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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離家出走了也要學習

2024-08-27 07:34:18 作者: 柳巷月
  八月的湘景縣,酷暑未減,空氣燥熱,天空被雲層遮蓋,白里透藍。

  書房裡。

  韓箏看著抽屜里的小紅本,有些發愣,封面上明晃晃地印著三個字——離婚證。

  窗外蟬鳴聲刺耳,一縷濁風偷渡,穿過窗紗,裹挾著驕陽的酷暑捲入一方室內,把韓箏本就鬱悶的心吹得更加煩躁。

  她盯著這三個字看了許久,終是沒能將「離」字看出「結」來。於是自暴自棄地翻開,內頁上貼著父親的照片,和結婚照很像,也是紅底的,只不過是單人照。

  登記日期是今年的元旦。

  合上小紅本,韓箏閉上眼,在心裡逼迫自己接受現實,幾秒後回過神來,睜眼,對著空氣「啊」地吼了一聲,發泄著這些天來的壓力及不滿。

  回聲只在書房裡蕩漾了一秒,卻讓韓箏周身震顫。

  高考結束後的八月,各個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已經陸續發放,作為今年的高考生,韓箏本該歡歡喜喜地準備步入大學生活。但她沒有,她選擇了復讀。

  與其說是她選擇,不如說是她被迫選擇。

  韓箏的父親和母親因為工作原因常年分居兩地,韓箏的父親是初中老師,在現在他們居住的小縣城裡教數學。

  母親是做翻譯工作的,這工作在小縣城不吃香,母親又是個不服輸的性子,於是她在生下韓箏一年後便開始海投簡歷四處找工作,經常在各個市里來回跑,最後在魔都找到了相對安穩的工作。

  韓箏的母親叫徐芳舒,是個有事業心有野心的女人,父親韓立德就相對要老實本分些。

  夫妻倆常年分居,在那個通訊技術尚不發達的年代,二人全靠意念維繫感情,但免不了會被街坊鄰居們說閒話。

  本來韓箏是不放在心上的,因為媽媽每個月都會回來看她,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聊天,只是近幾年回來的次數少了。

  今年元旦的前一天徐芳舒回來了,韓箏撲進媽媽的懷裡,像小時候那樣撒嬌,徐芳舒卻只是摸著她的頭,讓她好好學習,考到魔都來陪媽媽。

  徐芳舒摟著懷裡的女兒,抬頭望向正在打掃衛生的韓立德,二人視線相交,而後不約而同的低下頭,各懷心事。

  ——當然,那時的韓箏並不知情。

  元旦當天,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飯。趁著韓箏午睡的功夫,夫妻倆背著她悄悄出門領了證,離婚證。

  其實韓箏可以理解父母為什麼沒有告訴她,無非就是怕耽誤她高考。

  但有時人往往無法逼迫自己將理性至上,畢竟人本身就是感性生物,所以韓箏生氣、憤怒、甚至委屈。

  查成績那天,徐芳舒特意買票從魔都飛回來,全家人一起滿心期待又緊張的登錄查詢。但看到成績的那一刻,失望在三個人心中悄無聲息地蔓延。

  韓箏從小便成績拔尖,名列前茅,上了高中也沒出現過任何意外,卻把唯一一次意外和發揮失常留給了高考。

  她心頭漫起一陣苦澀和不甘,那時的少年,以為高考就是全部,殊不知人生的道路還長,坑窪和坎坷都是在所難免。

  在沉默了大約半分鐘後,徐芳舒深吸一口氣,做出了對韓箏的判決結果:「復讀。」

  語氣強硬,不容置喙。

  韓箏能明顯感受到周圍的磁場變化,也明白自己這次確實讓父母失望了。

  三年來的拼命備考、熬夜刷題,並沒有帶來應有的回報,反而化作泡影,模糊了當初那個拼命追夢的身影。

  窗外刺耳的蟬鳴頃刻間便化作嘲諷,焦灼的空氣烘烤著韓箏心中的委屈與不甘。

  於是她咬牙同意了復讀,強迫自己將一門心思全部撲在刷題和備考上。

  思緒回籠,韓箏看著手裡父親的離婚證,心裡五味雜陳。

  秉承著「眼不見為淨」的原則,她迅速把離婚證放好,帶著怒氣地將抽屜「當」一聲推回去,用鑰匙重新鎖好。

  就在韓箏準備把鑰匙放回原位的前一秒,突然頓住了,一股類似於「報復」的念頭在心中萌芽,於是她又重新插上鑰匙,打開抽屜,故意搗亂裡面的東西,拿出離婚證,將其和鑰匙一起「啪」一下扔在地上。

  韓老同志,準備好迎接親閨女的怒火吧。

  韓箏下樓回到自己房間,收拾好書包準備去學校上自習。


  ——其實更多的是逃避,她需要短暫的離家出走一會兒。

  沒錯,離家出走了也得學習,畢竟她可是肩負著復讀重任的。

  湘景縣是個三線小城市,韓箏就讀的湘景一中勉勉強強能擠進縣重點,學校倒是不小,而且是近幾年才修建的新校區,環境好,很多設備都是新的。

  美中不足的就是學校屁事一堆,沒有省重點的成績,卻非得學省重點的管理制度,這似乎是每一所虛有其表的高中的通病,令人無語。

  湘景一中為了讓新高三生有個良好的學習環境,暑假期間學校的實驗樓全天開放給同學上自習。

  面上說的好聽,實際上就是打著自願的名義半強迫學生提前開學。

  這當然不合教育局規定,所以便出現了各班級班主任在班群里「請」同學們簽申請書的現象。

  格式類似於:×××自願申請返校學習,並附上本人和家長簽字。

  小縣城裡的家長大多沒什麼文化,就愛慣著學校搞這種把戲,自認為是對孩子好,卻沒人真正問過孩子想要什麼。

  韓箏算是極少數的幸運兒,她爸爸是老師,也尊重她的意願,他說:「你想去學校學就去學校,想在家就在家,你現在成年了,正是有主見有想法的年紀。」

  因此在決定復讀之後,韓箏並沒有回過學校,都是在家裡刷題看網課。

  今年高三的開學日期學校暫定為八月十三,現在不過八月九,已經有不要臉的老師提前組織學生開學了。

  但畢竟時間早,科任老師還得放假,所以現在學生只是提前打掃完衛生在班裡上自習,這期間老師不多,管的不嚴,在實驗樓上自習甚至翹課不來的也不在少數。

  不過不來歸不來,來了又跑的也不是沒有,韓箏今天就撞見一個。

  ——劃重點,是從天而降的那種「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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