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熱場
室內的光線十分昏暗，幾乎分辨不出人的臉。
之前在門外隱約聽到的嘶吼和噪音也找到了源頭，是一支正在舞台上表演的視覺系樂隊，每個人都留長髮，穿著花里胡哨，臉上還畫著白色的臉譜，演奏非常用力和浮誇。
嘶吼聲來源於舞台中央的主唱，他正在用一種獨特的發聲技巧，憋著喉嚨發出如同地獄魔鬼一樣的聲音。
昏暗又時不時黑一下的燈光，也營造出一種陰暗恐怖的氛圍。
綾小路千代一點也不覺得，這樣撒潑耍瘋的表演有趣在哪裡的，然而仔細看的話，店內的觀眾竟出乎意料的多，至少在一百個人以上，擠得滿滿當當，隨著音樂節奏瘋狂上下甩頭、尖叫，令人懷疑他們會不會把脖子甩斷的程度。
一看就不是一般高中生該來的場所。
「這是你的飲料！」
神樂光拿著一杯可樂走來，將飲料遞給不知不覺看呆的綾小路千代，為了讓她聽到不得不湊在她耳邊大聲喊，否則絕對會被音樂聲蓋過去。
後者很快回過神過來，搖搖頭，拿出手機在上面快速打字，隨後翻轉過來讓神樂光看屏幕。
上面寫著——【我不渴，可樂你自己喝。】
明白這是一種在噪音下交流的權宜之計，神樂光也拿出手機打字後給綾小路千代看。
神樂光：【這裡的門票就是飲料票，你理解成買票送的就行。】
綾小路千代：【好，多少錢。】
神樂光：【五千円。】
綾小路千代掏了錢給神樂光付現金給他，然後才心安理得的喝起飲料，一邊打量四周，大概從環境上知道了這是什麼地方。
——人樂隊還在舞台上演著呢，瞎子才看不出來。
所謂的livehouse，原來就是開室內演唱會的地方。
就是吵了點。
看了一會兒，感覺到神樂光碰了碰她的肩膀，綾小路千代轉過頭來，前者指了指手機屏幕。
神樂光：【我馬上要上台了，伱自己找地方待著。】
上台？
所謂放學後要做的事情，原來就是指開live麼，難怪他要帶著吉他。
綾小路千代來了點興趣。
她倒是不知道神樂光還有這種才藝。
目送他穿過人群離開，綾小路千代轉頭找了個人相對比較少的角落，靠著牆咬吸管，選擇性屏蔽台上的噪音耐心等待。
她的到來引來了一些矚目。
在這裡，穿著校服的美少女無疑會很顯眼，因為無論是真學生還是社會人，都很少穿著校服進livehouse，除非那是演出服。
在這種地方，大家都會想表現得成熟一點。
神樂光明明可以提醒她，卻沒有這麼做。
這是他要給綾小路千代營造的不安感，在這種不穩定的環境當中，只有他是熟悉的，利用這種類似『吊橋效應』的心理錯覺快速拉近距離。
對綾小路千代這種心之壁堪比城牆的硬茬子，想短時間建立友誼，只能依託於這種偏門手段，而且起效的可能性極低。
但試試又不要錢。
果不其然，綾小路千代早就習慣了到哪都被人盯著看，不以為意，甚至在炸裂的音樂中還若無其事的看手機，完全沒有把台上的表演放在眼裡。
台上那支樂隊的表演以全體成員比出搖滾手勢，對觀眾伸舌頭吐假血為結束。
幸好他們沒吐在地上，不然這裡的工作人員絕對會教他們做人。
等他們下台沒多久，就有另一支樂隊上來接替，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安置設備，調試樂器。
這段時間算是中場休息，場下的觀眾藉機緩和情緒，笑著和身邊的同伴交流起來。
這個時候綾小路千代反而抬起頭來，她一眼就認出台上那個拿著湖藍色電吉他，正在踩效果器調音的口罩男就是神樂光。
戴上黑色口罩的他只能看到一雙眼睛，還被隱藏在略長的劉海下面，這使得他存在感大幅降低。
不過那股沉靜的氣質可不是誰都模仿得來的。
站在台上默不作聲調設備，看似專注實則目中無人的樣子，簡直像極了方才無視別人目光玩手機的綾小路千代。
很快，樂隊的其他人也陸續上台。
他們和神樂光穿著類似，也是一身黑的地雷系，倒沒有上一場那幫人那麼硬核。
大約五分鐘後，設備、音準都測試完畢，演出正式開場。
最晚上台的樂隊主唱是一名二十多歲的男性，他上前扶正話筒，低聲說道：「原創曲《one fourth》，請欣賞。」
簡短的報了歌名，一陣躁動的旋律立即緊隨其後，砰砰砰的鼓聲像是雨點擊打在觀眾臉上，瞬息而至的高速撥弦更是令人汗毛豎起，心跳加快，伴隨音樂節奏不由自主的點頭和上下踮腳。
隨後，主唱開嗓。
白色的逆光燈瞬間打在所有成員身上，身後的演奏驟然放大音量，超乎想像的激烈迅猛，如同飛馳的列車般甩開前奏，一頭衝進曲調中的高潮段落。
「「噢噢噢噢！！！」」
觀眾們壓抑的熱情也緊跟著爆發，轉化為驚呼和尖叫。
這也是這支樂隊一上來不廢話直接打歌的原因，俗稱『熱場』。
要保證在一首歌的時間內將場子熱起來可不是件容易事，比較考驗主唱颱風和歌曲的質量。
不過即便是以綾小路千代這個外行人的視角，也看得出台上這支樂隊非常厲害，比之前的那支視覺系樂隊強不只一個檔次。
激烈但不顯雜亂的演奏，漂亮的旋律和歌詞，主唱獨特乾淨的高音，五人樂隊合作無間，一波一波的將氣氛抬至天花板，完全沒有掉下來的趨勢。
綾小路千代甚至產生了他們擁有職業級實力的想法。
誠然，她沒有專業的音樂鑑賞力，可能夠給人這種感覺，就足以證明這支樂隊水平很高。
而神樂光一介高中生居然能混在裡面，絲毫不落下乘不，甚至說，他幾乎就是除主唱外，樂隊的第二主角！
場上一共有兩名吉他手，但最複雜的那部分吉他演奏全都是由神樂光來完成的。
綾小路千代知道，搖滾歌曲里有『節奏吉他』和『主音吉他』兩種聲音，後者的譜子最為困難和複雜，所以會交給樂隊中最好的吉他手擔當。
神樂光所負責的應該就是主音吉他。
換句話說，他被認為是這支樂隊裡最優秀的吉他手。
假如說這支樂隊有職業級的實力的話，那麼神樂光的水平恐怕也大差不差
呵，有這麼強的演奏能力，卻從來沒聽說過他加入任何音樂類的社團，是不想和那些小孩子玩，還是更喜歡校外的氛圍呢。
見識到舞台上神樂光不一樣的一面，綾小路千代明顯對他更感興趣了，眼神中的色彩變化了些許。
樂隊的激奏讓觀眾嗨翻了天。
在震耳欲聾的金屬樂中，綾小路千代卻偶然從兩名觀眾嘴裡聽到了一些有意思的雜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