木鐘輕笑道：「呵呵，你母親經營得很好。」
「唉……我們好久沒有聯繫了，不知道她老人家過得怎麼樣？她是不是…忘記我了？」
「她收養了一對小獅子，是對可愛的兄妹，現在吧……比以前胖了好多，過得很充實、很開心。」
「是嗎……我一直想回去見見她，可國王當久了以後，發現我已經回不去了……這個國家在盯著我，敵人在盯著，我…回不去了。」——越說越傷感。
「你現在過得開心嗎？」
「很久沒有開心過了。」
「不開心，為什麼還要眷戀？」
「有位文官跟我說過，『欲承其重，必受其難』，我戴上了王冠，承受了王的責任，這是我應得的下場。」
「呵呵。」
……
木鐘笑了笑，從樹上跳了下來，他念頭一動，在灰濛的雨霧中，顯現了一個朦朦朧朧的身形輪廓。
他一隻手輕輕按在了樹幹上，聲音變得悠遠：「『奧加塔』的情報部門有調查過的我的身份吧？」
理阿斯點了點頭，默認了。
木鐘：「那你應該也知道，這是棵什麼樣的樹。」
理阿斯：「它是『欲望之樹』。從十多年前開始，常常有神秘的人到這裡偷偷觀賞或研究這棵樹，五年前，有二十七人在不同的時間來到這棵樹下自盡，當時朝中以為這棵樹不幸，多提議砍伐它，我的小兒子，也在這樹下死去了……」
木鐘嘆了聲氣：「這真是不幸。」
理阿斯苦澀地問道：「加菲大人，『欲望之樹』是否不幸？」
「它就像露天裡的水缸，只收集雨水，不產生雨水。理阿斯，現在的你尚未被『欲望』蒙蔽，你的心靈還有清澈的部分，你知道『不幸』的原因，你也知道我不會在意你的『不幸』。」
「……加菲大人，我什麼都瞞不過你。是的……我知道的，我最喜愛的小兒子，我這些年煩惱的事，都是政治內鬥的結果，我能預見我的終末，我越來越掌控不了局面，我…不甘心走下王位。」
「呵，這是常見的發展，縱觀人類歷史，像你這樣的，不是第一位，也不會是最後一位，就像你的文官說的，『欲承其重，必受其難』，這是你應得的下場。」
「加菲大人，你能理解我嗎？」——理阿斯一臉期待。
「我當然能理解你，『奧加塔王國』內，有許多人都能理解你，但是你真正想要的，是被人理解麼？不是，你想要的是一針麻醉劑，能讓你暫且忘掉那些只屬於你的痛苦。」
話完，木鐘輕輕拍了『欲望之樹』一下。
從拍擊處開始，整棵樹迅速變化成了『渾濁的黑暗』，這便是『欲望之樹』真正的模樣。
木鐘右手虛握，構成『欲望之樹』的『欲望之力』紛紛向其手心處涌去，在那裡聚集成了一顆黑色的『蘋果』。
頃刻間，巨大的『喬木』便消失不見，只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坑洞。
木鐘也顯現出了身影，在他腳邊，還有一隻烏雲蓋雪毛色的大貓咪。
他淡漠地看著理阿斯，最後說道：「理阿斯，人類的超脫是輪迴，這句話指的不是結果，是境界。再見了，我會記得你的，年輕的獅王子，年邁的理阿斯。」
話完，他回收了黑色的『蘋果』，整個人與大貓咪一起飄向空中，並漸漸消失……
……
衛兵們發現異樣，紛紛趕來保護國王。
理阿斯呆呆的站在原地，思忖著『加菲大人』最後的話語。
「我也曾年輕過啊……」
年輕的獅王子為了保護母親，甘願遠離權力紛爭之地，年邁的理阿斯，為了權力，哪怕一直在失去，也不肯放手。
這多麼諷刺。
「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放棄王位的勇氣跟魄力。」
「加菲大人，我記起來了，我年輕時的模樣。」
「……」
幾個月後，『奧加塔』國王理阿斯宣布退位，並於某個寧靜的早晨，留下一封告別信後，悄然離開了王宮。
有人說他被暗殺了，有人說他被軟禁了，也有人說他去了大魔法師友人的領地。
總而言之，國王理阿斯的時代，結束了。
……
……
另一邊。
木鐘離開『奧加塔王國』後，轉向朝著東南方行進。
在這一趟的『拔樹之行』中，他回收了超大量的『欲望之力』。
「『欲望之樹』果然要種在人多的地方才行，王都裡面長三十年，比森林裡的一百年還多。」
「嗯~不過，要是專門為了『收穫』而種樹，就有些偏離初心了。」
「『欲望之主』，得比任何人都要克制『欲望』才行。」
「……」
……
走走停停，一個月後，木鐘跟大貓咪進入了『伊斯特地區』的地界。
看見熟悉的東方面孔、熟悉的東方風格，木鐘有種莫名的激動。
「嘿嘿~像是回老家了一樣，不用左一個湯姆，有一個加菲了。」
『伊斯特地區』的魔法師近年來流行『御劍飛行』，說白了，其實跟騎掃把的魔女差不多，只是將『騎掃把』，改成了『御劍』。
那些個年輕的男女們，踩在飛劍上，像飆車似的，在天空中瘋狂飆『劍』，各色流光飛過，看上去炫酷非常。
「……」
木鐘是『老人家』，還是『大人物』，他自然不會欣賞這種『新瓶裝舊酒』的把戲。
他只要騎上巨大化了的大貓咪，他馬上就能成為全場最炫酷的魔…法師，他才不會跟年輕人比較。
……
進入『伊斯特地區』後，木鐘一路低調旅行，途中少有與『當地魔法師』接觸的機會，有接觸了，也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總感覺有什麼風暴正在醞釀……」
這天中午，木鐘剛從旅館出來，就看見十多道『流光』，從上空飛速而過——那是『御劍飛行』的（新時代）魔法師們。
最近一陣子，他見到了許多成群結隊的魔法師，要知道，就算現在魔法師『不值錢』了，也不至於這麼頻繁、密集的出現。
出現了，肯定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奇奇怪怪……」
「不會跟我的大寶劍有關吧？」
木鐘之所以有這一次的『伊斯特地區』之行，主要是因為冥冥之中『直覺』。
直覺告訴他，當年『竹無風』為報答他而種下的『劍種』，不久後將要長成，因此，他才特意繞道前往種下『劍種』的『青篁山』。
而現在，他越接近『青篁山』，路上見著的魔法師就越多，這很難不讓他懷疑是不是跟他的『大寶劍』有關……
「不過，想來也是。」
「那玩意種在那裡有五十年了吧？這麼長的時間，就算是只竹鼠，也知道那裡有個不得了的東西。」
「伊斯特地區……至少不用擔心『黑龍』吧。」
「……」
這地區的超規格強者相當排斥類似『精靈族』『黑龍族』這類以族群為紐帶的『超級族群勢力』。
如果木鐘在這裡跟黑龍打起來了，出來勸架的本地超階者，十有八九都會站在他這邊。
換個角度來說，這也算是『本土作戰』的好處？
「喵嗚~喵~」大貓咪出聲打斷了木鐘的思緒。
木鐘單手將大貓咪抱在了懷裡，「走，吃飯吃飯，我們去吃梅菜扣肉，糖醋鯉魚，還有蒜蓉炒芥蘭，魚頭豆腐湯，呵呵~」
「喵~」——開心。
……
青篁山，山上有一座竹子山莊，雅名『竹林聽風』。
山莊的主人名為『竹無風』，是一位強大的人類超階者。
他在超階前，行事手段殘忍，殺伐無情，一心追求更強的劍道，因此與許多人結有深仇大恨。
超階後，他變得儒雅隨和，但往事不可抹除，其他人對他的仇恨依然如舊。
五十多年前，竹無風為報答木鐘解救自己女兒的恩情，將對方的『山嶺核心』化為『劍種』種下，以期未來長成一把威力無窮的『劍』。
『劍種』種下後，竹無風一直悉心保護跟隱藏，但天下無有不透風的牆，前幾十年無事，後二十年，外界傳起了風聲，說『青篁山腳下，生長著一棵絕世寶物』。
有曾被竹無風傷害過的人上門索要，要以此『寶物』為代價，彌補他曾近的過錯。
竹無風自然不肯給出，於是明爭暗鬥、情理相逼，發生了許多難堪之事。
對於上門『討債』的人，他情理有虧，對方索要被拒，他又不能說出真正的理由，爭鬥起來更是束手束腳，生怕一個不小心又傷了人命。
如此，『討債』的人越來越得寸進尺、步步相逼，而他只能苦苦堅守，只盼『寶物』的主人能夠早日到來。
……
五十多年前，那種著『寶物』的地方，有一座小鎮，名為『竹筍鎮』。
後來，竹無風為了保密，將『竹筍鎮』遷去了二十公里外的別處。
時間來到現在。
這一天下午，木鐘與大貓咪出現在了『竹筍鎮』外的竹林小道上。
竹林里，有一些年輕的魔法師正在林間野餐，喝茶、喝酒，還有聊天。
當一位戴著墨鏡、穿著保守、氣質清冷的美……麗的人出現在竹林里後，他們紛紛投去了關注的目光。
「這是誰呀？是哪個門派的弟子嗎？」
「好漂亮。」
「ta也是來圍攻竹無風的嗎？」
「我聽說，竹無風有個非常漂亮的女兒，會不會……」
「不應該，據我了解，『竹青玲』無論到哪，身邊都有一個侍女，你看，ta身邊跟著的是只貓，ta肯定不是『竹青玲』。」——竹青玲就是竹無風的女兒。
「嘿嘿，跟著一隻貓、黑頭髮、美若天仙，ta不會是傳說中的『木鐘』吧？」
「哈哈~別傻了，我們怎麼可能遇得見那麼偉大的人物。」
「……」
……
大貓咪耳朵尖，聽到了那些人的小聲談論，它快跑兩步，伸出爪子拍了拍某人的小腿，貓臉上有一丁點壞壞的表情：「喵~喵嗚~喵嗚~」
——煽風點火的話。
木鐘對著大貓咪曲指一彈，彈出一粒『微型衝擊』，打在了貓腦袋上，「臭小子，不教訓你一下，你是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人了啊？」
「喵嗚~」
「你覺得有趣？可我不覺得，我警告你哈，別挑釁我的權威，否則改天我就帶你去泡溫泉，給你來個十八重毛髮護理。」
「喵咕……」——大貓咪討厭『搓澡』。
…….
過了竹林，前方有一片水田，一眼望去，盛綠里裹著無數金黃。
田裡的水稻，每一株都掛著沉甸甸、金晃晃的稻穗，看著就令人欣喜。
「是個豐收之年。」
「畝產三千斤不是夢。」
「……」
兀世界的『米飯』，主要的品種是『樹精米』，最好吃的跟最奇怪的都在這一類裡面。
近幾十年來，因魔法技術的發展跟普及，相同品種的『樹精米』比『稻田米』更加便宜、好吃，除非興趣使然跟育種需要，不然一般不會種植水稻。
木鐘走過水田區域後，見到了一棟屋子，屋門上寫著一行字：『竹筍鎮黃金稻米培育點』
如此看來，這裡產的稻米，是專門培育給『樹精』使用的『原始稻種』。
『原始稻種』越好，『樹精』最後產出的稻穀，品質也就越好。
——木鐘每每想到其中的過程，都會有種詭異的違和感：「真是玄幻。」
值得一提的是，近年來，還出現了『樹精黑豆』、『樹精玉米』等奇怪的糧食品種。
……
木鐘走到一個開闊的小坡上，舉目眺望，只見前方大約十多公里外的空中，端坐著一位連眉老者，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樣子。
對方此時正釋放著某種魔法波動，在監視著周圍一大片區域。
「那『竹無風』是惹了什麼事啊，堂堂一個超階者，居然被一群人類魔法師給堵了山門。」
「就算『人善被人欺』，也不至於會出現這種情況。」
「嗯……」
「這背後肯定有別的超階者在興風作浪。」
「……」
眼下這種局面，最苦惱的是竹無風，而不是他。
可如果他現在現身了，那這苦惱就有他的一份了。
「我要是一現身，前因後果被理順，鐵定會引來一堆圍觀的。」
「還是躲起來偷偷看幾天熱鬧吧。」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