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姑母掩嘴一笑,語氣中滿是譏諷:「嫂嫂,你堂堂郡主,昨日才讓新婦跪了幾個時辰,今日卻說我和母親刻薄待你。你要說笑話,旁人可當真了。」
鎮國公夫人聽得渾身一震,面色蒼白,雙唇微微顫抖,卻找不出半句反駁的話來。
昨日之事她心知自己做得有些過分,如今被顧老夫人和雲姑母翻出來當眾嘲諷,心頭氣憤交加,反倒無力反擊。
她深吸一口氣,冷冷說道:「無論你們怎麼說,這妾侍之事,我絕不會同意!」
眼見正廳內的氣氛越發僵冷,林若萱心念一轉,掃了一眼跪在地上仍雙手捧著妾侍茶的兩個小嬌娘。
她心中暗暗嘆氣,雖知此刻並非自己插手的時機,但若讓場面再繼續下去,矛盾勢必會更深。
思及此,她眸光微閃,靈機一動,決定打破僵局。
林若萱微微一笑,仿佛毫不察覺氣氛的凝重,緩緩走上前,沖顧老夫人和雲姑母福了一禮,態度溫婉而恭順:「祖母,姑母,若萱初來乍到,許多規矩還未能完全領會,但今日能得知祖母和姑母如此費心,實在讓我備受感動。」
她話音剛落,不待顧老夫人和雲姑母反應,便微微彎下身子,伸手接過一杯妾侍茶,舉到唇邊微微一抿,隨後笑意盈盈地道:「我便將這杯茶喝下,算是領了老夫人和姑母的這份心意。」
「母親對我向來寵愛,自然是因為愛屋及烏,不願給我和南淵添麻煩,才遲遲不肯點頭。我明白母親一片苦心,今日便表態,姑母和祖母請放心。」
此言一出,廳中幾人皆是一愣。
顧老夫人和雲姑母還未回過神來,林若萱便已順勢繼續說道:「我今日有幸領到姑母和祖母的厚愛,自當感激不盡。這兩位妹妹既是您二位親自挑選的,必定是知書達禮、品性端正之人。我就收下她們,盼她們能在顧家安守本分,不辜負長輩的期許。」
她言辭懇切,神情溫婉,雖不急不緩,卻擲地有聲,一番話既帶著對顧老夫人和雲姑母的感謝,又隱隱透出一種大度。
雲姑母一時無從反駁,愣愣地看著林若萱舉杯飲茶,頓時明白了她這是在以退為進。
她心中暗暗驚訝,這個新婦看似溫柔恭順,實則聰明伶俐,竟能將一場刁難化解得這般巧妙。
顧老夫人瞪著林若萱,眼中掠過一絲驚訝,沒料到林若萱竟敢擅作主張,竟喝下了妾侍茶。
然而,林若萱的舉動既不逾矩,又在情理之中,她一時間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責備,只得強忍下心中的不悅。
林若萱面帶笑意,緩緩向顧老夫人和雲姑母行了一禮,恭敬地說道:「多謝祖母和姑母的信任,我會盡心盡力,不讓兩位長輩失望。」
隨即,她轉身向鎮國公夫人福身道,「母親如此寬厚仁慈,我日後必會悉心侍奉您,絕不辜負您的關愛。」
話音剛落,她便朝著身後的紅雅和綠翹輕輕點頭示意:「紅雅,綠翹,你們好生照顧這兩位妹妹,帶她們到院子裡安置妥當。」
兩個小嬌娘聽得林若萱此言,先是微微一愣,隨即連忙低頭行禮,聲音帶著些許惶恐:「多謝世子妃。」
林若萱含笑點頭,溫柔地回道:「你們日後都是顧府之人,彼此同心,守好本分便是,定不辜負姑母和祖母的一番厚意。」
紅雅和綠翹恭敬地應聲上前,將兩位小嬌娘扶了起來,緩緩退下,帶著她們前往安排的住處。
林若萱的溫柔周旋讓顧老夫人和雲姑母皆感意外。
她們本以為,林若萱昨日才受顧夫人的嚴厲訓話,如今正是冷眼旁觀、看婆母出醜的好機會,可她不僅沒有袖手旁觀,反而主動接下妾侍茶,輕巧圓融的化解了僵局。
待林若萱攙緩緩走出正廳,顧老夫人微微側目,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們的背影,低聲對雲姑母說道:「這大娘子倒是真有幾分機智和心胸,她方才那一番作為,雖不逾矩,但也足見其情深義重。」
雲姑母微微點頭,眼中露出一絲欣賞之意,冷笑一聲道:「可不是?我原還以為她會對嫂嫂心懷怨懟,沒想到卻這般『善解人意』,竟不惜給嫂嫂解圍。看來這林家果真教出了一位不凡的兒媳。」
說罷,她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眼中卻掠過幾分讚許之色。
顧老夫人聞言,輕輕嘆了口氣,收回目光,淡淡道:「她倒是難得的好孩子,心胸寬厚,不計前嫌。也罷,既然她如此識大體,日後這顧家內宅倒也少不了她出力的地方。」
雲姑母笑了笑,點頭附和道:「確實。只是嫂嫂也該謹慎些,家中兒媳知書達理,便是福氣,嫂嫂平日裡行事也莫要太過火了,畢竟,如今府中有人撐得住場面,才是顧家的運氣。」
鎮國公夫人微微頷首,表情雖仍有些冷淡,但也露出幾分緩和之意:「我自會留意。」
等顧老夫人和雲姑母走後,
鎮國公夫人依舊無法平復心中的複雜情緒,她抬眼看向林若萱,遲疑了片刻,終於忍不住開口道:「若萱,今日你在大廳內替我解圍,實在出乎我的意料。你可知,母親從未對你心軟過,你竟能這般果決地幫我脫身,難道你就不恨我嗎?」
她的聲音微微發顫,眼中透出幾分難得的疑惑與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
林若萱略一沉默,隨即平靜地看著鎮國公夫人,緩緩說道:「母親,我是個有情緒之人,您待我嚴厲,我自然心中有怨,甚至曾暗自埋怨過您。可今日的事情不同,這不單單是母親的事情,而是牽涉整個大房的顏面,甚至是顧家內宅的安穩。」
她目光堅定而溫和,繼續說道:「母親是否對我刻薄,是你我個人的事情;但今日若我冷眼旁觀,您在姑母和祖母面前受辱,傳出去的卻是整個顧家大房的臉面受損。我所做的一切,是為了顧家的大局。無論如何,我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