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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2024-08-22 14:32:12 作者: 周沅
  一向木訥溫順的楚瑤,此刻目光銳利,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有著狠。

  「你敢!」楚雲海指著她,心裡卻發憷。

  楚瑤怎麼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不遠處程菲還冷冰冰的躺著。楚雲海後頸發涼,至始至終不敢看程菲的屍體。

  「你看我敢不敢,我還敢讓你傾家蕩產,不信你試試。」楚瑤扶著牆站起來,直視楚雲海,「我只有一個要求,讓我媽回家。行?還是不行?」

  對峙許久,楚雲海上前握住楚瑤的手腕,似扶著她,語氣溫和了很多,「剛剛爸爸太衝動了,沒摔傷吧?」

  能屈能伸,楚雲海還真是個人物了。

  楚瑤站起來,大大方方讓楚雲海扶,「我媽呢?」

  「瑤瑤,從小我就最疼你,你不能讓我失望。」

  「我不能讓我媽無家可歸。」

  當初楚雲海要楚瑤嫁給溫景安,楚瑤只考慮了一晚就答應了。這幾年,楚瑤也幾乎沒有拒絕過楚雲海的要求。

  這是他們第一次發生正面衝突,楚瑤強硬絲毫不讓。嫁給溫景安的是楚瑤,現在求溫家的是楚雲海。

  「你稍等,我安排一下。」

  楚雲海讓楚瑤站穩,轉身快步出門。楚瑤一瘸一拐走出去坐在出口處的長椅上,天已放晴,遙遠處柳枝抽出了嫩芽,隨風飄蕩。

  逝者已逝,生者——她不好過,誰都別想好過。

  楚瑤揉了揉頭上的包,疼的有點懵。她苦中作樂,晃了下腿。

  楚雲海在打電話商量暫時先讓程菲回去,她們母女回家還需要跟外人商量,可笑麼?

  楚瑤看向遙遠處的天空,是她太蠢了,她沒什麼志氣,也太順從,才會有今天這個局面。等了五分鐘,楚雲海跟那邊發了脾氣,掛斷電話大步走回來。

  「接回家,按照舊式喪葬辦。」

  「我腿疼,站不起來,你扶我上車。」

  楚雲海看了看楚瑤,她還是那個柔弱的模樣,似乎剛剛的咄咄逼人只是幻象。可楚雲海不敢再得寸進尺,楚瑤長刺了。

  他扶著楚瑤坐到車上,開始打感情牌,「瑤瑤,從今往後,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跟你最親。」

  「我媽葬禮結束,隨便你找誰,找幾個女人。這三天,不要讓我見到任何一個人。」

  「你瞎想什麼呢,我沒有其他人。」楚雲海說,「瑤瑤,你相信我,你是我最愛的寶貝女兒,我做什麼都是為了你好。」

  楚瑤這三天什麼都不想管,不想問,她只想讓母親走的安心。

  有什麼帳,回頭她再清算。

  手機關機,回到楚家老宅。

  下葬那天溫景安才過來,他一身純黑色西裝,顯出冷肅挺拔。倒是人模人樣,他代表了溫家,但也沒有履行一個女婿的職責,連孝服都沒穿,只在袖子上別了一支白色的花。

  楚雲海在耳邊嘀咕,說溫景安過來了,讓她好好表現。楚瑤抬起眼皮,恰好跟溫景安目光對上,她又垂下眼。

  一群偽君子。

  疼到了極致便麻木了。

  骨灰盒放進墓地,封墓。

  她退回去鞠躬,手指搭在拐杖上,很輕的摩挲。涼透徹心扉,從手心皮膚沁入深層。


  陽光難得有了良心,做出春天應該有的樣子。暖洋洋普照大地,世間被映照成了一片暖色。祭拜結束,葬禮也徹底結束。

  參加葬禮的人陸續離去。

  楚雲海推了下楚瑤,「最近幾天忙著你媽的事,冷落了景安,剛剛你就沒理人,現在跟景安一起回去吧。」

  楚瑤走向溫景安。

  溫景安本來在跟另一個世家長輩在聊天,一看到楚瑤蹙眉轉身就走,楚瑤開口,「溫景安,你站住。」

  這一出口,周邊不少人看了過來,溫景安也看向楚瑤。他單手插兜,微蹙眉目光審視,「什麼語氣?」楚瑤竟然對他用命令,這還是那個乖順聽話的楚瑤麼?

  楚瑤一身孝衣,陽光下膚白如雪,眸子清亮如同山間至清湖水,潔淨一塵不染。素約小腰,顯出幾分纖細的脆弱。

  「有事?」這裡畢竟楚家人多,溫景安還是很給她面子。

  楚瑤走到溫景安面前,靠的近了些。

  溫景安面色就難看起來,他嚴重潔癖,楚瑤靠近他脖子就發癢,想到那晚上貼著他肌膚的唇,「作為你名義上的丈夫,我來參加岳母的葬禮,你不要過多幻想。」

  潛台詞:公事公辦,我不喜歡你。

  「我想跟你單獨聊兩句,有時間嗎?」

  「直接說吧,兩句話這裡也能說。」溫景安拉開距離,抬手一撣身上莫須有的灰塵,拿掉了白色布花,勾在手指上。抬眼,黑眸銳利,「我不太想跟你單獨相處。」

  「那晚上回家,我們聊聊。」

  溫景安由上至下審視楚瑤,不想在這個時候說太殘酷的話,但楚瑤讓他失去耐心,「你覺得,在我知道你的用心後,我晚上還會回去嗎?」

  你就是想爬我的床!

  楚瑤司馬昭之心,還有遮掩的必要嗎?就是想爬他的床,跟他生孩子。現在楚瑤母親也去世了,父親那邊靠不住。她無依無靠,沒有什麼生存能力。生個孩子至少每個月贍養費不會少,無論未來如何,這步棋落下,她後半生無憂。

  「那我就在這裡說了,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們去把離婚手續辦了。」清凌凌的嗓音,仿佛風吹動竹林,枝葉相連碰撞發出的清脆聲響。楚瑤站的筆直,脊背單薄,孝衣顯得她眉眼清晰分明。

  「什麼?」溫景安抬起冷冽的下巴睥睨楚瑤,離婚?他倒是從來沒想過,腳尖划過青色石板,又落回原地敞著腿站直。

  午後的陽光落到楚瑤恬靜的臉上,她一笑,溫景安忽然就想到了第一次見她。她穿著一條白色長裙,眼眸乾淨,仿佛萬米雪山上的一抹白。。

  「這婚姻原本就是交易,現在我反悔了。我想退出,遊戲結束。」

  gameover。

  「以退為進?」溫景安嗤笑,一偏頭,桃花眼瀲灩。他把手裡的花裝進褲子口袋,嗓音緩慢低沉,「用要挾來達成目的是最低級的談判手段。」

  跟他玩這套,自尋死路。

  「如果我的目的只是離婚呢?」

  溫景安這才正眼看她,一字一句,「那你將一無所有。」

  「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們去把離婚手續辦了,一無所有那種。」

  溫軟的嗓音,話卻清晰無比。


  他們對峙,風吹動楚瑤的頭髮,黑色髮絲落到她的睫毛上。拉出長長的一道痕跡,楚瑤這幾天變化巨大。

  「下周三,去辦離婚。」溫景安一抬唇角,冷沉嗓音意味深長。非常顯而易見的諷刺:跟我玩,我玩死你。

  他邁開長腿大步就走,頭也沒回。

  「我會如約而至,希望他守約。」

  楚瑤看著溫景安身影消失不見,才拄著拐杖下山。身後腳步聲響,片刻後楚雲海湊了上來,「景安怎麼一個人走了?你也不跟著?」

  「他要忙,不能耽誤他工作。」楚瑤唇角上揚,嗓音柔柔軟軟,聽不出一點力度。

  「也是,男人事業為重。」

  楚瑤停住了腳步,回頭注視著楚雲海,「爸爸。」

  這幾天楚瑤都沒這麼乖順的叫他,楚雲海一怔,「哎?」

  楚瑤抬手乾脆利落一耳光就抽到了楚雲海臉上,力道太大,她的手心都發麻。打完,楚瑤迅速後退,「我懷孕了,你敢碰我,這孩子立刻就會掉。」

  溫家的孩子,他敢碰麼?

  楚雲海氣的臉通紅,梗著脖子,他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壓住脾氣不把楚瑤一巴掌抽死,始終不敢動手,只能咬牙切齒道,「打你老子?就這麼在大庭廣眾下打你老子的臉?你還是不是我的女兒?」

  「我媽還沒走,你就把女人帶到家裡。」楚瑤唇角含著微笑,「這一巴掌是替我媽打的,她委屈。你也別叫,你不虧。你占了所有便宜,只是挨一巴掌。」

  「楚瑤,你媽出事前我們已經在談離婚,我找誰我跟誰在一起都不是對你媽的背叛——」

  楚瑤反手又是一耳光,楚雲海被扇的腦子嗡的一聲,萬萬沒想到楚瑤還會動手。

  「你!」

  「這一巴掌是我打的,你對我動了兩次手,我還你一巴掌,數量上你不虧。」楚瑤持肚行兇,看著楚雲海氣的幾次想抬手卻顧及溫家,她就好笑,「我媽出事前你們在談離婚?你跟她在一起多久?」

  楚雲海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點怕這樣的楚瑤,後悔把楚瑤嫁到溫家了,一旦失控他就掌握不住楚瑤。

  他抬手抹了下嘴角,眼睛赤紅,氣死了卻不能抽楚瑤。

  楚瑤說,「沒血,我的力度打不出來血。」

  「我和你媽的感情走到了盡頭,沒辦法繼續!離婚也是迫不得已!當時你在讀書,不想影響你,所以沒告訴你!瑤瑤!我從來沒對你動過手,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只有你一個女兒,我就盼著你好,怎麼會捨得讓你委屈?」

  楚瑤看著楚雲海,大約有一分鐘,她嗤笑,「好自為之。」

  「楚瑤!」楚雲海被她這個笑震住了,一身雞皮疙瘩,「什麼意思?」

  楚瑤頭也沒回走下山,網約車已經到了,她快步上車,面若冷霜,「去明悅公館。」

  溫家這個名頭可真好用,不過,楚瑤以後也不會再用了。

  坐在車裡,楚瑤手機開機,果斷拉黑楚雲海。手機跳出好幾個未接來電提醒,有一個顧煙的未接來電提醒,還有一個來自周欣的未接來電提醒,最後一個簡訊,跳出來的是出版社編輯的未接來電提醒。

  楚瑤先打開qq,出版社編輯發來了新書的解約合同。隨後他又發了三十多條信息,最新一條,「原創是座山,我們都是守山人,助紂為虐,我的良心不過去。」


  什麼意思?楚瑤往上翻。三天前的消息是勸她低頭,不要跟人硬剛,前天的消息變成了感慨他們認識三年,他進圈快十年原創文學這個圈子發生了什麼變化,昨天只有一條消息,就是這條。

  楚瑤打開微博搜索明瑞。

  她的編輯名叫明瑞,他昨天轉發了楚瑤最新微博,「大學畢業選擇編輯這個行業,初心是愛,我喜歡文字帶來的幸福感。我一直為我的職業感到驕傲,今天,我深深的感到可恥。說句公道話,我認為這抄的已經很明顯,我不想捂著眼睛說假話。原創,還是得有守山人,我來守這山。」

  楚瑤在計程車捂著臉哭出了聲,這是三天以來她哭的最痛快的一次。計程車司機幾次回頭,詢問楚瑤,「姑娘,你沒事吧?」

  楚瑤捂著臉,眼淚從指縫裡滾落,濕了手心。

  就是委屈,鋪天蓋地的委屈。

  媽媽去世,為什麼楚雲海不想讓媽媽回家?因為楚雲海在家養了個小的。那個家,早就沒有她們的位置了。

  楚雲海攀著程家發家,最後卻恨不得整死程家,這是哪門子道理?世道有公平嗎?

  她被抄襲,卻被抄襲粉瘋狂轟炸幾個月,有天理嗎?

  楚瑤捂著眼深深的哽咽,手指濕透。片刻才放下,潮濕的手劃著名手機屏幕上,花了一片。

  朦朧的仿佛霧氣,她繼續往下翻,明瑞已經被噴成了篩子。明瑞是星辰文化公司的主編,在這個圈子裡混了十年,也有幾萬的粉絲。但幾萬粉絲對上百萬噴子,確實不夠看。

  孤立無援。

  楚瑤現在跟溫景安離婚也不是很好的時機,離婚後她沒有錢,官司更難支撐。這是一場惡戰,她要打很久。

  但這婚也是非離不可。

  楚瑤打給顧煙,那邊暫時無法接通,楚瑤把手機放回去。

  顧煙應該不會掉鏈子吧?

  楚瑤到明悅公館是下午四點,保姆迎了上來擋住楚瑤的路,委婉但不失強勢,「太太,孝服不好穿到家的。來來來,我幫你脫了,這怎麼說都是溫家,不好的。」

  「我穿著孝服進去怎麼了?我現在還是這個家的主人吧?我跟溫景安領了結婚證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吧?這房子有沒有我的一半?」

  還真沒有。

  這房子是溫景安的婚前財產,保姆是周欣的人。

  「這是老夫人的意思,你為難我也沒有用,是吧?」保姆背有靠山不怕,強勢起來,說道,「孝服晦氣,你和先生最近在備孕,對將來孩子也不好,晦氣。」

  楚瑤氣笑了,往門邊一靠,「溫景安那個性|無|能還想生孩子?你可真會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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