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走進廠門，一個保安走過來，
「你好，有什麼事麼？」
「我叫林森，是來找秦總的，秦霜是我舅舅。」
保安眼中有些懷疑，但又不敢怠慢，側過身去保安室打了個電話。
一會出來，臉帶笑容，
「林小姐，你請進，最近廠里發生了點事，秦總要求的，一般來人都要先請示一下才行。」
林森知道保安的意思，她一臉微笑，
「理解理解。」
「林小姐，你順著這條道，一直往前走，直走到頭，最裡間那個平房就是秦總的辦公室。」
「好的，謝謝。」
告別保安，林森順著保安指引的水泥路往前走。
她走的很慢，一邊走，一邊打量這個服裝廠的布局與內部結構。
服裝廠有3間水泥結構廠房。
廠房整齊有序的布置在廠區中心。
廠區四周被防盜牆圍的嚴嚴實實，牆邊種滿了四季常綠的矮冬青。
整個廠區非常乾淨整齊，一看就知道廠里的管理人員管理的很用心。
林森對整齊有序的環境很滿意，只看這些就知道大舅是一心一意的撲在服裝廠上。
走到廠房最裡面，林森輕輕叩響辦公室的門。
「咚咚咚」
敲門聲剛響，門迅速被打開了。
門一開，刺鼻的煙氣撲面而來。
林森看到秦霜一臉鬍子拉碴，滿眼血絲，雖然頹廢，卻努力扯出有點難看的笑臉。
「森森，你怎麼突然來了？來來來，快坐，舅舅可是有段時間沒見到你了。」
秦霜將林森引至會客茶几坐下。
林森隨意的環視了一下辦公室。
辦公室里環繞一張寬大的辦公桌，擺了2個貨架。
貨架上擺放了很多包裝精緻的布料樣品。
接著林森又看到秦霜旁邊的菸灰缸，上面插滿了菸頭。
「大舅，你這是怎麼了？廠里最近經營出現的問題很大？」
秦霜皺著眉頭，從煙盒裡抽了根煙，夾在手指上，
「森森呀，舅舅對不起你和你媽媽，這些年也沒幫過你娘倆什麼忙，你也別怪舅舅。」
「實在是舅舅沒有本事，做生意這麼多年，我都倚仗著你舅媽他們家。」
「我也想帶著家裡的弟弟妹妹過好，可惜舅舅實在是能力有限。」
「為了生活，很多時候都不能隨自己的心意。」
林森看著秦霜沒有搭話。
很多時候很多話聽聽就可以了，如果走心了可能會讓自己受傷。
秦霜按了下打火機，想要把煙點著，又把打火機和煙放在了茶几上。
他雙手交叉在一起，放在雙膝上，嘆了口氣，
「哎，這廠子看來是保不住了，幹了一輩子，什麼沒得到，還欠了一屁股債。」
「我這個大哥做得可真失敗，上沒孝順到父母，下沒拉扯到弟妹。」
看著秦霜泛紅的雙眼，林森也有些於心不忍，
「舅舅，現在情況很嚴重嗎？上次我媽回家說你現在資金鍊出現了問題。」
「缺多少錢呢？」
秦霜將飄忽的眼神掃到林森的臉上，認真地看著眼前這個年紀不大的外甥女。
眼前的這個外甥女，從小就在單親家庭長大，從小就沒享受過父親的疼愛，也沒有長輩親友的照顧。
可她在風雨中竟長成現在這般優秀的模樣。
他有些內疚，有些慚愧，有些不敢看她。
可是現在他沒有辦法，只能向現實低頭，舔著臉向所有人求助。
包括這個自己從來沒有照顧過的外甥女。
「森森，舅舅知道你現在是個大網紅，舅舅想舔著臉，想向你借10萬塊錢周轉一下。你看行麼？」
林森看著秦霜的眼，認真的問道，
「大舅，你們廠子現在的問題10萬塊錢可以解決嗎？如果能解決，我可以借給你10萬塊錢，如果不能解決，你借這10萬塊錢又能撐多久？
秦霜沒想到林森年紀小小會問出這麼現實尖銳的問題。
他剛舒展的眉頭，又重新皺了起來，愁容滿面的說，
」現在國內經濟下滑太嚴重了，所有人都勒緊褲腰帶過日子，我們合作的商家破產了好幾個，現在廠子裡的貨都堆成山了，全是沒法交貨的。」
「沒法交貨又賣不不出去，賣不出去就沒錢，沒錢我就沒法給供應商錢，就沒法還銀行貸款。」
「我現在是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今天又來了好幾個要錢的，他們要命了，我也山窮水盡了，我現在口袋裡是一毛錢都沒。」
「我們服裝行業的今年幾乎進入寒冬，都不容易，可是不容易又能怎麼樣，得想辦法活下去呀！現在廠里欠錢太多，就算破產清算，也資不抵債。」
「森森，舅舅實在是太沒有用了。你舅媽最近還在跟我鬧離婚，我這輩子活得實在是太窩囊了。」
林森感受到秦霜的心灰意冷，可她並不是聖母，也不是來聽大舅哭窮，哭悲慘人生的。
要知道，她和她媽，這麼多年生活在爛泥里，從來沒有一個人好心拉他們一把。
從小到大的這些年，她比同齡人更早到感受到，人性的冷漠與醜陋。
他們會在你弱小的時候恥笑你，欺負你，貶低你，踩你。
更有甚者凌辱你，傷害你。
可當你站在高處時，身邊又全變成了好人，全部都是笑臉。
當然林森也不是來落井下石的，她不屑於做這些事情。
現在的她，只是站在一個經商者的角度來看大舅廠子破產的這個問題。
做生意這麼多年，沒有早早的預知到如今的市場形勢，還敢貸款進行大動作。
這明明就是市場敏感度、危機感不強。
否則這幾年經濟一直在下滑時，怎麼能沒有早一點做保守型，資產風險抵禦的產品？
拖到現在無力回天，只能說大環境洗牌時，淘汰的就是這些尾大難吊的經營者。
林森看著秦霜頹廢到哭喪的臉。
有些感慨。
這些年，大舅一直生活的太過優渥，應該早就失去了一個經商者的敏銳感。
而她，還有和她一樣的所有人，將會快速替換掉他們。
如果可以用合適的價格購買到物美價廉的產品，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林森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